“沈祈年这个神经病!!”阮林一把摔了电话,直冲冲往厅长办公室跑。
“刘副厅!”他胡乱敲了两下门,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应,就直接推开,“沈祈年独自上了王寒松的私人游艇,现在正在向境外移动!”
草原上的黑烟越来越多,空无一人的寨子正在熊熊燃烧着,逐渐看不出它原本的形状。
大火持续蔓延,连飞鸟都不愿多停留。
游艇一楼休闲区,几个头发惹眼的青年正在坐在酒吧喝酒。
这些人都刚刚经历过屠/杀,现在多少还没完全缓过神,有的甚至连身上的血都没洗干净就开了瓶洋酒猛灌。
对于这帮毛头小子来说,帮王寒松处理几个不听话猪仔可能见怪不怪,但这么大面积的虐/杀,他们也是第一次经历。
“卧槽,什么声音!”突然,其中一个红头发青年警惕地往窗外看了一眼,“你们没听见吗?”
坐在沙发上的人连头也没抬:“你又在产幻,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吞两片安眠药睡了吧。”
“不是,我真听见有什么声音,一声巨响!就跟刚刚我把人抛水里的声音一样……”
他说着就怼在玻璃窗上往外看,可除了酒吧里自己的倒影之外,什么也看不清。
“行了,别在这儿疑神疑鬼了,船都开了,还能有什么声音,总不能是水里的人没死透又爬上来了吧。”
“你别说,不是没这个可能哦。”另外那个黑头发纹身男看起来胆子大点,他倒在沙发上,一脸欲/仙/欲/死,“先生从不亲自动手这是有讲究的,冤有头债有主,据说这谁背了命案,那人的魂魄就会一直跟着他……”
“你有病啊!”最害怕的红毛顺手拿着旁边的抱枕就往他身上砸,“要我看就你这样,不用等什么鬼啊怪的来索命,自己就能把自己吸死!”
一楼甲板的角落,沈祈年隐在黑暗中,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他本来是想先回来看看寨子到底什么情况,没想到却先看见游艇已经开始缓慢往峡谷深处行驶。
脑子里只剩下“宋允和还在船上”这个想法,沈祈年拔腿就往河边跑,在最后一瞬间伸长手臂飞跳起身,精准抓住甲板边的栏杆,一个翻身就上了游艇。
酒吧里红毛听到的响声,就是沈祈年撞在船体上的声音。
还好赶上了。
沈祈年默默松了口气,随即开始打探四周。
这艘价值一亿六千万美金的豪华私人游艇分为三层,二楼为主要休闲娱乐区域,包括电影院、酒吧、泳池和一些客房。三楼是王寒松他们住的房间,整个三楼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很安静,隐蔽性也很高,房间宽阔,拉开窗帘就能把汪洋大海尽收眼底。
一楼是开放式的休闲区,台球桌ktv麻将馆应有尽有,两侧是为手下们安排的房间,虽然是三层楼中最小的,但比起他们自己家也绰绰有余。
事实上,王寒松提供的物质条件比这些人的原生条件好太多,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跟他干的原因。
游艇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已经正式启程。
确认这一圈暂时安全,沈祈年捂着肚子靠在栏杆边休息。
刚刚的动作太大,他能感觉到伤口被撕裂的痛。不过应该只是出血,他掀起衣服,用卫生纸简单处理几下。
一边处理伤口,他一边整理着思绪。
船是突然开的,王寒松是想连夜出境?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在卧龙峡谷等着张觉把张一凡带过来,可惜被自己截了胡,没把人带回来反而被警察盯上。紧接着,寨子突发大火,王寒松等人连夜撤离出境。
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如此仓促。
会是什么呢……
沈祈年脑子里下意识冒出“杀人灭口”的想法,可还没等他细想,只见船终于行驶到那片草原之后的村寨。
尸体成堆,血流成河,浓烟滚烫,烈火四起。
沈祈年不可置信地盯着这场景,大脑直接空白几秒,随后又火速回过神。
宋允和呢?!
他挂在栏杆边,疯了一般在那堆尸体里寻找着。他看得很急,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什么,同时也害怕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卧槽,又怎么了?”
“先上去再说吧,快去把其他人叫起来,别磨蹭了。”
突然,交谈声传来,沈祈年猛地躲回转角处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听着他们对话。
“先生是让所有人都过去吗?所有人,全部?卧槽这是要干什么,不会也是要灭我们的口吧!”
“你小子废话怎么那么多呢!?你特么活埋的人都快一个连了,要灭早就灭你了,至于等到现在?”
“但以前那也是分批次的,这第一次这么集中的动手还是头一遭……主要是这玩意见血啊,吓人,以前好歹还是蒙着脸的,看不见样子我也不怕做噩梦,这回吧……”
谈话声逐渐远去,沈祈年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样看来,宋允和应该暂且没事,起码不在那群死人堆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他。
必须要跟上去看看。
确保四周没人以后,沈祈年蹑手蹑脚刚准备往楼上走,结果刚出转角就差点和黑毛纹身男撞个满怀。
两人都及时刹住脚步。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四目相对间,双方大脑都在迅速反应。
好在纹身男药劲还没过,要不是接到紧急通知,他现在还在沙发上晕着。
不过其实他现在也不清醒,皱着眉头凑近沈祈年盯着看,脚下还在不停地晃:“脸生,新来的?”
沈祈年面不改色:“是新来的,哥,赶紧上去吧,先生让我们都过去一趟。”
“……对对对,我说我忘了什么呢,谢了啊老弟!”纹身男拍拍他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搂着他脖子就要往楼上走。
“不对!”突然,他像清醒过来似的,揪着沈祈年衣领,“我不认识你!你他妈到底是谁啊?”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周围景色扭曲得不成样子,脚下踩着的地板不知怎地变成流沙,纹身男感觉自己正一点一点陷进漩涡之中,而沈祈年是岸边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可以轻易穿透他身体。
“卧槽,哥,救我啊救我啊!”
看着他一脸惊慌地站在原地对着空气挥手的沈祈年:“……”
产幻了。
沈祈年翻了个白眼,本来想直接当没看见转身就走,结果不知道这纹身男从哪儿掏出来一把左轮手枪,直直对准沈祈年:“别想威胁我!别过来!你再动一下我开枪了!!”
“毒/品害人啊。”沈祈年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做出投降的姿势装模做样后退几步,然后下一秒猛一个踢腿!
啪嗒。
纹身男本来就握不住枪,这下手里的武器更是直接被踢走,还没等他反应什么,沈祈年冲刺上前,毫不犹豫一个手刀劈上他侧动脉。
哐当——
还没来得及喊出声,纹身男就晕倒在地。
沈祈年正愁没带武器,这下直接捡起那把左轮就往自己裤子里揣:“谢谢这位朋友掉落的装备。”
啪——!
玻璃碎在地毯上,洋酒的醇香若有似无飘荡在整个房间。
没有人说话,四周一片寂静,安静到三姐觉得自己连咽口水的声音都能被听见。
她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盯着王寒松的背影。
宋允和被张觉按着脖颈,被迫跪在地上。他垂着头,脖子上那根戒指串成的项链在空中晃荡。
完蛋了。
三姐不安地从身后酒橱随便拿了一瓶,连杯子也不找,拧开瓶盖就猛灌。
辛辣顺着喉咙一直滑进身体,从内而外点燃她的恐惧。
先生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
三姐大脑不受控地重复播放十几分钟前发生的事,王寒松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听完宋允和的谈判条件,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说的这些东西,确实能威胁到我。前提是,如果你没有说谎的话。”
宋允和的表情罕见地空白了几秒。
王寒松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惜,你虚张声势的本领还差了那么一点。”
“其实你们根本就没有证据,对吧?”王寒松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已经这么久了,但凡你们有半点调查方向,都不至于等到现在才行动。”
“小和,有一句老话说得好。”他放开他,声音大了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我王寒松就真是个意外,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屹立二十多年都不倒的吗?”
见宋允和不搭话,王寒松又将视线落到其余二人身上,像老师般期待着学生的回答。
鸦雀无声的气氛倒确实有点老师上课提问的感觉,不过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很简单,不要给自己留下后患就好了。”
“杀几个都是杀,埋一个人,或者屠了整个村,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没差别。”
“阿辰族长已经和你认识十八年了。”宋允和红着眼看他,双手被手铐摩擦得出了血。
“那又如何?”王寒松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李呈华逃跑会让我自乱阵脚,于是打算趁热打铁把我给绕晕,借此留在卧龙峡谷,等着省厅的人过来。”
王寒松啧了一声:“太天真了,这种低级错误,那个叫田田的孩子都不会——”
瞬间,他话音猛然一滞。
像是神经质般开始四处走动,一边走还一边掰着指头。
这房间里唯一一个尚有理智的人大概就是张觉,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先生这样,不免有点纳闷:“……先生,您——”
“闭嘴!”
结果他才刚开口说了不到一句话,就被王寒松骂了回去。他又来回走了一圈,嘴里不停数着数,最后停在张觉面前。
“少了一个人。”
张觉一愣:“什么意思?”
“漏了一个孩子。”王寒松直勾勾盯着他,“你没发现吗?”
张觉被那一眼看得整个后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发现……”
“废物!”
啪!
王寒松一耳光打到张觉脸上,力度很大,大到张觉一下往旁边踉跄着倒去,半张脸火辣辣的疼。
“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二楼酒吧。
只要一进房间,大家都能感觉到这里诡异的气氛。总是昏暗的房间被刺眼的白炽灯填满,所有人都能清楚看见那个被迫跪坐在地上的青年,他浑身都是干涸的血,白t恤被染成污红,额前刘海挡住眼睛。
先生的左右手此刻状态也明显不对。一个沉默着制服住青年,另一个坐在吧台边喝酒。
沈祈年混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站满了人。
他压低帽子,隐藏在人群后面。
这里大概有二三十来人,真动起手来肯定不是对手,不能硬来。沈祈年只能站在靠近门边的位置,情况一有不对,就必须先离开。
但是下一秒,他就改变了想法。
像是冥冥之中有谁的指引,沈祈年竟莫名其妙抬头往前面看了一眼。
透过人群的缝隙,他清晰看见最前面的地上,赫然出现宋允和那张苍白虚弱的脸!
宋允和……
他无声喊了喊他的名字。下一刻,一直垂着头的宋允和微微起身,往沈祈年方向望了一眼。
只不过人实在太多,他并没有对上沈祈年的眼眸。
“刚刚动手的时候,谁负责处理的那个孩子?”王寒松背着手逆光而站,神色严肃。
众人面面相觑。
王寒松声音大了点:“没人吗?”
孩子?是那个逃出来的孩子吗?
沈祈年心想。
“一群废物。”王寒松不悦地转了转脖子,“是个五六岁的男孩,叫田田,整天和一条狗一起玩。都给我仔细想清楚,是谁处理的这个孩子。如果没人处理他尸体,就说明他跑了。跑出去什么后果,你们应该清楚。”
其中有个瘦猴似的青年举手:“先生,那狗是我处理的,是条田园犬,但那孩子我好像没看见……”
周围的人也摇头:“先生,我就没注意过还有个小孩。”
“我也没看见……”
“够了。”王寒松冷冷打断他们,“他跑了,不能让他跑出去报案,必须把他抓回来。”
“先生,这人早就溜了,我们去哪里抓人啊?”
王寒松看了那人一眼,随后张觉从身后抽出甩棍,猛地往他小腿砸去!
“啊——!”
那人顿时喊叫出声,直直跪了下去。
“安排两拨人,一部分沿着他逃跑路线找,另一部分往山林找。”王寒松目光扫视所有人,“几岁的孩子,只要没人帮忙是跑不出去的,动作要快,现在就去。小船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这个孩子不找到,谁都别想回佤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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