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年今天在酒吧里喝完一杯就离开了，到家后发现门口来了一位稀客。
看到顾之站在门口等他的时候，陆年都怀疑自己喝了假酒。问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来我这是来找你弟弟的。”
顾之环着手，抱胸道，“先开门，我在这里都站了一个小时了。”
陆年打开门后，问，“说说吧，八百年都见不到你一次，今天怎么回来了？难道真是因为你弟弟？”
“那不然？他不在这几天公司都乱套了，一些之前的老东西本来就不服他，现在一连几天都旷工，我那邮箱都被他们发爆了。”顾之道。
“按理说，那些老东西不应该对你意见最大吗？那么长时间都不出现在公司里。”陆年打开暖气，“马上冬天了，先暖暖吧。”
“我听说陈辞他……是真的吗？”顾之欲言又止。
“听谁说的？你弟弟？”陆年蹙眉。
顾之也不否认，应了句嗯。
“他病了，恶性肿瘤。”陆年道，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顾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我怎么看你这样，一点也不担心啊？”
陆年冷笑。
担心，怎么不担心？担心死了。担心有用吗？担心就能救他吗？连他自己都要放弃他自己了。
“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你弟弟，他担不担心？”陆年道。“你想去找你弟弟吗？”
“现在吗？”顾之问。
“嗯。”陆年拿出车钥匙扔到桌子上，“我喝酒了，不能开车，你要是没喝的话，我们现在就去。”
“是在乌水湾吗？”顾之明知故问。
“去吗？就现在。”
顾之当然说干就干，拿起车钥匙，开车带着陆年连夜奔波到了乌水湾，到这里的时候，才凌晨四点左右，俩人找了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吃了顿饭。
“现在才凌晨四点，找个地方睡觉。”陆年道。
顾之点头，表示同意，“睡一会儿，到早上八九点这样再去找他们。”
五个小时后。
陆年叫醒了正在睡觉的顾之，开车带他去了黎安家的院子。
陆年把车停在院子门口，顾之笑道，“就是这里？看上去还不错，很适合养老。”
他们进去的时候，进去的时候，顾詹正在忙着做午餐。
油锅里滋啦滋啦的响，里面是油亮亮的小龙虾，顾之看到这个场景，心里不由得一惊，打着哈哈问道，“顾詹？你知道我今天来特地给我做饭呢？”
顾詹炒菜的手顿了一下，抬起眼皮，欣喜道，“哥？你怎么来了？”
一旁的陆年吱声，“我带他来的。”
几人齐聚一堂，却不见黎安的身影，陆年问道，“陈辞呢？怎么不见他？”
知道陈辞是黎安的人只有陆年和顾詹，所以陆年在顾之面前生生的改了口。
顾詹对着门内喊了一声陈辞。
陈辞这个名字一般陆年和顾詹都不会叫，除非这里有其他的人，黎安听到后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在陆年旁边的顾之。甚是惊讶。
和顾之简单的问了句好。
顾之再次见到黎安，已经被他的模样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他想起了自己的亡妻，许星。
许星和顾之结完婚后没过几个月，就像医生所说的那般，活不了多久了。他看着自己年少时那么喜欢的一个人，从明媚开朗到被疾病折磨的不成人样。他深深知道这样有多痛苦，不仅仅是病患自己。
原来同病相怜啊，顾之想。
吃饭的时候，原本三人就没有什么话说，顾之因为想到自己的亡妻许星，就更没什么想说的了。
黎安的胃口像小猫一样，吃了几个顾詹剥的虾，就吃饱了。
顾詹担忧的看着他，“再吃一点吧，你吃的太少了。”
“一大把的药就够我受的了，真的吃不下了。”黎安开玩笑道。
其实这也不是开玩笑，那些药每天都一大把一大把的吃，而且越吃越多。
“你们先吃，我去看会儿电视。”黎安说完，去了客厅，电视上放着一档当下很火的搞笑综艺。但是他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陆年继续在餐桌上吃饭，可心思却一点儿都不在吃饭上，吃着吃着就失了神。
顾之也经历过这种情况，拍了拍陆年，“想去就去吧，一会儿让我弟收拾就行了。”
顾詹刚想要拒绝，就被他的好哥哥堵了嘴，让他继续坐下来吃饭。
陆年放下碗筷，坐在了黎安旁边，想说话，但又止住了话题。最后蹦出来一句，“我们出去谈谈吧。”
黎安听出他语气的不方便，跟着他出去了。
俩人站在那棵柳树下。
陆年看着黎安，他想了很多次，他想带黎安回到s市去，带他去看最好的医生，但他知道黎安是不会跟着自己去的。
即使是这样，陆年还是问出了声，“你要不要和我回去？”
陆年想过很多很多遍，纵然知道黎安的答案，他还是不死心。
果然，如他所料。黎安拒绝了。
黎安说，治疗只会让自己痛苦。
黎安还说，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安葬在陈辞的母亲陈月旁边，让他们相聚，也麻烦你，在这棵柳树下，安葬我的灵魂。
这些话深深地刺痛着陆年的心，让他无力反驳。
陆年上前，紧紧的抱住黎安，下巴抵在黎安那瘦弱的肩头。
陆年哭了，他现在的感受只剩下疼，浑身都疼，黎安太瘦了，他身上的骨头搁的他浑身都疼。
就这样，黎安任由着他抱了一段时间。
该放手了，黎安想。
他推开陆年，说起违心的话，他说，陆年，我在剩下的时间里，想要自己一个人生活，你不用担心我会自杀怎么样的，反正我本来就活不长了，你带着顾詹走吧，别回来了，算我求你们。
直到这一刻，陆年才感受到黎安是真的要离开自己了，他的心脏密密麻麻的痛，疼的他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陆年逃了。
秋天的下午总是爽朗宜人的，这种天气，黎安喜欢一整个下午都躺在柳树下睡觉。
随着药剂量的增大，黎安连药都不吃了，他彻底放弃了。他开始放任自己，去吃医师不让他吃的东西。
他爱吃辣，他就去吃油腻辛辣的刺激性食物，顾詹有的时候不让他吃，黎安就背着他偷偷去附近的餐馆吃，有多辣吃多辣。顺便还会去吃一些炸鸡薯条之类的东西。
随着他的进食的改变，身体也渐渐的吃不消，每次吃完肠胃都会异常的疼，常常疼到他直不起腰，见血量也越来越多。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冬天也到了，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就连乌水湾都不像往常那样温暖。
黎安已经无法出门了，他以前还能在柳树底下吹吹风，时不时能够遛遛不知从哪里来的夜猫。
现在，他只能每天都躺在床上，像个废人一样。
今年冬天太寒冷了，陆年实在放不下他一个人，放下工作过来照顾他，当他来的时候，黎安还在床上躺着睡觉。
陆年给他做了红枣粥，把黎安抱出来吃饭。这期间俩人一句话都没说，一碗粥下肚，黎安暖和了不少。
陆年把他抱到床上，想让他继续睡觉，可黎安死死的抓着陆年的衣领。
“怎么了？”陆年问。
“……陪我聊聊天吧。”黎安犹豫了好久，最后终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