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叙来到天台,林江已经在等他。
他坐在台阶上,头发被微微吹起,仰头朝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过来坐啊。”
穿着白衬衣的林江好像在灯光下发光,周围的空气粒子都跟着变得唯美。
宋知叙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他还是第一次跟林江单独相处。
扭捏坐过去,才看到台阶上放了两罐酒。
“队长叫我上来是喝酒?”
“嗯,”林江开了一罐递给他,“顺便跟你聊聊天。”
林江亲手开的,宋知叙也不敢不接,他这点酒量喝几口就晕乎乎的,酒拿在手上喝了两口就不敢再喝了。
所以队长把他叫上来是想聊什么?聊打架的事吗?还是想让他跟沈驹和好……
宋知叙用力握紧手里的酒,他几乎都能想象林江会跟他说什么。
就像杜伦他们对自己说的那样,让他忍让,让他宽容,让他不要跟沈驹这种小屁孩计较。
他知道自己实力和背景都不如沈驹,他也一直在队伍里甘当绿叶,这一切本来都没什么。
可是林江来到这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想只是衬托别人的存在,也想站出来独当一面。
指甲不安地扣住罐子,微微凹陷。
宋知叙突然好害怕——
害怕从林江口中也听到那些话。
周围的风渐渐变得冷冽,林江也给自己开了一罐。
他仰头“咕噜咕噜”灌下两口,回头看着宋知叙,“我今天罚了你500,你没生气吧?”
宋知叙不生气,他只是有些难过林江的心没有向着自己。
在这场看似公平的处罚中其实只有他真切受到了惩罚,而沈驹什么感觉都不会有。
他埋着脑袋摇头。
林江低头去看他,然后笑了。
“你真生气了?”林江的手掌自然地放在他头顶,就像安慰狗狗一样,“我是队长嘛,处罚自然要公平公正,不可能罚你500,罚他两万吧?不然罚你们增加训练量?沈驹可是训练狂魔,你跟他拼耐力拼不过的,体罚又不允许,我实在想不到该罚你们什么了。”
他这么一说,宋知叙突然觉得林江都是为自己好。
500块在他承受范围内,又可以让他长记性,一看队长就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做的决定。
而自己不顾场合跟沈驹闹矛盾,队长心里其实也特别为难吧……
宋知叙是个非常好哄的人,即便林江什么都不说,他也会自己脑补队长这样做是对的。
而且林江还专门跟他解释,他真的很高兴。
他盘着大长腿,偷偷看林江,然后笑,大口喝着手里的酒很快就少了一半多。
林江看他情绪没那么低落,给他讲了件以前发生过的事。
“我之前在KUG当队长,新来的上单不服管教,跟打野起了争执。”
“我那时候跟打野关系比较好,又觉得既然是上单先动手,那就应该罚上单,所以我罚他手写了1000字保证书,还有500块钱。”
“那时候没想太多,后来才知道,上单未成年,家里管着他的工资卡,500是他那周的生活费。”
林江说到这里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虽然描述的语气很平淡,但时隔这么多年还记得这么清楚,说明这件事他对这件事的执念很深。
宋知叙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后悔。
因为那次的失误,所以来到OT后,他才会这样小心地照顾他们每个人的情绪吗?
他突然好心疼林江。
明明做了自己该做的,却无法让所有人满意,这就是当队长的困扰吗?
“从那件事后上单就记恨我,一直到现在。”
林江叹了口气,“我后面找过他很多次,想和解,但是没办法,有些事情过了正确的时间点,就再也不会有补救的机会了。”
“所以后来,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深思熟虑,生怕行差就错。”
林江说着看向宋知叙,眼神里有些不确定,“第一次罚完,看到你吃泡面的时候,其实我特别后悔。”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伤害到宋知叙了,并且不知道自己的弥补有没有用。
宋知叙终于知道,为何林江会这么在意他小小的情绪,原来是因为当年发生了那样一件事。
他坚定地竖起手指,真诚发誓:“队长,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记恨你,我成年了,工资卡也是自己在管,有承担错误的能力,你不用感到愧疚。”
“这次的事也是我有错在先,是我做的不好,不是队长做的不好。”
“队长这样做很公平,也考虑了我的经济情况,我真的没有对你生气。”
“最多就是觉得有一点点委屈,是我心思太敏感了,不是队长的错。”
他生怕林江不相信,抓住他的手,紧紧握着。
“队长,我对你没有不满,我只是觉得你更在意沈驹,心里有点点难受。”
“不过我想现在想通了,沈驹本来就比我厉害,对团队的贡献比我大,队长更喜欢他也是应该的,是我做的不够……”
酒精上涌,宋知叙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
他可怜兮兮地抓着林江的手,“我真的不会像那个人一样,记恨你。队长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因为什么记恨你了,那也一定是我的问题……”
宋知叙身上有非常难得的赤诚,他能够包容所有人的不完美,体贴所有人的不容易。
有矛盾了,他先想到的也是反省自己。
林江撑头看他,忽然觉得是自己把他想得太复杂了。
宋知叙就是一只傻乎乎的金毛,心思简单,就算真的有人把他卖了,他也会帮着数钱。
林江忍不住笑起来,摸了摸他的头。
这么单纯的大男孩,还真担心被外面的坏人给骗去了。
“你和沈驹在我心里都是一样,如果有那么一点细微的不同,那也是因为他确实实力比你强,会帮我解决很多的麻烦。”
“宋知叙,好好努力吧,等你那天也成长成那样的人,你跟他在我心里就完全一样了。”
这句话在宋知叙开出了花。
沈驹曾经是他可望而不及、一辈子也不攀比的高峰,可在林江这番话之后,他突然看到前进的可能性。
无论和沈驹的身世背景差了有多远,哪怕是十万八千里,但是在电竞这条路上,自己只要加倍努力就有希望追上对方。
他用力点头,一激动喝光了手里的酒。
或许是酒壮怂人胆,他趁机抱住了林江,“队长,你人太好了!”
林江笑,“也许我还可以更好一点?”
他拿出手机,翻出500块钱转账记录,对方账号是俱乐部的,他在上面备注:宋知叙的罚款。
“罚款我早就帮你交啦,我哪忍心看你吃泡面。”
宋知叙愣住了。
他松开林江,突然被感动得有点想哭。
他家里人都不在乎他吃不吃泡面,林江竟然在乎。
林江固定住他脑袋,“别动。”
他掏出一瓶消炎水喷在棉签上,轻轻擦他额头,“伤口不深,明天起来就结痂了。”
这下宋知叙再也忍不住了,他扑过去又把林江紧紧抱住,“队长,以后你有事,我一定为你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林江拍着他后背,“好好好,松开吧。”
后面宋知叙还跟他说了很多话,林江都耐心听着,他突然发现宋知叙并不像表面那样没心没肺。
一八八的东北大男孩,心思敏感又细腻,还动不动就爱哭。
林江一想到就忍不住笑。
宋知叙委屈,“队长你不能把这事说出去……”
“好好好。”
看天色不早,林江让他:“你先回去吧,早点休息。”
“嗯,那队长也早点休息。”
送走宋知叙,林江收拾了下酒罐子,把藏在台阶下的四罐酒从底下拿出来,摆放整齐。
然后给沈驹发消息:天台来一下。
消息发过去的时候沈驹在洗澡,没看到。
浴室里水流“哗啦啦”,碰到脖子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沈驹对着镜子看了下,伤口还挺深,不知道宋知叙哪来的狠劲,皮都给他抓破了还不松。
以前也说过他菜,没见他这么大反应。
沈驹小小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不该这样对宋知叙?
下一秒就听到宋知叙回来,躺在外面的沙发上,高兴地哼着歌,难听得要死。
沈驹突然觉得自己吃饱了撑的,想这么多。
宋知叙就是一只没心没肺的蠢狗。
沈驹洗完澡套上衣服,正擦着头发,看到林江发来的消息,立马把毛巾一扔外套都没拿就上去。
宋知叙问他:“干嘛去?”
“下去买东西。”
“那你回来给我带瓶可乐。”
刚跟他打过架的沈驹:?
“不带。”
“不带就算了。”
宋知叙继续哼哼自己的,看来是完全把白天干架的事给忘得干干净净。
夜有些深,天台没有灯光,只有隔壁微弱的照明勉强支撑。
沈驹上去酒看到林江的悠闲地喝酒,手上拿着一罐,旁边还摆着三罐。
他笑着招招手,“来坐。”
沈驹身上还带着刚洗完澡的湿气,他坐到林江旁边,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近距离看林江的五官真的生得好好,没有攻击性的长相,就连棱角都透着柔软,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想亲近。
沈驹收回目光,拿起台阶上的酒,“队长叫我上来,喝酒的?”
林江点点头,示意他开一罐。
面朝微风,整个身心都舒展开。
“看你这几天愁眉苦脸,让你上来吹吹风放松一下。有什么心事吗?说来我帮你排解排解。”
沈驹的心事跟林江有关,他哪敢跟他说。他握着罐子,摇摇头。
林江笑笑,“不想说就喝吧。”
他观察过了,宋知叙的酒量是2瓶,沈驹是4瓶,他买的大罐,这3罐喝光沈驹应该就差不多了。
两人吹着冷风,喝着酒,各怀心事。
林江发现沈驹跟宋知叙真的很不一样,宋知叙是有话绝不憋着,沈驹是有话绝不说出来。
宋知叙好搞。
沈驹这样的人,难搞啊。
强大的家世背景给了他对抗世界的勇气,自身优异的实力也让他无所畏惧,就算是林江站在他面前,也不知道要怎么管教。
来硬的吧,硬不过。
来软的吧,闷不吭声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江看着他三罐酒都喝完了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纳闷了,“你脑袋晕不晕?”
沈驹点点头。
他又看着林江,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微风吹过他湿漉漉的头发,他没穿外套,有点单薄,脖子上露出的红痕肿肿的,有点发炎了。
幸好林江早有准备,他掏出买的另一瓶消毒水,喷在棉签上,轻轻帮他擦拭伤口。
“洗完澡一定要把伤口擦干,然后涂药,发炎就不好了。”
凉悠悠的感觉让沈驹瑟缩了一下,林江以为他痛,就吹了两下,“忍一忍。”
沈驹深吸口气,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抓紧大腿。
幸好林江涂完就收手了。
伤口凉过片刻,又变得火辣辣。
林江把剩下的喷雾塞到他手里,“拿回去吧,喷个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你这伤比宋知叙的还严重点。”
沈驹低着头,“嗯”了一声。
酒意慢慢上涌,他捏着空罐子,把它捏得就跟自己的心情一样拧巴。
林江看他有点醉意了,“你跟宋知叙,之前也经常打架吗?”
沈驹点点头,又摇摇头,“没,都是小打小闹。”
脖子都抓破皮了,额头都擦出血了,还叫小打小闹?林江深吸口气,“那你们住一起,不会有矛盾吗?”
沈驹摇摇头,他有些醉了,拧着手里的罐子,“宋知叙人挺好的,他都让着我,我也没真想打他。”
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脾气一向很好的宋知叙,居然会对那句话反应那么大。
沈驹其实也有反省自己:“我以后不会那样说他了。”
他们的关系倒是比林江想象的要好很多。
林江放心下来,喝了口酒,“沈驹,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嗯。”
“你之前因为跟中单打架被禁赛,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可能是酒精在作祟,又或者是林江的声音太温柔,沈驹还真说起了那件他不愿提及的事。
当时他作为新人加入老SNG,两人一开始并没有什么矛盾,相安无事了大半年。
后来沈驹太想赢了,为了赢不得不站出来狂C,有时候还会因为战术牺牲中单的经济,导致中单日常挨骂。
中单不愿意了,对沈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
沈驹也没惯着他,只要让他不爽了,直接在游戏里跟他对喷,两人都被官方罚过几万。
这点钱对沈驹来说不痛不痒,却让中单心疼死了,逐渐成了引爆矛盾的导火索。
中单被约谈,回来看到沈驹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当场将鼠标砸到他脸上,“我***的*沈狗!我**不怕你!”
这一下也把沈驹彻底惹怒了,他操起键盘朝着对方脑袋砸过去,砸了可能有3下,键盘就撑不住了。
他又拿了别人的键盘,不知道是不是他当时的样子太吓人,那个在他面前嚣张得要死的中单竟然害怕到浑身发抖。
看向沈驹的眼神充满恐惧。
他只是想教训下对方,没想到对方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当时在现场的还有其他队友,有个跟中单玩得好的选手把视频拍下来,偷偷放到网上,暗指沈驹仗着背后势力霸凌队友。
从此沈驹就在圈子里彻底出名。
随后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赔钱、罚款、禁赛。
虽然对方也被禁了,可那人本来就准备放弃这条路,正好趁这个机会在直播间大赚特赚,于是只有沈驹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听到这里,林江心里忽然有些酸涩。
他忽然想到两年前见到沈驹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乖得不行的小少爷。
他走出他的玻璃房,步入社会,感受世界的污浊,就这样一步步变成沉默寡言又自闭的沈驹。
如果当时有人能教他正确的处理方法,他应该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吧?
林江伸手握住沈驹的手,希望给他增加一点勇气,“一点也不划算,你打他三下,禁赛半年,亏死了。”
沈驹还以为他要指责自己不该打人,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说话。
他抬头看着林江,企图找到认同,“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你应该保留证据,上交SNG管理,管理处理不了,你就举报到联盟。像阿财这种劣迹斑斑的人,一查准出事,到时候他被禁赛的可就不止半年了,说不定是终生。”
沈驹忽然想到之前听过的一些风言风语,阿财当时好像在被联盟调查,疑是涉赌,沈驹打完反而把他给摘出去了。
沈驹猛地抬头。
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陷阱。
林江摸了摸他的头,告诉他:“以后不能这么冲动了,这个圈子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很多,成年人的规则永远都是利益至上,在庞大的利益面前,很多人都会丢掉其他的东西。”
良知,道德,情谊。
没有他们舍不去的东西。
林江上辈子就被狠狠上了一课,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他希望沈驹不要像他一样。
天台的风很大、很冷,可是沈驹的心却滚烫火热。
他在林江的手心底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好像是一束光,将他指引上正确的方向。
“所以,”林江又开始好奇了,“你打OT之前的中单是为什么?”
“他有个小号是我黑粉,在网上没事就喷我,我没忍住把他揍了一顿,然后发现那不是他发的,是他女朋友用他号发的。”
沈驹说完别着头,有点不好意思。
第一次打人可能是阿财的问题,但第二次打人,确实是他冲动了。
他解释:“打得不是很凶,没去医院,我赔他钱他也不要,事后也没举报我,自己收拾行李跑了。”
林江“噗嗤”一声笑了,他一直以为“中单跑了”是形容词,结果是动词?
他突然想到,没有这次乌龙,他也就不会来OT了。
沈驹也想到了这点。
他甚至坏心思地想着,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把那个怨种再揍一次。
“不过打人真的不好,”林江捏了捏他的后脖子,就像安抚小狗一样,“物理上的臣服始终不是真正的臣服,只有让对方心服口服,才是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底气来源。我们这行一直都是靠实力说话,你有这样的实力,没必要走别的途径。”
所有人都告诉他打人不好,但只有林江的话真正让沈驹听了进去。
当满腔委屈无处发泄的时候,不是只有打人这一条路,他完全可以选择更有利于自己的另一条。
沈驹低头“嗯”了一声,“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今天林江在现场被围困拉扯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让他陷入这样的境地。
抬头看着林江嘴边的笑意,心境泛滥到不行。
可一想到林江喜欢的是女孩子,又不得不将心思压抑在心底。
沈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但他能感觉到,快压制不住了。
他用力捏着消毒水,借着酒意问他:“如果我……是个女,你……”
林江一脚踩扁手里的罐子,“咔”的一声盖住了他刚才的声音,“嗯?你刚才说什么?”
沈驹突然清醒过来,瞳孔震动。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猛地站起来,“队长,我好冷,我想先下去了。”
林江点头,他看到沈驹湿漉漉的头发,单薄的衣服底下冷得战栗。
随后把放在旁边的外套拿起,披到他身上,“别感冒了。”
林江环过来的时候,薄荷和迷迭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沈驹有些意识不清醒地想着,如果林江能接受自己,就算真的把他变成女孩子他也愿意。
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对方的腿,林江真的腰细腿长,身姿如杨,浑身充满着欲而不自知,光是站着就让人忍不住想撕开他的衬衣。
脖子上的伤口变得火辣辣的。
沈驹抓紧外套,头也不敢回地跑了。
他怕自己再不跑,真的会变成一只变态。
解决完两人的事,林江彻底轻松了,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倚在栏杆上。
在茫茫的星辰和灯火之间,他看到了未来的轮廓,感觉还不错呢。
矛盾解决后,剩余和宋知叙的状态明显变好。
杜伦不知道林江怎么做到的,私下找他请教。
林江忽然问他一句:“你知道沈驹和宋知叙的酒量分别是多少吗?”
杜伦茫然摇头。
林江笑着拍他肩膀,“宋知叙是两瓶,沈驹是四瓶。”
杜伦:So?
说明他们酒量菜啊,还能说明什么?
OT训练室里,所有人都在进行紧张的训练。
他们下场比赛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林江的老东家:KUG。
这场比赛还没开始就在晚上收到极大的关注,KUG作为林江曾经的老东家,如果打赢了OT,林江肯定会成为众嘲对象。
为了林江,战队里的每个人都付出十二分的努力备战。
虽然说OT目前的排名比KUG高,但他们之前的对手除了WG基本都是中下游队伍,而KUG输的两局都是输的顶尖强队,他们后半程反而没什么对手了,所以KUG的纸面实力其实要比OT强那么一点点。
至少大部分网友都是这样认为的。
只有OT的粉丝不这么想。
[换个角度想,KUG是林江亲手带大的,比他们爹妈都了解他们,会不会打出克制关系?]
[KUG换Alike后差了点感觉。]
[我们沈驹遇强则强,肯定能赢!]
[OT双C是最屌的!]
[宋知叙现在也站起来了。]
[反正输了不亏,赢了血赚。]
[KUG才要担心输了丢脸,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在粉丝良好的心态下,不管KUG的粉丝怎么攻击,他们始终平静、稳定、不上套。
反而显得KUG粉像疯狗,见人就咬。
吃瓜群众看得津津有味,都说林江真的是OT最大的勇气,把粉丝都带佛系了。
另一边KUG的训练也很狠。
Alike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不分日夜,拉着他的队友发疯训练。
谁要是敢懈怠,他立马就拿出队长的权威镇压,“现在大战在即,都不好好训练是吧?看看你们这身软骨头,一个比一个没种。都想输给林江?还是你们觉得林江去了OT对你们就没有威胁了?不想打,不想打就给我滚出KUG!”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Alike是贺鹘的堂弟,本来心里就有点想法了,现在还要忍受他独断专行的脾气。
“就算你是贺少的弟弟,你也不能……”
Alike一个眼神扫过去,凶狠凝结,“我走到今天,靠的是我自己的能力!谁不服的尽管去找高层,看看到时候走的是谁!”
高层?高层还不是听贺少的?
众人不服但也不敢顶嘴,都害怕得罪人被行业封杀。
想当年林江还在的时候……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都觉得林江走了可惜是吧?你们怎么不动脑子想想,他为什么走,就你们这群垃圾换了我也想走。”
Alike说完扔掉耳机,摔桌而去。
嘴里还骂他们一句“傻逼”。
他走后队内问题彻底爆发,下路想念林江还在的时候,上单觉得Alike说得对。
两边都憋着火气,一言不合就开吵,吵不赢就推攘,推攘不过就动手。
曾远在中间当和事佬,额头还被砸了一下。
诶,这叫什么事啊。
以前林江在的时候多和谐啊!
曾远晚上回到房间,忍不住跟阿灯提起这件事。
这段时间阿灯跟着他学了很多东西,少走了很多弯路,跟他的关系也越来越好,没事也会通通语音。
“后来Alike知道了,不分青红皂白全罚了,我这个拉架的都被罚了。这叫什么事啊,又挨打,又亏钱……”
阿灯紧张:“那你伤得严重吗?”
曾远:“还好还好,不过我当时真的吓尿,就怕他们把手伤了,大家一起完蛋。”
阿灯:“其实我们队那天……”
曾远:“怎么了?”
阿灯:“嗯……队长不让我们往外说。”
他不说曾远大概也能猜到。
他枕着手臂,突然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我之前跟上单也闹过矛盾,打过架。林江当时维护了我,他也是不让我们往外说,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不同的队长,不同的结果。哎,不说了,我今天发给你的分析你看了没?”
“嗯嗯,我看了。我觉得远哥分析得对,我那波确实不该那样去拿。”
“嗯,你现在的问题就是节奏,你不要怪我啰嗦,这个我只能一丁点一丁点细节帮你扣。”
“远哥放心,我会认真学的!”
“好,你现在打开电脑,把那个视频翻出来……”
在两天的紧张备战过后,OT和KUG的恩怨局终于要开始了。
这场比赛的话题本身就炒得很高,又安排在七点的黄金档,比赛还未开始,直播间的观战人数就已经空前绝后。
台上的主持人换了人美声甜的薇薇姐,她一开口就是整个春天:“在这里真诚地感谢各位召唤师的观看,让我们一起期待这场比赛的到来……”
就连解说台也是由圈内最具有权威的两位解说担当,还没开赛就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分析,可以说是给足了声势。
现场音乐也变得激烈,灯光师也跟着整了个活。
这场面一开局,就有人调侃:不愧是电竞春晚。
明明不是季后赛,却打出了一种季后赛的紧张,好像今晚输的那方会输掉整个夏季赛一样。
两边粉丝都在呐喊助威,谁也不肯服输。
从声势伤可以看出,KUG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全网黑粉丝仍旧比OT多。
这给KUG粉增加了不少信心——
[放心吧,KUG怎么可能打不过OT?KUG能输,我把头寄给OT当厕所。]
他们自信满满等着比赛开局。
只要KUG赢下OT,那些黑点都会迎刃而解,彻底洗白自己。
相信选手们也一定非常想赢!
Alike确实很想赢,已经想赢到要发疯了。
他从来没有对一场比赛这么上心过,除了对自己的苛刻,对战队、对队友,也全部都严格要求。
赛前检查设备,战术查漏补缺。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半小时,他找到经理拿回手机,嗒嗒打字:哥,你到现场了吗?
贺鹘:我晚些来。
Alike深吸口气:哥,你一定要来。
他一定会把林江打趴下,向贺鹘证明他比林江厉害。
他从未有过如此坚定的决心——
耳边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那是柯智文第一次见到贺鹘。
他安静地坐在书桌上翻动书页,像童话里的王子,安静、贵气,会小声问他:“你是哪家的孩子?”
小时候的柯智文很调皮,他在玩皮球,玩得浑身都是泥土,脏兮兮地站在窗户外面望着他:“我叫阿文,是妈妈带我到你家玩。”
贺鹘“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书:“你玩吧,小心不要砸到玻璃。”
柯智文对贺鹘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他喜欢这个满身贵气的哥哥,会经常去找他玩,给他带小礼物。
贺鹘看着冷,骨子里很温柔,对他事事有回应。
后来,柯智文长大了。
他发现他的哥哥并不是住在城堡里的王子,他是被困玻璃瓶的玫瑰,向外人展示着自己的完美,回到深夜再独自舔舐自己的枯萎。
那时候柯智文真的好想长大。
他想帮哥哥脱离困境,帮他做那些他不敢做的那些事情。
贺鹘建立战队,他拼命练习。
战队遭遇危机,他毫不犹豫提出帮忙的想法。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心目中不苟言笑的哥哥,竟然笑着跟他说:“不用了,现在已经有人帮忙了,是个很不错的人。”
他拿出手机给他看那个人的照片,笑得好开朗、好温暖,一看就是贺鹘会喜欢的类型。
柯智文对林江的第一印象极差。
他觉得他会分走贺鹘对自己的喜欢。
后面果不其然,贺鹘对林江越来越在意,对自己越来越冷淡,在他提出想要进战队的时候,贺鹘为了维护林江毫不犹豫地决绝了他。
“伯父不是要送你去国外读书吗?你好好去吧。”
嫉妒、扭曲,在内心肆意爬行,好不容易挖掘出的宝藏,就这样被人轻易拿走。
柯智文无法忍受这样的小偷。
他找到贺鹘的妈妈,拉着她的手撒娇,求到一个进战队的机会。
那天柯智文就站在窗外,他看到贺鹘顺从地在他妈妈面前低着头,听话地“嗯”着。
那个被放在玻璃瓶里展示的玫瑰,终究还是无法拒绝被展览的命运。
柯智文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慌。
他上前还想拉住对方的手,贺鹘却冷淡地避开了他,“阿文,以后有事还是来找我吧,我妈身体不好,战队的事尽量不要跟她说。”
冷淡、疏远,目光不再为他停留,两人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了。
柯智文想念当初的哥哥,一直在尽力弥补这段关系,可对方再也不会对他敞开心扉。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林江出现——
他分走了贺鹘的专注力,分走了贺鹘为数不多的爱,夺走了自己亲手挖掘出来的宝藏。
Alike握紧手机,目光如炬。
今天他的敌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林江。
只有彻底打败他、取代他、毁了他,证明自己比对方强数百倍,他的哥哥才会再次看到自己。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