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来月事, 轻则无痛无痒,重则痛苦难堪。
苏兰亭就属于后者,她每次来月事, 小腹胀痛,浑身酸软无力,极其畏寒, 只能躺在床上修养, 等待过两天, 血量减少,身体上的难处和痛楚才能缓解许多。
昨晚算是第一天, 苏兰亭本以为一晚上会被折磨的睡不着觉,结果等她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得很好,被窝里暖烘烘的,尤其时小腹处, 长炉热度不减,依旧温热如初。
她神情有些恍惚, 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突然一道开门声惊醒了苏兰亭, 她偏头看过去, 只见惠安端着个木盘走了进来。
惠安见苏兰亭睁眼:“王妃, 您醒了?”
苏兰亭眨眨眼:“你端的是什么?”
惠安道:“姜茶合云片糕。”
姜茶?
苏兰亭回想昨晚, 迟疑道:“...王爷让你煮的?”
惠安摇头:“是王爷亲自给您煮的。”
苏兰亭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王爷亲自煮的?”
惠安把姜茶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将苏兰亭扶起:“是的, 王爷今天一早就去了厨房给王妃您煮姜茶。”
苏兰亭不知自己心里泛起的是什么情绪, 古怪又奇妙。
惠安把姜茶拿来, 递给苏兰亭:“王妃,趁热喝, 王爷说姜茶凉了就没作用了。”
苏兰亭接过碗,抿了一口:“那你这时候送来,我要是没有醒来呢?”
惠安如实答:“王爷说王妃会在辰时醒来。”
苏兰亭愣道:“...哦。”
确实,她每日都会在辰时醒来,这是以前在苏家养下的习惯,因为小娘每日辰时会咳嗽的很厉害,她会起床照养小娘。
惠安见她喝完,拿过云片糕送到苏兰亭嘴边:“王妃请用。”
苏兰亭咬着云片糕,看了眼空落落的软榻:“王爷呢?”
惠安道:“宫中来了嬷嬷,和王爷在正厅谈话。”
宫里来人了?
是皇上的人还是容贵妃的人?
难道是召王爷进宫觐见?
他们如今已经成亲,还未入宫叩拜皇上和容贵妃,虽然那道流程被容贵妃免了,但是规矩礼教不能免,他们应该去一趟宫中。
想到这儿,苏兰亭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惠安见状,制止道:“王妃,王爷说了您今天可以不下床的。”
“不让我下床?”苏兰亭纳闷,“为什么?王爷要把我关起来?”
惠安摆手:“不是的,王爷是担心王妃您因来月事,身体虚弱难受,特允许王妃在桃苑继续休息,不必下床。”
苏兰亭神情微动:“没事,我今日身体好了许多,可以下床。”
“要是总躺在床上,我也不舒服。”
昨晚的姜茶和长炉让苏兰亭今日感觉没以前那么痛苦难受,整个人神清气爽的,虽然身上依旧不便利,但也不用老躺在床上。
惠安颔首:“那奴服侍王妃您穿衣洗漱吧。”
“好。”
苏兰亭洗漱穿衣后,喝了一碗惠安准备的燕窝粥就去正厅那边。
那日沾血的元帕被管教嬷嬷送进宫去,翟意能猜到容贵妃看到元帕时的表情,所以今日容贵妃身边的素秋嬷嬷来王府的时,翟意早有准备。
素秋嬷嬷,容贵妃的得力贴心小助手,虽长起来慈眉善目,平易近人,却是面善心狠,阴险毒辣,她折磨人的手段又多又毒,她手上的人命都比扶风手上的多。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帮容贵妃出谋划策,铲除异己,但大多都是后宫争宠之事,没有让素秋嬷嬷参与到皇权斗争之中,所以这位嬷嬷并不知道原身是女子身份。
而且这位素秋嬷嬷就是原剧情中看罚苏兰亭下跪三日的管教嬷嬷。
“素秋嬷嬷今日突然前来,所为何事?”翟意饮了一口娥古茶。
茯苓端过去一盏娥古茶:“素秋嬷嬷请用。”
素秋接过,含笑道:“王爷已成亲之日,贵妃娘娘知王爷与王妃恩爱有加,便免了王妃入宫敬茶之礼,但成亲已有三日,贵妃娘娘想见见王妃,聊聊家常,贵妃娘娘也挂念王爷,特让老奴过来跟王爷说一声。”
翟意放下茶杯:“此等小事,还用得着素秋嬷嬷跑一趟吗?”
素秋品了一口娥古茶,入口香甜饱满,回甘悠长,果然极品。
她眼底划过一丝得意和满足,没想到翟意竟然会用娥古茶来招待她,要知道这娥古茶乃是大礁国给南靖王朝朝贡之物,每年只有五两,皇帝只会将这娥古茶分给最宠爱的妃子和皇子品尝。
容贵妃和王爷每年都会收到娥古茶的赏赐,但数量不多,素秋只能在一旁闻闻味,如今却在这翟意身旁喝到娥古茶,还真是喜从天降,也侧面印证王爷对她的尊重。
“王爷说笑了,这可不是小事,贵妃娘娘素来宠爱王爷,自然对王妃也是疼爱有加,自然要派身边最贴心重视的人过来请王爷王妃入宫。”
素秋这话,把自己直接抬到了一个高位。
她又喝了一口娥古茶,环顾四周:“都这个时候了,王妃现下在何处?”
翟意道:“还在桃苑歇息。”
素秋不悦道:“辰时已过大半,王妃还卧床不起,有失礼教。”
翟意道:“她身子不适,本王允她卧床休息,嬷嬷这是不满意本王的指令?”
“不是老奴不满意王爷的指令,而是王妃已为人妻,理应照顾王爷衣食,侍候身前,”素秋嬷嬷面露不满,“这里终究不是王妃娘家,苏府小门小户,规矩礼数上不得台面,可这里是王府,礼教森严,规行步矩,作为王妃理应以身作则,操持家务,而不是日上三竿仍躺在床上,实在懒惰懈怠,有失皇家颜面。”
苏兰亭一走近正厅,就听见素秋嬷嬷这番话,心下大惊。
此话虽是用劝诫语气说了出来,但字字斟酌下来,明显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苏兰亭刚要走进去,想要辩解一下自己为何这时才醒来,却听见翟意开口道:“素秋嬷嬷,本王念你是母妃跟前的人,对你尊重些,还特意让人煮泡娥古茶来招待你。”
“但本王发现,有些人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开始在主人面前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啊?”
素秋拧眉:“王爷此话何意?”
“是在怪罪奴吗?”
“奴刚才所言也是为了王爷和皇家颜面着想,若是旁人知道王妃日上三竿还赖床不起,定会让贵妃娘娘和王爷名誉受损啊。”
翟意冷笑:“素秋嬷嬷做事都不问缘由吗?本王明明说过王妃身子不适,允她卧床休息,是本王说的不清楚,还是素秋嬷嬷耳朵坏了听不见呢?”
“用不用本王帮素秋嬷嬷治一治呢?”
素秋握紧茶杯,眯了眯眼,威胁道:“看来王爷是真的在怪罪老奴了,也罢,老奴肺腑之言竟然被王爷如此误会,那老奴还是回宫和贵妃娘娘说一声,今日王妃怕是入不了宫了。”
苏兰亭见状心惊胆战,刚要踏进正厅,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瓷瓶碎裂声响起。
惊得素秋叫了一声:“啊?”
翟意淡淡一笑:“哎呀,不小心手滑,摔碎了茶杯,没吓到素秋嬷嬷吧?”
素秋喘了口气:“老奴没事,老奴就先行回宫了。”
“本王让你走了吗?”
素秋僵在原地,不可思议道:“王爷这是何意?”
翟意起身,看着地上的碎片,捡起一个边缘极其锋利的一片。
她抬眸,笑容灿烂又诡异:“本王觉得素秋嬷嬷的耳朵好像不太好,正巧本王学了医术,不如给素秋嬷嬷诊治一下?”
素秋目光惊吓,拒绝道:“王爷,宫中有太医,老奴自会去诊治,不劳烦王爷了。”
“举手之劳罢了,”翟意捏紧碎片,走向素秋,“素秋嬷嬷可是本王母妃身前的红人,耳朵不好使,听不到主子的话,惹恼了主子可就不好了。”
“本王替你诊治一下,也是为了你好。”
素秋见状,看着翟意手中的碎片,惊恐万分,不停地后退:“王爷,老奴刚才是说错话了,老奴错了...”
世人都知道翟意发起疯来,连皇上和容贵妃都治不了,她竟然因为娥古茶而忘记眼前之人并非只是在容贵妃面前随意打骂的皇子,而是让世人胆战心惊的魔鬼。
翟意一把捏住素秋的脖子,将她抵在门上,语气森寒:“素秋嬷嬷错哪了?”
素秋感觉到贴在耳朵旁的瓷片,锋利的边缘压着耳廓,又凉又痛。
她失声道:“老奴..都错了,每一句话..都错了,王爷,求您饶了...老奴这条贱命。”
“本王记得素秋嬷嬷说过,人犯了错就要受罚,”翟意扬唇,“既然素秋嬷嬷觉得自己错了,那本王就只好惩罚素秋嬷嬷,以免往后再犯。”
素秋感觉到那片锋利的瓷片割破右耳耳垂,她尖叫道:“王爷,老奴错...”
“啊——”
素秋疼地满地打滚,鲜血喷洒一地,而她的右耳已经被翟意割了下来。
苏兰亭捂住嘴巴,不敢大声尖叫,只能躲在门口看着翟意蹲下,目光冰冷,好似看一个死物一般。
见她把手中染血的瓷片扔在素秋身上:“本王医术就是好,你看药到病除。”
“素秋嬷嬷以后定能听懂主子的话,好好做事。”
翟意将手上的血蹭在素秋的衣服上,嫌恶道:“之后本王再听到素秋嬷嬷对王妃不敬,说出让本王不开心的话,下次割的就不是耳朵,而是...”
她指尖抵住素秋青筋暴起的脖颈,嗓音里带着压迫和戾气,“..就是这里了哦。”
素秋目光惶恐:“...”
翟意起身,接过茯苓递来的拍子擦手:“送素秋嬷嬷回宫。”
“再给母妃带句话,等本王陪王妃回门后,自会带着王妃入宫觐见母妃和父皇。”
茯苓应道:“是。”
素秋被侍卫抬走,侍女将正厅里的血迹擦干净。
翟意坐在上位,语气又轻又柔,看向门外:“本王刚才的行为,可是吓到王妃了?”
苏兰亭没想到翟意发现她躲在门外,如今被翟意发现,只能忍着恐惧走进正厅。
她看着坐在上位的翟意,虽面带笑容,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没,没吓到臣妾。”
翟意掀起眼皮,抬手勾了勾:“过来。”
苏兰亭慢慢踱步过去,呼吸都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翟意握住她的手,眉头微皱:“怎么这么凉?长炉呢?”
苏兰亭神色微动:“在桃苑。”
“算了,估计已经烧完了,”翟意从怀中取出一块赤红色的玉,形似鹅蛋,表面圆滑剔透,“这个随时拿着,不仅可以取暖,还能当个配饰。”
苏兰亭一时被这奇怪精妙的玉吸引,诧异道:“这是何物?”
竟然通体温热,好像玉中有火炭燃烧。
翟意道:“大礁国今年进贡的奇珍异宝,因此物外表圆滑火热,便直接称呼为“火玉”,可以代替平常使用的手炉暖身。”
“今年大礁国就给了南靖王朝这么一块完整无锡的火玉,皇上直接给了我。”
竟是贡品!
苏兰亭放回翟意手上:“这太贵重了,臣妾受不起。”
“确定不要?”翟意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可以聘礼之一哦。”
“你若是不要,我可就直接给苏家了,到时候怕是直接会落到...”
苏家主母和嫡女手上!?
万万不行。
苏兰亭如临大敌,立刻拿过火玉,礼貌微笑:“臣妾多谢王爷赏赐。”
翟意轻笑:“不要像翠玉轩的首饰一样搁置,要随身带着,知道吗?”
昨日翠玉轩的首饰都被苏兰亭好好存放起来了,好好一个王妃,头上的发饰简单又可怜,看似简约大方,实则穷酸可怜。
苏兰亭舍不得随身佩戴:“这太贵重,若是弄丢了岂不可惜?”
“丢便丢了,我在给你寻个更大的火玉。”
这种夸张又豪迈的话也就是翟意说出来,若是旁人说,定会被别人嗤笑装腔作势。
翟意见她脸色比昨晚好了许多,问道:“今日身子可有不适?”
苏兰亭摇头:“多谢王爷的姜茶和长炉,臣妾今日觉得好多了。”
“那今日想回门吗?若是不想,我们可以推迟回门时间。”
新娘嫁人,三日后便是回门之日。
原剧情苏兰亭嫁入王府后,并未回过门,那时候她被容贵妃惩罚,后又被原身以“保护”的原因给关了起来,被世人以为她被王爷给冷落厌弃了。
如今,翟意自然不会任由苏兰亭被世人误会诋毁。
苏兰亭原本是对回门之事并不上心,那时她以为自己的小命都不保住,哪来心思去担心三日后的回门。
眼下被翟意主动提起,苏兰亭一时没反应过来:“回门?”
翟意点头:“嗯,我准备了一些礼品,等你准备回门的时候带过去。”
苏兰亭呐呐道:“礼品?不会是贡品吧?”
“不是,他们不配贡品,”翟意说,“只是一些小物件罢了,不多。”
苏兰亭松了口气:“好,今日臣妾没事,可以回门的。”
翟意牵起她的手:“那用过早膳咱们就走。”
苏兰亭看着两人相牵的手,略微失神。
她发觉这位王爷的手也很好看,指节分明,十指修长白皙,可以看到清晰的脉络和筋骨,瞧着极其有力。
牵起她手的那一刻,苏兰亭感觉到一股酥麻和温暖。
用完早膳,两人走出王府。
苏兰亭看着王府门前排列的马车,惊目结舌:“这..这是什么?”
翟意看了眼过路行人,握住苏兰亭的手,笑道:“回门的礼品。”
“这么多?!”
苏兰亭大致数了一下,整整十辆马车,这是装了多少宝物啊?
“多吗?”
苏兰亭有一种这些礼品都是从她口袋里拿走的心痛和窒息:“...太多了。”
翟意看她目露不舍,宠溺一笑:“这十辆马车里的东西都抵不上那块火玉的十分之一。”
苏兰亭震惊:“啊?”
“这里面都是些瓷器、书法、绫罗绸缎之类的物件,你若是舍不得,我们在拉回来。”
苏兰亭纳闷:“这些不是要给苏府了吗?”
回门之礼还能往回要?
翟意挑眉:“谁说回门之礼是给苏府的,我准备这些是给王妃,如今王妃已经嫁入王府,是我的妻子,这些礼物自然也要回到王府之中。”
苏兰亭:“...”
还能这么做?
苏兰亭心里过意不去:“王爷,这么做…怕是有损您名誉啊?”
翟意轻弹了一下她的眉心,笑道:“我在南靖还有什么好名誉吗?”
苏兰亭:“...”
是哦,眼前之人在南靖可谓是臭名昭著了。
“兰亭,我这恶霸纨绔的名号咱们不用白不用。”
苏兰亭眼睛一亮,语气难掩激动道:“臣妾听王爷的。”
团团:【叮咚,检测女主好感度为20%。】
翟意笑吟吟:“上马车,回门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