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离得实在太近了，哈利能看到他轻颤的睫毛，那纤长的睫毛上落着小仙女飞舞起来时的闪光，浅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看不清表情的脸。
哈利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表情，他不知道事情发展到德拉科刚刚的那句话到底是始料不及还是理所应当……他知道黄油啤酒中并不含有令自己头脑发昏无法思考的酒精……但是他现在看着德拉科那张离得越来越近的脸确实无法思考。
或许哈利还应该庆幸自己是坐在椅子上的，因为他现在的胳膊腿都好像被麻痹一样难以控制……虽然哈利不确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他肯定是不想在此刻跌倒的。
不管哈利到底是不想在德拉科面前表现得难堪，还是因为搞不清自己对德拉科的感情里到底有多少喜欢——他甚至还不能搞清楚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虽然他觉得德拉科当然是可爱的，在某些时候他心里对这种“可爱”的喜欢甚至超过了对家里的猫狸子——他当然会亲吻猫咪可爱的小脑袋，也会任由猫咪用刺刺的舌头舔他的手指或者鼻子，但是这和现在的这种情况肯定不一样吧？
哈利乱转的思维此刻又和他的视线一起回归在德拉科身上，哈利看着他那张在月光下格外无暇的脸，脑袋里面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幸运变成人可能不会有这么好看……梅林，这在此刻确实是一个神奇的念头。
哈利承认自己脑袋里确实是一团乱麻一滩浆糊一块熬煮成固体的魔药，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在德拉科试探性地抬手抚上他的脸颊的时候，哈利没有躲开。
然后，哈利又听见了自己心脏轰然跳动的声响。
你被猫咪的小爪子按到脸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心跳加速，对吧？
哈利微抬着头，现在他和德拉科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了呼吸都仿佛交错一般，或许是因为呼吸间略高的温度，周围的玫瑰花香好像在此刻更馥郁了一些。
虽然眼中的影像因为距离的越来越近而变得模糊，但是他们两个无疑是紧盯着彼此的——在这一刻，哈利能直观地感受到德拉科传递来的那种想亲下去的意图，在他慢慢凑过来最后的那一点距离的时候，哈利轻轻侧过了脸。
这个轻微的动作称不上躲避或者拒绝，哈利对此心知肚明。
“我真的喜欢你，哈利。”
在他做出这个举动的下一瞬间，哈利听到了一句轻微而又郑重不容忽视的话，同时感觉唇角被温热地触碰到了一下。
触碰到他的当然是面前人的嘴唇，虽然这个吻绝大部分落在了他的侧脸上，但是这无疑是一个吻。
哈利听见了一声仿佛从皮肉相贴的地方传进脑中的轻笑，他感觉到德拉科张开嘴，用虎牙轻轻咬了咬他的脸颊。
这已经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之间亲昵的范畴，哈利虽然从未喜欢过谁，但他看过许多书籍和电影电视剧，他当然知道此刻发生在他和德拉科之间的这种行为究竟代表着什么意义。
而此刻他混沌发烫的脑袋也告诉着他，他应该不是像喜欢可爱的小猫小狗那样喜欢面前这个人的。
霍格沃茨的圣诞舞会当然没有提供酒精乃至某种魔药让哈利能够从别的渠道获得冲动，他也不知道当他和德拉科的距离分开到足以让两个人都变得清醒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氛围会不会变得尴尬而后悔……从哈利轻轻歪头到德拉科贴上他的唇角时间不过一秒，而哈利好像想了很多之后决定跟随这一刻的心的时间其实比一秒还短。
哈利过去在麻瓜电视上收看过很多电影电视剧，他不知道此刻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究竟是学习了过去看到的哪一个画面？总之，如果用言语来描述形容的话——他的双臂搂上了俯下身亲吻他的德拉科的肩膀，他的右手手掌轻扣在对方脖颈上，手指间的力道肯定比捏起猫咪后脖颈的时候要轻。
哈利不知道这是一种控制还是一种依靠，在他的嘴唇在对方唇间轻擦而过的同时，他的手指抓拢住德拉科柔软的发丝。随即，哈利在感觉自己的鼻尖蹭上德拉科的鼻尖的时候，忍不住因为那细微的痒意笑了起来。
此刻他们两个嘴唇相贴的范围比最开始的时候更应该称作是一个“吻”，但是好像……如果说是依照此刻心中的情感所作出的举动的话，那这个“吻”里面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哈利的脑袋里现在当然不是像放电影一样放他以前看过的那些影视剧场面，所以可以说，他做出任何举动都是完全顺应本能和本心的。
“唔——”
哈利就像德拉科刚刚咬住他脸颊那样咬在了他的唇角上，这当然不是什么会流血破皮的力道，而他也很好地吞咽下了对方那声惊呼。他能察觉到当他伸出舌尖由嘴唇外侧一点点舔舐过齿缝时德拉科的惊讶，当他从轻启的缝隙探进对方唇舌之间，灵巧的舌尖轻轻勾缠住德拉科舌尖……
哈利只来得及感受那种湿热的触觉，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更好形容的似乎是在勾缠舔吻时从脊柱升起蔓延至全身的那种麻痒感，但是这种感觉被一种陡然的失重感推散——在德拉科借着亲吻的力道俯身拥抱哈利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忘记了哈利屁股底下的雕花板凳并没有足以支撑两个少年人重量的靠背。
哈利的手是在失重感传来的下一刻就从德拉科肩膀落在板凳上撑稳好能稳住身形，但是这下意识的举动并不能阻止他的半个身子陷在身后树篱中。
“喂！”
哈利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声音听起来是好气还是好笑。
“拉我起来。”
“哦……”德拉科显然也没有预料到在他和哈利接吻时会有这样无厘头的事情发生，这当然是设计摆放这些板凳的人的过错——不用想，肯定是个毫无约会经验的傻瓜。
德拉科此时已经伸出手要拉着哈利的臂膀把他拉起来，但是或许是某些恶劣因子在小小的作祟，他伸出去的手先是用食指怼了怼哈利因为维持身体而紧绷的腹肌，夸赞道：“身材不错嘛，勇士。”
“你看起来身材也不错。”哈利咬牙切齿地说，“我就应该在舞会的时候一拳打在你的肚子上。”
“你好可爱。”德拉科看着哈利，真心实意地夸赞着。
他的整条手臂搂着哈利的肩膀把他带起来，然后，他当然没有给哈利一拳打在自己肚子上的机会。
德拉科紧贴着哈利在那雕花板凳上坐了下来，就好像他们两个刚刚走进这玫瑰花丛时那样，那个令两人意乱情迷的吻好像就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就此翻篇——
——当然不是这样。
德拉科半搂着哈利，他的脸颊磨蹭在对方绯红的耳朵和侧脸旁，用一种他发誓自己此生从来没有发出过的甜蜜声音，贴着哈利说：“别拒绝我，哈利……”
拒绝吗？
哈利知道自己没想拒绝。
接下来的这个吻绵长而慵懒，似乎更多的是耳鬓厮磨和包裹住整个人的拥抱。
接吻的最后哈利整个人靠在德拉科身上，两个人好长时间都没有说些什么，只静默地靠在一起，看小仙女从这朵玫瑰花上飞到另一朵玫瑰花。
哈利不需要剖析自己，他知道自己喜欢拥抱，喜欢亲吻，喜欢耳鬓厮磨时温热皮肤相贴的感觉，喜欢拥抱时能倾听到对方和自己逐渐相叠的心跳声。
虽然他此刻很难说明自己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更加喜欢吗？
——好像也没有这么简单。
当玫瑰花丛无法遮挡的高大的马克西姆夫人气冲冲的拨开阻碍她的花丛，受到惊吓的五颜六色的小仙女就像掉落的星星一样在他们身边胡乱飞舞的时候，德拉科终于状做轻松，但实际上鼓足勇气问出了在他和哈利嘴唇不在相贴那一刻，他就想问出的那句话。
“所以说，哈利·詹姆·波特，你接受我了。”
——哈利·詹姆·波特，哈利只在威森加摩庭审时被叫过这个名字。
哈利有些呆愣愣的把脑袋从德拉科肩膀上抬起来，看着面前少年那认真而又紧张的脸，问：他“这不单单是一个吻……是吗？”
“嗯哼。”德拉科从嗓子里发出气声。
哈利无意识地抠动了两下手指，想了想说：“或许，我的意思是，这个吻和你之前说的要帮助我的那些话也没关系？”
德拉科立刻说：“当然没关系。”
“所以——它是我之前欠你的人情吗？”
“你……”德拉科听到这句话之后的表情很精彩，哈利不知道他那能称得上是五颜六色的脸是不是被周围的那些小仙女映衬的，但他可以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来气愤，“你是有病吗？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哈利当然没病，只是他因为亲吻而晕乎乎的脑子让嘴巴开口：“我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
德拉科肚子里似乎有一团火在上蹿下跳，只有他知道自己质问哈利那些话背后的色厉内荏：“你还问你是不是？我真的——你感觉不到我喜欢你吗？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跟我接吻？”
“所以我们是……嗯，要交往吗？”哈利那双比德拉科见过的最名贵的绿宝石收藏还要闪耀的眼睛看着他，“你要当我男朋友吗？”
哈利等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报复一样戳上德拉科的肚子，问他：“你干嘛不说话？”
德拉科说不出话。
他感觉自己被鬼飞球那么大的直球打晕了。
“当、当然！”情窦初开的少年强装镇定地说，“我们从刚才就开始交往了，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