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向管理局申请调查户口的人跑了过来,朝着医生喊道:“患者是个孤儿,家人都去世了,无牵无挂的,先做手术吧!”

  闻言,那个医师对着好心的青年说道:“病患的情绪和信息素都很不稳定,他脖子上有近期被标记的痕迹,应该是高等级alpha留下的痕迹,你赶紧把他的alpha叫来,信息素具有安抚作用,三十分钟内赶到肯定还是有救的。”

  说完医师就冲进了手术室,白惜言看着手术室大门缓缓关闭,在最后缝隙中他看到了那个金发青年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谢谢。」白惜言对着那个身影微微一笑,他一无所有还有人这样温柔的对他,除了道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

  “检查结果?”

  “头部外伤,身上有多处挫伤流血,左臂与左腿严重骨折,送往途中患者有呕吐恶心症状,呕血三次,初步检查是肝脾破裂导致内出血,已经做了简单的止血。”

  他听着医生们语气沉重的交谈,就好像是听着无关紧要的事一样,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胡乱作弄,他不担心也不关心。

  因为他知道,他没救了,一种要飘上天的轻盈感遍布全身,好像随时都能抛下这副沉重的身躯。

  大脑昏昏沉沉的,他几乎没有了感知。

  唯一肚子痛得厉害,像是被撕开了一样,这么一点痛觉让他稍微感知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这也不能让他有所触动,直到一个年轻的医生突然惊呼一声。

  “他怀孕了……”

  那声音很轻,语气满是哀伤与同情。

  “他的alpha呢!联系上了没有!只要一点点信息素就好,他的alpha应该是那种等级很高的!”操刀的主治医师朝着大吼着,一个负责传话的护士立马从消毒隔间走到外面去找那个青年。

  “他alpha联系上了没有?!病人的情况很危险!”

  “对方的电话关机了……”青年一脸无措地拿着那部被摔得“粉身碎骨”的手机,然而护士听了却直接翻了个白眼。

  “现在电信局哪还有关机这种提示,这是被设置了拒绝,你赶紧换一个手机,晕血吗,不晕血跟我过来消毒间。”

  ——

  正在厨房忙碌的墨靳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他本想直接挂断的,但又在想会不会是他的小狗借了别人的手机打来撒娇的。

  然而接听后,没有出现如他所想的那个又软又温柔的声音,一个同样轻柔但多了一分自信的声音响起:“那个,请问是阿靳先生吗?”

  “嗯,我是,怎么了吗?”墨靳只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他的小狗找了外援。

  似乎还怕他生气,特地找了一个omega外援,以他的经验,这声音听着就是那种身形修长又娇又软的Omega。

  电话那头的青年自然是不会知道男人此刻心中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是如实说道:“你的omega被车撞了,现在正在抢救,他的状态很不好,你赶紧过来吧,就在——”

  青年说着话,然而地址还没爆出,电话那头男人清冽冷淡的笑声就打断了他:“你让他别装可怜了,我身边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没有他也是可以的,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完电话就被嘟得一声挂断了,青年看着手里开着免提的手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他转头去看手术台上的白惜言,满脸惊慌与歉意:“对不起……我、我对不起……”

  “咳——”

  “患者内脏出血!心率过快,瞳孔扩散了!”

  医生的吼声震天,然而却激不起白惜言的反应,身体越来越轻,他第一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

  ——一周后

  墨靳总算是得到了白惜言的消息,只不过是已经下葬的消息。

  在挂断电话之后的那天,他等了一整晚也没能等到那个身影回家,起初他还不以为然,觉得是男孩子在故意在吓唬他,想引起他的关心。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在外面和朋友喝了个迷糊,还笑着说起了男孩子离家出走的事,他信誓旦旦地说三天内男孩子就会回来跟他道歉。

  可三天过后,白惜言没有回来。

  墨靳开始慌了,他想起那通电话,再次拨通道出来意后对方却冷声挂断了电话,并且拉黑了他。

  接下去的几天他换着手机不停骚扰,甚至动用人脉找到了那个omega,直接追到了对方的家门口。

  在他这样偏执到变态的骚扰下,对方终于是给了他白惜言的消息——男孩子被葬在了北海园的花丛里,至于是哪一朵,谁也不知道。

  那里有太多因为意外死去在世间又没有牵挂的Omega。

  没有亲人,在这世间既然了无牵挂,那么死后也没必要再留下多余的痕迹,这是管理局定下的,因为Omega们认为这样是一种浪漫——

  给一朵已经凋谢了的玫瑰包上雪梨纸衣,让他能够展露最后的温柔。

  墨靳没敢去北海园,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回他的言言了,男孩子事故那天唯一留存的遗物是那支摔得破裂的手机,上面还沾着血迹。

  明明已经氧化褪色,他觉着红得刺目。

  有的人生如夏花绚烂,死如秋叶静美,偏偏白惜言是相反的。

  或者说在他的残酷调教下,活泼天真的少年被迫成了一个乖巧安分的娃娃,在死亡来临时才重拾了最初的绚烂。

  拿到男孩子的遗物后墨靳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骤然衰老了一样,他从一个商业精英堕落成街头散发着恶臭的酒鬼,日夜不休地在各个酒吧浪迹。

  极度在意个人形象的他这段时间胡子拉碴衣衫凌乱,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好几天没洗澡了,说是跟猪睡一窝都有人信。

  浑身臭得出奇,三米开外无人敢靠近,花草靠近他似乎都会瞬间凋谢。

  甚至街上那些拉帮结派的凶恶流浪狗都不敢朝他吠叫,不知是怕被他咬一口还是怕他扑上来伤害到狗鼻子。

  墨靳现在简直就是一个人形核武器,靠近他可能会受到臭气辐射变异同款臭臭人。

  他这一天不知吃了几顿饭,喝过几口水,只是一个劲灌酒,嘴里喊着“我的言言去哪里了”。

  一开始还有以往的狐朋狗友陪他一起喝,后来发现他完全是在玩命地喝,怕惹出人命就劝他,却被墨靳发狂一样地质问白惜言去哪了,再后来就没人管他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巴掌伴随着一阵怒火朝天的吼声降临: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喝酒能解决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