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猜对了吧,我就知道,你今天晚上肯定回来。”
沈容栖从锅里把面条端出来,由于手上都是白面粉的缘故,就用手肘推着顾英坐在桌子前,然后把刚出锅的那碗面条推到顾英面前。
“生辰快乐啊总尉大人,奴家手艺不精,做长寿面的次数少而又少,还望总尉大人不要嫌弃哦。”
顾英看了看面,上面的葱花冒着热气,他仿佛也浑身热了起来,那种夜深露重的寒气和监察司里流了满地血的腥气,好似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顾英抬眸重新看向沈容栖,抬手轻轻触了下他的眉骨。
沈容栖看着他笑,觉得自己在离开之前还能陪顾英过一次生辰,也是不错的。
顾英道:“你脸上,有面粉。”
“诶呀这不重要这不重要,你快吃,趁热吃。”
沈容栖抬腿跨过椅子坐上去,杵着下巴盯着顾英吃面,“过了今天,你就二十八岁了吧。”
顾英吃着面,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今天去监察司了,没看见你,就把食盒给林萧了,你吃里面的面了吗,我做了一上午,累死我了呢,”沈容栖活动着手腕,揉面揉了一天,他感觉手腕快废掉了。
正在吃面的顾英顿了顿,想起了白天的时候,林萧说有人给自己送饭的事情。
他面不改色道:“抱歉,没吃。”
沈容栖就知道是这种结果,不过他也并不是非要顾英吃那碗面,就是想看总尉大人内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所以才提了这件事。
但很显然,总尉大人的内疚是不会写在脸上的。
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顾英很不喜欢这种气氛,他觉得跟着沈容栖在一起,就应该是热闹的。
最好是,面前这个人笑嘻嘻的,虽然也很想看他哭哭啼啼的模样,不过,此时此景,他更想看沈容栖笑着的样子,所有阴霾都会一扫而空。
总尉大人悄悄看了一圈厨房,终于找到了话题。
“桌子上的糕点是什么?”
沈容栖一愣,反应过来后回头瞥了一眼,诚实回答:“哦,那个呀,今天是你的生辰,也就是老夫人生下你的日子,所以我特意做了老夫人爱吃的杏仁酥,今天有点晚了,打算明天早上再送过去。”
沈容栖说完盯着顾英看,笑道:“怎么,没想到我还这么贴心?”
过了一会儿,顾英才开口:“你还会做这个。”
“那当然,”沈容栖美滋滋的说:“你夫人贤惠吧。”
沈容栖笑着笑着就想到了在塞外的日子,那个时候,他跟贺妲湘还没闹到脸红脖子粗的地步,他对贺妲湘还是很好的。
贺妲湘说喜欢吃中原地区的杏仁酥,沈容栖就托人带回食材熬夜给她做着吃,贺妲湘说喜欢中原女子的流苏步摇,沈容栖就托人在往返云岫和楼兰的路上买回来。
后来就闹掰了,贺妲湘给了沈容栖一巴掌,都说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打世子的脸更伤自尊,偏偏这个小公主还是那么做了。
一巴掌下去,脆生生的。
沈容栖现在回想起来,都隐约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顾英观察到沈容栖的异状,筷子夹起一个葱花送进嘴里,入口即化。
“怎么了。”
沈容栖如梦初醒,见顾英放下了筷子,拉着他的手到了灶台旁。
“我没怎么啊,走神了而已,顾英,和我一起为老夫人做杏仁酥吧,明日一早吃到大人亲手做的,老夫人肯定特别开心。”
顾英的目光停留在沈容栖的脸上一会儿,然后缓缓挪到他脸颊上那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上面去,面上不动,但他的手指在面板上敲了敲,忽然抬手在沈容栖的脸上抹了一把,后者的脸上顿时出现了白色的手爪印。
沈容栖挑眉,没想到顾英还有这样的一面,一时间没注意到顾英垂下的手指不听话的颤了颤。
他没想到,沈容栖的脸会那么滑,还很嫩,可不能再掐了。
倘若不是自身强大的意志力,顾英那只手恐怕又要跑到沈容栖脸上为非作歹了。
“顾英,你幼不幼稚。”
“嗯?”
沈容栖说完,不给顾英任何思考的时间,往他脸上也拍了面粉,两个人你追我赶,绕着灶台玩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老夫人在饭桌上见到两人时,吓了一跳。
“哎呀,这这这,顾英,容安,你们俩这是,这眼底的乌青……”顾夫人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用一种她明白了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游来游去。
沈容栖笑笑,也没解释,觉得解释反而多余。
一旁的顾英也没解释,甚至连个多余的表情也没有,面无表情才是正常的总尉大人脸上该有的表情。
怕顾老夫人越想越多,万一一会儿连她大孙子的名字想出来可就遭了。
沈容栖轻咳一声,把装杏仁酥的碟子往顾夫人那边推推,“老夫人,您尝尝看,这个杏仁酥是大人昨晚亲手做的。”
“顾英做的,他居然还有这份心。”
顾老夫人很是惊讶,虽然嘴里在阴阳怪气,但脸上的笑容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欢喜。
沈容栖扭头看向顾英,冲着他挑挑眉,然后凑到顾英耳边小声道:“怎么样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老夫人知道是你做的后,肯定特别开心,快夸我聪明。”
沈容栖那得意的笑容让顾英心情也好了起来,他勾唇一笑,“夸你。”
近些日子监察司太忙了,顾英用完早膳就不得不匆匆离开。
顾老夫人上午喜欢待在房间里礼佛,不让人打扰,沈容栖自然就有了大量的私人时间,他嘱咐两句垂云,随后换上男装,翻墙出了总尉府。
西畴盛京城,沈容栖逛了这么多天,爱去的地方就那么两个,盛京酒楼和醉香楼。
两大高楼内,沈小飞这个名字已经成了熟客。
沈容栖觉得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为何不来解解闷儿。
跨进醉香楼,沈容栖目光一扫,呵,人还挺多。
他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包间,小斯一见他来,凑过来问道:“公子,跟平日一样,见妖妖姑娘?”
沈容栖点头,给了小厮银子,便坐等程妖妖来。
不过片刻功夫,包间里多了位抱着琵琶的红衣美人。
沈容栖勾勾嘴角,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程妖妖,“妖妖,帮我个大忙,事成之后,我想办法给你赎身,你随我离开西畴如何。”
程妖妖拨动琵琶琴弦,两个音节结束之后,她抬眸看向沈容栖,眉眼弯弯。
“公子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我与妖妖坦诚相见,今日一见,只为询问你的想法,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沈容栖道:“随我离开之后,我们抛下在西畴的身份,改头换面重新活下去,另外,我的真实名字,是沈容栖,云岫国世子爷,丞相府嫡长子沈容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