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之与姜年两两对立,两人都没说话,微风佛过,撩起两人的衣摆,却莫名带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温淮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却依旧唤姜年为年年,只是那语气过于冷淡,丝毫没有平时的温和柔情。
“温淮之,姜年可是魔王,你难不成还要包庇他不成?”
炽童飞身而上,她站在温淮之身旁厉声询问。
如今姜年的身份都这般明晰了,她不信温淮之要当着修仙界众人的面上包庇姜年。
“淮之,炽童姑娘说得不错,尽管姜年是你徒弟,可在此事上,也要分轻重。”
李南寻本就紧皱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促,今日的温淮之给他的感觉太过奇怪,疏离又淡然的模样是他极其少见的。
温淮之不语,他直挺站在那里,对于炽童和李南寻的话他似乎根本没有考虑,依旧我行我素,看着姜年的目光越发固执而冷漠,见姜年没有任何动作,他再次重复一遍。
“年年,过来。”
姜年向前一步,抬眸瞬间与温淮之的目光重合,他只觉得眼前的温淮之陌生又熟悉,他身上的神界气息涌动,一举一动都带着高贵的神性,可他一旦收了情绪后便显露出本身特有的淡漠与疏离。
“师尊,你信我吗?”
姜年声音很轻,带着微不可查的小心与期冀。
温淮之向姜年走来,雍容雅步般带着无法忽视的神圣气息,姜年抬手阻止了司渊他们的动静,一双眸子认真看着款款而来的温淮之。
姜年听见温淮之说。
“我信。”
两个字铿锵有力的砸下,直击姜年心神,只一瞬间,他眼角微红,指尖颤抖。
可下一秒,冰冷的不尘剑却没入了姜年的腹中,快到姜年来不及有任何反应。
死寂。
冰冷的死寂。
整个空间压抑得人喘不过气的气息开始弥漫,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大人!”
“陛下!”
司渊一言未发,无上的冰冷寒意覆上,杀机汹涌,气氛紧绷,抬手之间已经显现出强大的力量。
“司渊,别……咳咳。”
姜年抬手阻止道,他低头难以置信看着不尘剑,似乎难以想象,这会是师尊对他所做的事情。
温淮之冷漠的表情下似乎隐藏着一颗无情的心,否则他怎么会那样风轻云淡的将不尘取出。
“师尊……”
任何人都看得出,温淮之下了死手,不尘剑几乎横穿姜年整个身体,只在一瞬间,姜年便吐出几口血,他手腕上的暗纹黑赤珠比刚才打斗过程中还要亮得刺眼。
温淮之脸上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那样风轻云淡的将不尘送入,又淡然取出。
伤口带着不容忽视的疼痛,殷殷红色源源不断,姜年压住伤口,费力抬头,他能感受到圣洁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蚕食他的力量,似乎针对性般要置他于死地。
温淮之已经往后退了几步,洁白的不尘被温淮之紧握在手,剑刃上液体低落的声音,姜年却觉得振聋发聩,他与温淮之不过几步之遥,可在他眼中似乎有着一段难以丈量的距离横亘在他们的面前。
“……为什么?”
为什么说信我,下一秒又要置我于死地?
为什么要给了我希望,下一刻却亲手摧毁?
姜年喃喃着,他被司渊他们搀扶,看向温淮之的目光苍凉,眸光中丝丝缕缕满是失望与可笑。
“温淮之,我在你眼中究竟是什么?”
姜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的一生仿佛生来就是笑话,到头来他所相信的一切全然为假。
“是魔。”
“一直以来都是魔。”
温淮之的目光冷如冰霜,他淡然回答,似乎在他那深邃的黑眸里,隐藏着一口深井,令人难以洞悉察觉。
众人惊叹于他的回答也诧异于他的果断无情,目光复杂的汇聚一身,可这些似乎对温淮之毫无影响,甚至于在温淮之出现的那一刻起,世间的纷扰与喧嚣皆对他毫无影响。
姜年向下看去,不论是相识的顾十三言千尘等人,还是不认识的各派掌门弟子,他们脸色缤纷复杂,在温淮之的回答下,他们表情转化之快,更多的是屠戮魔物的大快人心。
连一向最为熟悉的顾十三和钟知节他们,看向姜年的眼神中也充满不可思议,他与小十四对上眼眸,却在顾十三刻意为之后切断,最后所有人的眼神都化为冰冷,似乎再也不会认识他这个曾经的小师弟。
一瞬间,姜年似乎再次回到了姜家的那一天,失去一切一无所有。
“呵。”
姜年闭眼冷笑一声,接着转为癫狂的放肆大笑,伤口随着气息起伏下更加醒目骇人,赤华皱眉看姜年,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师尊,温淮之。”
姜年毫无感情念出师尊两个人,却又挣扎着喊出他的名字,而温淮之就那般无所作为看着姜年。
“原来从始至终你都在骗我。”
姜年说得凄厉,字字句句苦涩而不甘。
“我还真的信以为真,我真傻。”
姜年再次大笑起来,是笑自己的愚蠢,也笑修仙界的虚伪。
“温淮之,”
“你最好祈祷能一直守护得了修仙界。”
姜年冷冷回头,牙缝里抛出几个字,他不辫情绪的目光扫过温淮之以及身后众人,他意有所指,看着顾十三等人的眼眸更加凝重冰冷起来,姜年再也不想看下去,头也不回的回到魔域。
“温淮之,这笔账,我们魔域记下了。”
司渊眼神阴狠戾气,杀意露骨,他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嗜血的笑意向修仙界宣言。
若非姜年受伤,只怕今日是免不了一战的。
温淮之看着姜年负伤离去的一瞬间,心中却突然钝痛起来,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可他看不着抓不到。
不尘剑柄上的玉佩缓缓显身,上面流光溢彩泛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宏光,最后又烟消云散。
“年年……”
他真的做错了吗?
为什么要唤他年年?
他和姜年有过什么记忆吗?
——哐当!
剑落。
温淮之单膝跪地,他一手捂住心口,似乎在此刻,身体里所有的情绪回归,直冲得他脑海发胀,可那无端的记忆在告诉他,姜年只是他最为普通的徒弟。
他不过是顺应天道斩杀魔王,可他为什么这么难过?
他应该高兴的才是。
毕竟姜年受了那一剑,活不了多久了。
————
魔域早已经被密不透风的魔气笼罩着,甚至力量一直上升,暗红色的天空越发诡异起来。
“咳咳……”
姜年指尖微动,他只觉得全身被碾压过的痛,腹部被贯穿的剑伤一直蔓延至全身,可身体里的力量是他从未感受到过的充沛,而他体内一向以双骨为支撑的力量,在此刻却只有魔脉。
他的灵脉不复存在。
姜年脑袋昏沉,由赤华扶起。
“主人,你终于醒了。”
赤华难掩语气兴奋,让姜年靠在他的身上。
“我……昏睡了多久?”
姜年声音沙哑得可怕,就着赤华的手喝下.药液,他注意到赤华的用词,问起来。
“你已经昏睡了半个月,若再昏睡下去,只怕整个修仙界都要被你陪葬。”
秦郇师带着一抹笑,他薄唇微启,眉梢扬起,慵懒随性走来。
“如今什么情况?”
姜年环顾一圈,除去赤华和秦郇师,他再也没有看见其他人。
“大人,您醒了?感觉如何?”
度北和辛二娘赶来,度北关心道。
“还好,司渊呢?”
姜年还是没有看见司渊,他问起来,只见众人神色躲闪,在他不断逼问下,辛二娘才吐露出真相。
原来在当日姜年踏入魔域的那一刻便彻底昏死过去,神界的气息涌动,他本就透支力量的身体在强势的力量贯穿下早变成强弩之末。
“司渊,你这样做,大人不会高兴的。”度北担忧道。
“在去逢春秘境之时,我不早已经就做出决定了吗?”司渊淡然道,“如今他危在旦夕,放眼整个魔域,便只有我能救他,还在等什么?”
司渊说得不错,姜年身上的伤太过严重,神界气息无时无刻缠绕毁坏身体,若再纠结下去,姜年便再无救治之力,而他们苦苦找寻魔王之久,又怎么可能在此刻放弃。
“为我护法吧。”
司渊看着辛二娘与度北,决绝道。
听完整个过程,姜年沉思下来,司渊的做法只让他感受到沉重,他又怎么对得起司渊所做的一切。
“大人,司渊可不会想看到您这副表情。”辛二娘看着姜年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大人知道的,在逢春秘境他便已经做出来决定,若非遭到阻抗,他在那时就已经殒命了。”
“司渊说,五百年前是你赐予了他一场新的重生,若非没有你,他也不会将你当成目标一步一步往上爬,所以大人不必有负担,这本就是司渊至高无上的荣誉。”辛二娘屈膝恭敬道。
“我知晓了。”姜年应道。
“如今修仙界是什么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