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在想什么……”赤华看着再次走神的姜年问道。
“没什么……”
姜年回神，握住玉腰奴的手紧了紧，最后收回腰间，印象中秦郇师说过什么魂礼，他问道：
“秦郇师，你们所说的魂礼是什么？”
“魂礼，只有开启神界的第一人才会经历，不然你以为神界的上位者是怎么来的。”
秦郇师语气中夹杂着嗤笑不屑，想起之前神界的模样，与如今勾心斗角的修仙界可并无什么俩样，尽管为神，可七情六欲却因为成神后扩大数倍，唯一让他没有感受到恶意的便只有无情道了。
神界的上位者。
姜年和秦郇师一直这样称呼，毕竟那位神主玲珑剔透的心思可不是任何人猜得透的，他公正、温和、众生平等。
姜年成神，可以说是偶然，也可以说是奇迹。
记得那一次他斩杀魔王吞噬魔骨后浑身血迹飞升上神，动静可谓是惊天动地，引得众神围观，他躺在云端之上只看见众神鄙夷的脸。
“魔骨，又来一位下届的魔使。”
“还真是有趣，这都能飞升成功，成神的标准可真是越来越低了……”
“与这种人同处一片空间，脏了我的衣裙……”
“……”
越来越多的污言秽语传入姜年的耳中，让他恍惚，他一直向往的神界就是这样的吗？
“你们围在此处做甚？”
远远的，姜年听见一道温润声音传来，即刻他恍惚看见洁白无瑕的衣摆映入眼帘，修长的指尖朝向自己而来。
他听见对方说：“新的成神者吗？”
虽是疑问，可对方已经确认，驱散旁边围观的人群，他语气温柔，蹲下与他对视。
“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是极其痛苦的吧。”
“随我来，让我为你疗伤。”
姜年不知对方是谁，对方的话太过柔和，让他心甘情愿放下一切防备，他就那样随着对方来到神池，只是微微听到一路上许多神使向他行礼，称呼他为——神主。
“这神池可将你身上伤口治愈，进去吧。”
姜年回神，池水晶莹，仙气缭绕。
“别怕，你虽有魔骨，可如今已经成神，这池水伤害不了你半分。”
对方似乎对他的身份极其了解，三言两句就解决了他所担忧之事。
“你是言灵子？”
姜年不语，只点头，他眼睛被白色绸缎蒙住，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对方沉默了许久。
“你的眼睛想必之前是极其好看的吧。”
对方惋惜道，抬手轻轻拂过他眼睛上的绸缎，指尖阴影落在绸缎上，姜年微微抬头，问。
“你不觉得我这样的人成神很奇怪吗？”
“屠族、受到诅咒、堕魔、吞噬魔骨，我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得到天道的眷顾。”
对方轻轻笑起来，指尖微凉，落在他的脸庞。
“天道自有他的道理。”
“你也并非是这样的为人，若非那场变故，你的成神之路定会让旁人羡煞不已。”
这是姜年与神主的第一次相见，无人知晓神主的姓名，也无人知晓神界何时开启，他又是何时成神。
“你并非修炼无情道，性子却同他们一样淡薄起来。”
姜年能感受到神主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许久，也能感受到来自神主对他的打趣。
姜年沉默下来，其实他并非生来这般性子，毁尽经脉那刻起，他仿佛就已经死过一回了，连带着所有情绪都一同死去。
那段记忆他总是不愿说起，如同身上背负着看不见的枷锁，禁锢缓慢却索取碾压着他。
“我想，神界终究是束缚到你。”
姜年看神主，他是知道的吧，神界的人都看不起魔脉，也都不会与他搭话。
“倒不如赐予你一座宫殿，活得逍遥自在。”
神主笑着，挥手安排下去，在神主安排下，姜年得了一所远离世俗的宫殿，至此他便在那里隐居下。
后面他便是遇上秦郇师，同为双骨之人，总是悕悕相映，他们一起练武、寻秘境、最后成为好友，仿佛这样就能过一辈子，可姜年身上的魔骨总归没有彻底控制，在他与黎宿七达成的协议后，第一次发作。
那次若非是秦郇师，只怕他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
而姜年在那次后，更是甚少出宫殿，仿佛在那里生了根，发了芽。
姜年其实从能看见世界那一刻，他是多么想前往神界去寻找神主，想看看当初那般温润待他的人是何人，可他终究是没有迈出那一步，也是这没有迈出的一步，成为了永远。
紧接着他被丹臣陷害，堕入凡界，之后神魔大战，神界至此消亡。
见姜年垂头不知想些什么时，秦郇师问：“年年在担心什么？”
“温淮之成神，不是更好的方便我们查出之前丹臣的事情？”
“还是说，年年不相信温淮之能开启此次神界？”
秦郇师一连好几个问题，姜年表情太过明显，显然是在怀念着什么。
“只是想起那位罢了。”
秦郇师沉默下来，他是知道姜年才入神界时的一些事情，也知道那位是谁。
“我相信温淮之可以开启神界，毕竟他身上还有炽童的力量以及不尘的力量。”姜年说道，“现在只需要等他的好消息罢了。”
说着姜年略微低头，有些伤感起来。
神界开启，就代表着曾经的一切都被替代，可神界本源却不是，他相信那里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等神界开启，我会亲自调查出当年的真相，当年丹臣背后的人我也会一一揪出来。”
“我自然相信你，只是年年，如今该担忧的事情，可是炽童。”秦郇师皱眉说出。
炽童一直抓着姜年身上气息不断，若是神格归位，那么届时姜年身上的魔脉气息可掩盖不了，相比起来姜年的沉稳，秦郇师此刻倒是比他还急。
“主人刚才握住的玉腰奴，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沉默了良久的赤华道，他与姜年相处朝夕相处，对方的一举一动他早就明了。
“什么意思？”秦郇师不明所以。
“玉腰奴中有温淮之大量精纯的魂力，他在我前往逢春秘境之时，便已经注入在其中。”
姜年解释道，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腰奴。
“年年的意思是？”秦郇师挑眉道。
“没有神格，在秘境内我的身份也不会暴露，可神界开启，不论什么方式，我的身份还是会暴露。”
姜年回答道。
他现在的处境可谓是进退两难，魔域虎视眈眈，甚至不惜献祭也要暴露他的身份，而修仙界这边，炽童和烛曲也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今日若非顾十三同玉腰奴同时给力，炽童也是要与他闹上一阵子的。
想到这里，姜年轻笑一声道：“倒不如我主动将身份说出。”
“不行！”
“别做傻事！”
姜年此话一出，便遭到两人的拒绝。
“难不成你隐藏了这么久的身份，就因为这样随意说出？”
秦郇师皱眉，他并不赞同姜年在此刻暴露身份，虽然姜年说得在理，不论如何，他的身份一定会暴露。
“主人可想过，提前暴露身份对于修仙界来说意味着什么？”赤华平静阐述道。
“不管如何，在温淮之开启神界前，你不能擅自做主将身份暴露。”秦郇师总结道。
“你们觉得若是我暴露身份，以温淮之的立场，他会保护我吗？”
姜年抬头，并没有回应两人，但又另外提出一种想法。
“温淮之……”秦郇师呢喃一句，半晌才继续开口道：“姜年，你内心的想法我明白。”
秦郇师太了解姜年心中所想了，众生平等，况且温淮之本就待姜年不同，也许温淮之不会拿姜年怎么样，可经历过魂礼的温淮之，秦郇师却不敢确定。
“年年，不要去赌。”秦郇师只能这样说，“赌输了可就陷入万劫不复了。”
“可若是我赌赢了呢？”姜年回。
就如温淮之同司渊赌他性情纯良，他在秘境当中也给出了答案，不是吗？
秦郇师还想说些什么，赤华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
“主人，想做什么便做吧，我们一直在。”赤华说。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家主人所想，这一看便是已经陷了进去，饶是旁人再多说什么，他也是不会信的。
主人想赌，他们便陪他，若是赌赢了，那么皆大欢喜，若是赌输了，他相信主人也不会一蹶不振。
“罢了，如这狐狸说的那样，你想做什么，便去吧。”
秦郇师最终选择了妥协。
“谢谢你们。”姜年弯唇，“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他很感谢自己身边还有这样两个人。
“对了，那条鲛人呢，怎么去了趟无极天穹海，人都不回来了。”
赤华笑笑，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哦一直与他不对付的那条鲛人跑哪里去了。
“蛟龙兴风作浪，鲛人一族也被扰得不得安宁，他作为鲛人的王子，你觉得他不回家一趟？”秦郇师挑眉道：“谁像你似的，天天黏糊在我们年年身上。”
“说谁呢？”
看着两人打闹斗嘴起来，姜年只想时间慢些，再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