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总是温和的，温淮之刚来到姜年房间门外，随着里面灯光一闪，彻底熄灭。
温淮之敲门的手一顿，似乎从秘境回来的年年，对他冷淡了不少。
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与他交谈，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局面。
温淮之看着漆黑的房间，他不知道年年是躲着他，还是真的睡下。
站在门口半刻，温淮之最终转身离去。
房间的灯再次明亮起来。
赤华歪头，看姜年：“主人为何这样做？既然怀疑，那就向他说清楚。”
姜年迟疑的摇摇头，只道：“赤华，你不懂。”
他与温淮之又能说些什么呢？
就算温淮之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他就能心无旁骛的回到从前那般与温淮之相处的态度吗？
姜年自诩，他做不到，隔阂已经形成，便无法挽回了。
赤华勾唇笑着，眸光闪烁，一双灰眸深邃似谭，微微上挑的眼尾像是抹了极淡的红晕，荡漾着一泓水色。
“主人莫不是忘了我是只狐狸啊。”
赤华看着姜年，眼神带了抹丝漫不经心的慵懒，勾着尾音慢悠悠说道。
他还未与姜年相识之前，逍遥人间戏弄红尘，早就将人世间的情爱二字摸得通透。
“主人开始沉迷于人世间的情情爱爱了。”
赤华抬手，一一抚摸过姜年的发与眉，最终停留在那颗淡淡的红痣上，他看姜年的目光深邃而深情，如同蛊惑人心的妖精。
啪——
姜年一手拍落赤华的手，他竟忘了赤华最初的模样。
“主人啊，温淮之可不会将儿女长情当成首位。”
赤华并不在意姜年的态度，他的主人似乎已经陷进去了，至少他已经被司渊的那番话所影响。
“他是要成神的，主人难道忘了您接近他的目的了吗？”
赤华语气幽幽，看着姜年道。
“我不会忘，赤华，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激将法真的很拙劣。”
姜年又怎么看不出赤华的用意，他确实被温淮之影响，但绝不会是赤华想象中那般严重。
“拙劣又如何，只要有用就行。”
“朱雀现世，待蛟龙重新被封印，我想炽童一定会帮温淮之成神。”姜年说道。
“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主人又在担忧什么？”赤华知道姜年一直等待着神界开启，他想追查当年的事情。
“神界开启，神格就会归位。”姜年没有说完，但赤华却已经明白了。
“要我与秦郇师将……”
“别乱来，纸包不住火的，再说，司渊也等着我身份暴露吧。”姜年制止到赤华危险的想法。
等到神界开启，炽童甚至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便能发现其中端倪，神格剥离，他身上气息自然就会消失，届时不用炽童揭穿他的身份，只怕魔域率先坐不住。
“待他们离开，我会去一趟魔域。”
姜年垂眸，他想知道司渊是如何得知那已经失传了的阵法。
“我和秦郇师陪你。”
“不用，有些事情我想一个人完成。”姜年拒绝道：“夜深了，睡吧。”
————
天微亮，温淮之就与炽童他们一同出发，船舟走得急，不到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姜年孤身一人寻着记忆来到了那条下山的偏僻小路，这是很久以前顾十三同小十四带他走过的。
路径被青草掩映，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点点日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下来，还未走多远，姜年便听见来自前方的刀剑呼啸之声。
他记得前方有一个隐秘的平台，若不认真观察是无人能发现的，可现在声音太过明显，一听便知道是有人在练剑。
姜年走近，是顾十三，他手拿长剑，一招一式变化多端，却并不熟练。
“小师弟，是你啊。”顾十三看见姜年，收了剑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我那只灵宠嘴馋，下山去为他买点小零嘴。”姜年拉了赤华当挡箭牌，见顾十三点头，他问：“师兄在练什么剑法，似乎并不熟悉。”
见姜年这般问，顾十三抿笑不好意思道：“这是烛曲给我的剑法，他让我先练着。”
“我相信师兄一定会练会的。”
姜年弯唇，看来烛曲与顾十三关系不错啊，他若是没看错的话，这是双生剑的伴生剑法啊，想来烛曲是把顾十三培养成新的继承人了。
“那就借小师弟吉言了。”顾十三拱拳：“小师弟回来时可一定来归元居住上两日，小十四可一直念叨着你。”
“说起十四师兄，我怎么没看见十四师兄的身影？”姜年四处看了会儿，若是平时顾十三和小十四可是形影不离的。
“他从秘境回来那刻便进了藏书馆，小十四也确实该好好补补他的功课了。”顾十三谈起小十四止不住的宠溺。
“原来如此。”
姜年与顾十三又说了一番话，这才告别了他继续往山下走。
左沧青城派山下繁荣，街边小贩依旧叫卖声不断，可若是细心观察，却能发现人流量比平时多上好几倍，连路边乞讨者也变得更多了。
姜年走到卖零嘴的商贩面前，他一边漫不经心挑选着一边问小贩。
“怎么最近来了这么多的难民？”
“看小公子这方向是从青城派下来的吧，难不成你还不知外界妖怪作祟，这些人啊是逃难来的。”
“如今世间动荡，前有两国打仗，如今妖怪吃人，只有挨着这些门派的村庄才得以存活啊。”
商贩说着便捂起嘴来，神神秘秘的靠近姜年。
“前两天我听说朱雀现世了，满天霞光啊。”
“小公子，既然您来左沧青城派下来，可有关于那妖怪的下落，说出来也好让我们这些凡人好心安啊。”
商贩说个不停，简直让姜年毫无插嘴之力。
“青城派已经派出了温仙师以及朱雀前往捉拿那只妖怪，你放心。”姜年弯唇，眼看小贩就要大声宣扬，他赶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贩这才安静下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小公子放心，我不会往外传的。”
姜年点点头，急忙离开了这地方，他向来是招架不住这些人的。
离开了村庄，姜年寻着五百年前的记忆，向魔域入口走去，可当他看着眼前一片葱郁茵茵，四周古木参天，没膝的丛丛野草时，他是有一瞬间的呆滞的。
是他走错了地方还是魔域的入口变了？
姜年迟疑半刻，手心聚起力量，那股丝丝银色似乎绕了整座山，却依旧不曾找到魔域的入口。
“早知道该让秦郇师跟着了。”
姜年喃喃道，想起自己拒绝赤华时的果断，那么现在的迷茫就有多绝望。
“姜年大人？”
身后忽然传来度北声音，姜年转身，看见度北脸上疑惑明显。
“你怎么在这里？”
“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同时说道，度北侧头，理所当然道。
“大人莫不是忘了这本就是魔域的地界？原来刚刚的力量波动是来自于大人您身上。”
度北细细打量了姜年一番。
“大人想进魔域找司渊？”
姜年挑眉，“你似乎知道得很多。”
“不敢，大人请。”度北垂眸，随着他大手一挥，刚才屹立不倒的山赫然张开一个黑洞漩涡。
姜年跟着度北一同走到，度北解释道：“魔域入口早已经被司渊改造过，与五百年前不一样了。”
穿过那股力量，姜年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山下。
魔域当中，除去那些魔他们自身的特点以外，与山脚的平民百姓更无一二，他们张罗着小摊，开着阁楼，歌舞升平，百兽率舞。
“大人似乎很吃惊。”见姜年神奇，度北轻笑道：“这五百年来，魔域也变了很多。”
姜年不语，却赞同度北所说。
曾经的魔域血气冲天，刀光剑影，每个人身上戾气太重，任何一个人都妄想当上那唯一的王，相处已经是困难重重，更别说如今还能看到这种安稳的日子。
“这些人似乎并不认识你？”姜年问。
“大人以为我们同修仙界一样是那种追求功名利禄，名声大噪的人吗？”度北解释：“魔域自从司渊接管以来，便禁止任何人在魔域内以身份施压。”
“大人，魔域真的变了。”度北顿住，他低头看姜年，语气却惆怅起来，“但有一件事情却亘古不变，那便是魔域一直无主。”
“大人五百年前消灭前任魔王，因此获得魔骨，但你却选择了神界，如今大人还要再一次抛弃魔域吗？”
“我不知道大人今日前来魔域是什么用意，但司渊绝不是大人想象中的那般无情无义。”
度北说得沉重，司渊与他们二人一同站立顶端，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迎接魔王的回归，甚至他不惜放弃自己生命。
“你觉得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姜年凝眸。
“不敢。”度北恭敬道：“若大人真是来兴师问罪，恐怕早就打到大殿上去了，而不是在这里还这般耐性的听我说了。”
“你既然知道，还不带我去找司渊。”
“自然，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