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居住处是哪里？”
“神居住处……”
侍女呆滞的重复一遍，似乎在思考，似乎又不是。
“神居住处的主人是谁？”姜年换了一种问法。
“主人是……”侍女哑声，在那一瞬间声音嘶哑又难听。
姜年皱了皱眉，手中灵力加大倾注在侍女身上，他再次重复。
“神居住处的主人是谁？”
“是……”
“是南笙大小姐……”
半晌，侍女颤抖着说出这个名字，她额角渗出汗来，眼眸依旧那般无神却看出了惊恐。
姜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神居是巫晏特意赋予岳南笙所住宫殿的名称。
把岳南笙当作神吗？
作为信徒的巫晏会把神拉下神坛吗？
从侍女的记忆中看，巫晏并没有，他依旧把岳南笙捧得高高在上，冰清玉洁。
唯一的区别便是自由了。
“小师弟，你一个人可以吗？”顾十三担忧道。
这与计划中相差甚远，可他们没有其他办法。
神居住处除了侍女一个活人，其他都是巫晏精心炼制的傀儡，无情无感，无心无怒。
巫晏对岳南笙极其重视，如护珍宝般就怕被人夺了去，若非今晚岳南笙突发奇想派遣侍女出来寻夏荷，他们可能一无所获。
不过，真的只是岳南笙临时起意吗？
姜年套弄着那套一模一样的侍女服，这是他自苏醒后第三次穿女装。
早已经抛去不合时宜的念头，现在穿女装倒也没有什么不适。
“师兄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姜年一边系住腰间的带子，一边按着昏睡过去的侍女调整自己的模样。
这几人当中只有他看完了侍女的所有记忆，也只有他最了解侍女的动静。
“如果发生什么事，你记得和我们说。”言千尘开口，他与姜年同为言灵，自然是能联系到的。
“好，你们看好她。”姜年撇了一眼昏睡的侍女，侍女被他灵力束缚，相比短时间内是不会醒来的。
“没问题。”
…
夜已深，繁星闪烁，姜年手捧几株夏荷沿着记忆中的路往神居走去，游廊上挂了一排的纱灯，暖黄的烛火照映下来，将树和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微风吹动，花瓣上晶莹露珠颤动，随着花梗滑落隐没在衣裙中，姜年看着由远及近的宫殿，他学着侍女的表情，缓慢踏上台阶。
他半垂低着头，在宫殿门口被傀儡拦下，姜年并不担心傀儡能看穿他的装扮，他抬头望去，学着侍女的神态，哆哆嗦嗦道。
“我奉大小姐的命令去剪了几支荷花回来。”姜年抱着荷花的臂膀微微颤抖，傀儡从头到尾仔细打量着他，似乎在确认眼前人的特征。
侍女的服饰和旁人并不一样，黑红色只存在于花纹细路中，姜年伸开臂膀，让傀儡更好的看清那些花纹颜色。
“是双儿回来了？”里屋突然传来慵懒的女声，即刻语音一转，厉声起来，“还不快进来。”
“是，我这就来。”姜年吃了变声的药丸，此刻与真正的双儿声音基本上毫无差别。
傀儡收回目光，伸手僵硬的将宫殿门打开，姜年小跑步进去，岳南笙已经站于门口等他，身后跟着的赫然就是巫晏。
他的神色平静，目光却柔情似水，他直勾勾地凝视着岳南笙，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此刻的巫晏与任何时候都不同，他在岳南笙面前是克制而卑微的。
他如同孩童一般乖巧跟随在岳南笙身侧，她的一举一动，巫晏都深深的记在脑海中，他甚至连岳南笙的手都不敢触碰。
“大小姐，天凉，先进屋吧。”姜年主动伸出一只手，供岳南笙搭在上面。
姜年没想到巫晏会出现在此处，他完全不用思考，就已经按着侍女平时的样子装下去，至少在巫晏在时，他不能露出马脚。
提腕搭手是双儿常做的动作，岳南笙夜晚经常失眠多梦，于是两人便会结伴闲游。
巫晏虽限制岳南笙的自由，可宫殿地处极大，倒也是没有亏待她。
双儿是岳南笙在一众侍女当中自己选的，她性子单纯，年龄又小，虽是侍女的身份，可另一方面更像是她的妹妹。
在这偌大空旷的宫殿里，只有她与岳南笙能说说话，品品茶，岳南笙早已经把双儿纳入自己人的范围。
岳南笙似乎看不见巫晏在旁边一般，自顾自的来到姜年面前与他面对面站着，轻抬素手抚摸着粉红花瓣，看不出她真正的表情。
有空洞、有感叹、有一闪而过的不屑。
姜年对上岳南笙的眸子，他一瞬间看不透岳南笙真正的情绪，这样的岳南笙他不曾见过。
“真好看啊。”
岳南笙指尖接连抚过那几支夏荷，她的声音很轻，似乎要飘散在空中。
姜年半垂着头，没有回应她。
岳南笙也不恼，倒是旁边的巫晏上去一步与岳南笙并行，他带了丝小心翼翼。
“笙笙若是喜欢，明日我将宫内所有夏荷移栽至你这院子可好？”
巫晏殷勤道，岳南笙浅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无所谓的释然，“就不劳烦陛下了。”
巫晏神情扭曲一瞬，又是这种称呼，可他偏偏无可奈何。
“我说过很多次，我永远是笙笙的阿渡。”巫晏想执起岳南笙的手，却被岳南笙灵巧躲去，随刻把手搭在了姜年手腕上。
“陛下很晚了，我该歇息了。”岳南笙定定看他，并没有回应巫晏的话。
巫晏抿了抿嘴，伸在空中的手滞停半刻，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他语气疲惫，眼神委屈得像受伤的小兽般。
“那我明日再来看你。”巫晏语气也轻，他是怕惊扰了心上人。
他早该知道笙笙不会在如同以前那般对他亲近，可他还是忍不住。
好想碰碰笙笙，想占有笙笙，想要笙笙的一切。
种种想法压在巫晏脑海中，看着岳南笙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宁愿带着自己才挑选不久的侍女，也不愿意触碰他一丝一毫。
“啪——”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断了。
“笙笙……”巫晏感觉自己真的要留不住眼前人了，他看着岳南笙背影喊道。
岳南笙站定，依旧是背影，她语气很淡，“夜深了，陛下早些歇息吧。”
“笙笙不想知道……”巫晏的话戛然而止。
岳南笙还是没有转过身来，甚至没有说话，她在等着巫晏的话，可对方似乎也不想继续说下去。
“……笙笙早点睡吧。”
巫晏一甩袖子，冷声离开了此处。
宫殿里重新恢复平静，姜年侧眸看岳南笙，她依旧那副表情，也不关心巫晏的离去。
姜年随岳南笙一同回寝殿，他掂量着时间，在思考什么时候同岳南笙说明自己的身份。
岳南笙如无事人一般，将手搭在姜年的手腕上，闲聊一样说起。
“去摘荷花的路上可有遇见不认识的人？”
不认识……的人？
姜年记忆拉回，他记得双儿从小在宫里长大，别说人，宫内的一花一草，一砖一木她可都有印象。
“大小姐是指……”姜年觉得岳南笙意有所指，他话还未说完，听见岳南笙自顾自的说起来。
“两国交战，苦的是百姓。”岳南笙将寝门关上，眸光淡漠却勾唇微笑，“你不是双儿。”
“大小姐聪慧，我们是见过面的。”姜年恢复了自己的声音，随手放了个静音结界出来。
“是你。”岳南笙找出声音与记忆中相对应的人出来，“既然你来了，那么南南，就是岳以南他来了吗？”
“当然，只不过他们住在西殿里。”姜年简短几句话将岳以南的状况全盘而出。
“大小姐，随我们走吧。”姜年劝道。
岳南笙却摇摇头，“我走了，天齐国会迎来真正的灭亡。”
岳南笙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她不得不承认，巫晏手中所拥有的傀儡，根本不是那般简单。
“为何这样说？”姜年皱眉。
所有的计划，没有一个是按着顾十三的剧本走，姜年揉揉脑袋，连思绪都转得慢。
“巫晏手中的傀儡，是整个宫殿里人数的十倍。”
十倍！
两个字，让姜年不由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概念？
若只是凡人傀儡，那么只需要稍稍费力。
若是以魔修以及修仙者的身体所制，那么麻烦可就大了。
随即他又冷静下来，既然岳南笙知道此事，那么魔域知道此事吗？
岳南笙似乎知道姜年所想，她抿唇道。
“此事，他只告诉我一人。”
“大小姐，他还告诉过你什么吗？”姜年冷了语气，他迫切想知道巫晏到底要做什么？
若是要攻打天齐国，在应该在他们左沧青城派介入之前攻打城池。
若不是以此为目的，那么巫晏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种疑问解决了，随之而来面对的是另一种问题。
“……极乐图在我身上。“岳南笙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
巫晏对她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论她是否听懂，对方都会耐心的解释一遍又一遍，尽管她从未对巫晏有过好脸色。
“！”信息量大得惊人。
巫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