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浮出水面，恶意迸发，将船只包围，对着船上的人露出了那双精致的惑人眸子，眸中微光闪过，鲛人在锁定自己的猎物。
温淮之一愣，这眸子与年年的眸子甚为相似。
不对，他在想些什么。
年年怎么可能是这样的眸子。
温淮之回神，船只猛然间被卷入了更加汹涌的波浪之中，众人不得已腾出另一只手左右搀扶，试图保持自身的平衡。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不仅仅是一场船只的晃动，而是一场关于生死的考验。
船上的一举一动落在鲛人眼中皆是慢动作，被鲛人锁定的修者眸中混沌，手中力量开始无差别攻击队友。
“闭上眼睛，不能看他们的眼睛！”有人提醒道，可已经有人看了鲛人的眼睛，他大叫一声，显然被刺激到了脑袋，眼眸混沌得就要往海里跳去。
“你疯了！不想活了啊！”旁边的人狠狠拉他一把，兀的收了灵力救他，那人终于醒悟，看着离自己一步之遥的死亡距离，那人再次感受到了心惊肉跳。
船上的人混乱一团，灵力收收停停，大船已经有了破裂的声音，温淮之早已经施法，眸中所见一切皆为虚影，看着船周越来越多的鲛人，他挥动不尘对鲛人进行斩杀。
为首的鲛人嗤笑一声，缓缓唱起古老而神秘的歌，歌声晦涩难懂，直往人耳朵里钻，仿佛要将人的灵魂洗涤，可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错觉，这只会唤起他们心中的恐惧、黑暗、心魔。
船上的人有些慌了，难道今天真要陨灭于此。
“封闭五感。”
温淮之反应迅速冷言下令，还未着道的修者不管不顾施法封闭自己的五感，瞬间修者便陷入黑暗，没有声音没有视线没有任何感觉。
这无疑对于修者是最危险的行为，可他们早已经无条件相信温淮之，以他为首，甚至来不及思考便已经封闭五感，甚至没想过后面怎么办。
他们凭借着本能输出灵力，一切重任都交给了温淮之，蓝色光芒与金色力量对抗着，为首鲛人的眸子迸出野兽般的幽光。
鲛人的两大利器被眼前的人毁了，他憎恨起眼前人，又惧怕着他的修为。
“你为何没事？”
鲛人呲牙，船上的人无条件的相信他，让鲛人无法下手。
“手下败将不配拥有话语权。”温淮之居高临下看着为首的鲛人，毫无表情。
“呵，要不是你，他们早已死在我的手下。”
温淮之不与鲛人废话，将众人力量汇聚给阴阳聚召印，他孤身一人飞身下来，手握不尘对拦路的鲛人正式进行屠戮。
剑影翻飞的同时，千万道白色的剑气随着舞动四散开来，径直往周围鲛人身上甩去。
霎时间鲛人身上如同焚烧一般，痛得他们嘎吱乱叫沉入海中又显现出来，鲛人们无一不龇牙看他。
温淮之轻踏海面停留，所踏之处瞬间化成冰面，海水翻涌对他毫无用处，皆被力量阻挡化成冰。
不尘森然的寒气还在漫延，冰面范围还在迅速扩大，来不及躲闪的鲛人直接被冰冻，他手腕一震，冰雕直接碎掉，血水撒进海水被无情吞噬，瞬间血红海面恢复原本的颜色。
“……你真是个疯子。”冷眼看着眼前场景，鲛人冷笑一声。
化神期的疯子。
冰面收缩，只余温淮之站立的范围，他剑指鲛人。
“战，”
“还是退。”
这根本不是鲛人可以选的，虽然舍不得那船食物，可眼前人的存在让他不得不退缩。
“你叫什么名字？”鲛人直直望着眼前的人，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下次一定吃了你。
鲛人恶意满满的想。
温淮之飞身上船，睥睨道：“你还没资格知道本尊的名字。”
鲛人无声的笑了，咬牙切齿发号施令，退出了那片海域。
温淮之以阴阳聚召印为方向，带领众人离开那片海域，船只离开了鲛人阵法的范围平稳行驶。
后面为首的鲛人半隐半浮之间目送他们离去，倒是让温淮之想起那只为他们指路的鲛人。
从那面海域出来后，众人的心情明显好上许多，纷纷向温淮之道谢，心中对温淮之的敬仰再多一分。
不愧是修仙界的第一仙尊，一人勇挑鲛人，最后功成而退。
离开无极天穹海的海域后船只刚好破裂，幸好普通海域已经无事，他们所幸换了船只继续行驶。
温淮之站立船头，感受着海风吹拂，船只加速行驶只需几日便可回到青城派。
“师兄，你说海神蝶生于无极天穹海，可我们所见之处全是海域，海神蝶如何产生？”折心背靠船栏，他随口问道。
除了封印堕兽的海岛，他还真没见过其他岛屿，更别说寻找海神蝶了。
“多年以前，无极天穹海是有地面的，后来经历神魔大战后，鲛人一族乔迁，地面也无端沉下去了。”温淮之解释道。
“神魔大战啊，魔王出世，堕兽封印松动，这世间又要不平和了。”折心晃晃扇子，深叹一口气，“也不知道你那徒弟将海神蝶带回没有？”
若是海神蝶无用，若是柳师妹不能解毒，只怕她这辈子就毁了。
“年年有分寸的。”温淮之难得一笑，从无极天穹海回到左沧青城派还有几日，快了。
年年在做什么呢？
温淮之脑海中无端浮现姜年的笑容。
他有些想年年了。
温淮之垂下了眸子，思绪万千，如今想来，他连一件年年的物品都不曾拥有。
年年送过顾十三令牌，也送过乘风令牌，唯独他没有。
他送过年年好多东西，为什么他就没有呢？
“师兄，你在想什么？”见温淮之身上气息逐渐冰冷，折心有些诧异。
师兄还在为鲛人的事情烦恼吗？他们已经离开那片海域了。
“折心，若有一人，送了东西给其他人，唯独没有送你，是什么缘故？”
温淮之表情认真而迷茫，这一刻他不是强大的仙尊，只是一个求解的学者。
“……什么？”
折心顿了顿，他从未见过师兄有过这样的神情，以及这样的问题。
温淮之抿抿唇，刚刚的他，有些不像他。
似乎从年年的梦境里出来，他并不单单把年年当做徒弟，还有的是什么呢？
温淮之不知，他生来便少情少感，装了一副温润模样只因他的师父说这就是仙尊的样子。
他的模样似乎从第一次见到年年就暴露了，那人身上的一切，都让他血液沸腾颇为心动。
打破禁锢以身饲魔，只为将人留在身边，就连心魔也为年年而生。
可年年一件物品都不曾赠与他。
温淮之再次将问题重复一遍。
“……师兄，你说的是何人？”
折心手心无端渗出汗来，他小心翼翼开口。
幸好船头只有他们两人，折心还是掐了个静音咒，就怕师兄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语来。
师兄是后来老仙师带回来的，那时的温淮之温润柔和，待人温柔，简直挑不出毛病，可折心却知道，真实的温淮之冷言冷语甚至不屑与人深交。
自从老仙师在神魔大战陨落后，温淮之更是少言少语，虽带着温和的面具，可温淮之独来独往甚少与人交谈，连选在青城派的住址都十分偏远。
唯有折心时常看他，敢唤他师兄，在众人之间，也只有折心与温淮之的关系好上一些。
“是年年。”温淮之语气都带上了一丝柔情。
折心眨眨眼，脑海中疯狂措辞，难怪师兄会破例带回那少年，难怪师兄会在五斗大赛上选中他。
“师兄可曾送过他什么？”
“我送了一只弥戒，里面包含众多符纹丹药，年年想要鲛人，我也替他买下……”
温淮之此刻像孩童一般，一一数起来他送给姜年的东西，末了还加上一句。
“是我送得不多吗？年年为何只送给他人不送我？”
折心每听上一句，心中便颤了颤，这是送了半个家当啊，师兄是把姜年当成徒弟养还是道侣养？
“那师兄想要姜年送你什么？”
温淮之沉眸片刻，摇了摇头，他说。
“我不知。”
折心也沉默下来，虽然温淮之自幼少情少感，可聪慧过人为他赢得不少喜爱，后来成功晋升为化神期，更是由数之不尽的珍宝献上。
“师兄对姜年是怎么样的情感？”
“……”
温淮之像被刺激到，忽的收了那抹柔情，速度快得让折心还没反应过来，他冷眸看向折心，折心只觉得瞬间掉入冰窟中。
哦豁，师兄看出来他在套话了。
“师兄，你听我细细给你分析。”折心讪笑两声，表情严肃认真为温淮之分析起来。
“你看你现在身处高位，出手阔绰一送就送那么多贵重的东西，你那小徒弟可能也不知道要送你什么，就耽搁了。”
折心点点头，那把扇子晃悠晃悠，他觉得自己分析得头头是道。
“不知道送什么……”温淮之喃喃道，他想要什么呢？
温淮之是真不知道，他再次陷入迷茫。
折心悄悄退下，独留温淮之一人，他叹了口气。
看来要帮帮他的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