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低头看去只余温顺乖巧的发旋，饶是秦郇师在此刻也分辨不出姜年是否是他记忆中的人。
他不曾见过姜年年少时的模样，那人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伪装模样，登至巅峰时感觉更甚，成了无欲无求的精致玩偶。
如今这少年模样精致宛如缩小版的姜年，让他怎能不相信这人就是姜年，可那生动饱满的情绪明显告诉他，终究是他自作多情罢。
只是恍然间的一丝熟悉感，竟让他生出了如此荒谬的想法。
献祭失败那一刻，他无数次去了万华镇确定，可每一处的场景都在告诉他，献祭已经失败，姜年也消失不见。
他亦在那场献祭中耗费大量魂力甚至于自我反噬，如今那里还隐隐作痛，思及于此时，秦郇师的眸子已经冷了下去，耗费了三百年的布局毁于一旦。
秦郇师的动作没有变，但姜年却知道这人情绪冷淡下去，已然有生气的前兆。
秦郇师在想什么？
他不作动作，脑海里的所有碎珠在此刻已经被线连成一串。秦郇师温养保存他的身体，又亲自做了献祭法阵召唤他的魂魄，只是，他这般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当初不是他杀了自己吗？
想着，姜年抬头认真看着秦郇师，眼里带着笑一片清澈模样。
“老祖，那位故人是您很重要的人吗？能让老祖这样的人记住肯定很厉害吧。”
仿佛只是少年的疑惑，而他好奇，便说了出来。
“是很重要的人，只不过我把他弄丢了……”秦郇师摸摸姜年的头，语气都带上了真实的温润之声。
“我还挺喜欢这位姜小友，不若在琉光宗住上几日？”
秦郇师虽是询问，但他目光已然放置在温淮之身上，他眼中怀念之情明显，显然把姜年当做那位故人。
看着姜年懵懂还没有意识到此，温淮之沉下眸子已然不悦，未等姜年做出回答，他已经客气拒绝到，那目光半阖停留在老祖的动作上，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这就不用了，还有些时日青城派便要举行五斗大赛了，若是耽误了可不好。”
秦郇师自然注意到温淮之的眼神，他轻笑一声收了手上动作。
“年年，还不拜谢老祖，即刻启程回青城派。”温淮之的声音比平时都要冷淡几分。
温淮之又怎么了？
“姜年拜别老祖。”姜年恭敬行礼，这才回到温淮之身边，与顾十三他们站在一起。
他抬头间望进秦郇师的眼里，那双眼睛里仿佛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无人能洞察其间的丝缕情愫。
秦郇师看着温淮之的护犊子，轻笑一声摆手：“既然如此就不送你们了。武白，送客。”
“各位，请。”
于是温淮之等人在武白长老的带领下，离开了藏书阁，姜年抬头望去，高楼处的秦郇师也在看他。
“小师弟你在看什么？”小十四凑近姜年脸庞，亲近问道。
姜年看着小十四，他故意招手让小十四再靠近一点，待他凑近，姜年双手已然揉捏上了小十四的脸：“十四师兄还是这么好奇，我才不告诉你呢！”
姜年手上动作并不重，他说罢还刻意吐了吐舌，接收到小十四的‘怒视’，两人在队伍中小打小闹起来，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秦郇师站得高，自然将这番打闹看在眼里，他脸上早已经没有了表情，那双瞳孔也冷淡深沉。
不像，一点也不像。
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
万一他就是姜年，这一切只是伪装出来的呢？
阁楼上只有秦郇师和于有道两人，他们并肩而站，于有道自然知道秦郇师的目光在哪里。
“老祖，你若是喜欢那少年，我去和李南寻讨要一番？”
“就你？人能要得来？”老祖反唇讥讽，忽的想起刚才的事情：“齐玄的事情可掩盖下来了？”
“回老祖，事情已经办妥了。”于有道拱了拱手，时顺在离开那一行人时，他已经命人将此人有关齐玄的记忆销毁，此事已经不会有人再知。
“呵，如今看来，那阵法是不需要回溯了，这场献祭可能没有失败啊。”秦郇师眯了眯眼，他语气轻得仿佛能随时飘散在空中。
“老祖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和温淮之有关？”
“去查查这三月内，温淮之可有经过万华镇，若真的是他……我不介意让这修仙界再起一场风雨。”
“是，老祖。”
“对了，这段时间我有事情，你对那几人说我需要闭关几年，别没事就去洞府寻我，这般大的人了还如孩童一般争吵。”
秦郇师说着，他容颜身材已经开始变化，通通都化作最为普通的模样，与刚才判若两人。
“那老祖大概多久回来？”于有道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他丝毫不受影响。
“归期不定。”
随即秦郇师御剑而行化成一作风，随窗外离去，只留下一道流光。
湛蓝的天色透晓，浮云飘渺，流云缓动。
“温仙尊，既然万华镇的事情已经解决，那我等二人也告辞，就此别过。”言千尘与书谊拱手行礼，他们本就中途遇见，这次事情完成也该分开。
温淮之点点头，召唤出了飞舟，言千尘的目光随姜年移动，姜年上飞舟的脚步顿了顿，他问道：“言公子可是有话与我说？”
“贵……姜公子若是有空，可到我言灵派做客。”言千尘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把顾十三和小十四的事情告诉他，牵扯的人多了就不是一个人的劫了。
“好。”
姜年笑着上了飞舟，飞舟启动逐渐升空，巨大的舟身在阳光下透出一片阴影，将底下两人罩在里面。
飞舟上，温淮之入了舟中与掌门李南寻说着此次的事物，他们一组的历练提前结束，如今正在往回赶，而没有了温淮之的在场，这一行人自然没有了拘束。
“小师弟你太单纯了！真的，你这样会被骗的！”顾十三还没走近便听见了小十四故作老陈的声音，他不禁笑着问道。
“哦，那依你之见，你可看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