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第二天一大早就开了。
七点多钟，整个城市正在苏醒运转的时间，来看直播的人理应不是很多，但全怪昨晚上红橙集团闹的那些风风雨雨，再加上网传对明子嘉进局子的捕风捉影，很多吃瓜群众一大早就来蹲明子嘉的行踪。
完全不考虑平时这个时候明子嘉起不起。
直播间镜头中第一个出现的人依旧是郁想。
他平日里就是起的最早的一个，只不过今天尤其早。
他今天没有戴眼镜，也因为节目组的行踪，穿的并不商务，甚至有种男大学生的青葱。
这是昨天晚上直播间观众看着他挑的。
挑了大半个晚上，好像明天他会来一场单独的约会。
也就一直看直播的观众才知道，郁想昨天约了里非月一起打狂犬疫苗，顺便打排球一起组队。
仅此而已啊。
但昨晚上搭衣服搭的就跟孔雀开屏一样。
可昨天搭配的效果再好，也完全不配他今天的气质。
如果说昨天的郁总还有些情窦初开的柔和，那今早上就全然冷飕飕的，比初见还要锐利商务刻板严肃不好接近。
那脸冰冷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就算他下楼后马上去了厨房，拿锅拿油拿蛋，一副家庭煮夫的样，也不能赶走他身上的危险和可怕。
【这是什么吵完架第二天早上生着气，板着脸也要给老婆做饭的剧情啊。】
【草，既视感瞬间就来了。】
郁想其实也不知道里非月早餐爱吃什么，就他这两天观察，里非月就没有不爱吃的，就是更偏爱吃肉。
但里非月是个花国胃，所以早上起来做面条似乎更好一些。
【不对啊，郁总的早饭好像是两人份啊。】
【怎么？不许郁总吃的多啊？】
【不是？？这为什么不能是郁想给尹白做的早餐？】
【？？楼上你蟹脚cp磕魔怔了吧。】
【但是里非月早上这个点也起不来啊？】
直播间议论纷纷，里非月在他还没有代表作的时候，早上起不来的作息，先一步出了名。
尹白今天早上是起的早，主要是他知道郁想一向早起。
他也早起的话，就是两人世界了。
所以他早早起床，甚至打扮了下，虽然心里自知比不上节目组的其他人，但也是非常清俊的一个帅哥。
他下楼，看着厨房里的郁想，装作十分熟稔的走过去。
“在做煎蛋？”他特意凑上前去，肩膀下一瞬就抵住了郁想的小臂。
“有我的份…吗…？”刚开始故意营造出来的轻快瞬间在郁想抬头的那一刻而僵硬失真。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郁想的冷郁和阴沉。
郁想气质中本就有一种手术刀式的冷锐，或许隔着一层屏幕就像隔着一个次元吃瓜网友可以夸赞郁想真帅，气质真绝。
但是直面他的人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
尹白在一瞬间觉得自己是被猛兽锁定的猎物，仿佛大难临头。瞳孔紧缩，浑身僵直，他甚至觉得再被郁想这样注视下去，自己就要魂飞魄散。
不。
郁想前两天不是这样的。
尹白僵硬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身体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说一句话。
而后才听见郁想直白的拒绝。
“没有。”
这话似乎很没情商，郁想甚至别过眼去不再看尹白第二眼。
但没有一个人敢说郁想没有礼貌，直播间的观众也被郁想的气质所镇住，一时间都觉得郁想是这种性格才是理所当然。
他们甚至隔着屏幕和尹白有了共同的惊惧和紧张感。
好似下一刻就要接受自己顶头上司，教导主任的制裁。
“好…”
尹白简单的吞咽着口水，实在没有勇气待下去，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他想他是可以蹭郁想的热度。
但是这个钱得有命赚才行。
他灰溜溜的去了客厅，喘着粗气，回想郁想之前待人处事的模样。
明明还挺有礼貌的，为什么今天变成了这样？
难道是……起床气？
尹白不确定。
他哆嗦着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但其实，郁想今天脸色那么难堪，纯粹是因为他心情不好。
而这一切的原因——
里非月昨天晚上没有去找他。
热油迸溅，郁想眸子里划过晦暗的光。
他想不明白里非月为什么不找他。
为什么不让他吃药了？
难道是发现他是个难缠的货色，所以他们决定放弃对他进行诈骗？
郁想唇瓣微抿，冷着脸，煎出两个蛋。
他甚至不确定里非月今天早上会不会来。
毕竟他不是诈骗目标，里非月就没了继续接近他的意义。
他今天应该会接近他的下一任诈骗目标。
是谁？
郁想只觉得胸口郁起难平，虽一夜没睡，但他出奇的有精神。
里非月今天早上会不会应约前来。
这已经成了一个问号。
时间很快就要流逝到了八点——他们约定好的时间。
早餐已经失去了热度，郁想沉着脸看昨晚上没看完的纸质报表。
尹白虽同在一片空间，但他简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坐在那一直都是欲言又止的状态，欠缺了再去打扰郁想的勇气。
而这种冷凝停滞的氛围一直到七点五十九。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里非月今天竟然真的早起了。
虽然他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面色不佳，猫儿眼还有点迷迷瞪瞪的，一反常态的板着脸。但也挡不住他身上的软绵的可爱。
像极了带刺的猫猫，可爱，但却不好惹。
他揉了揉眼睛，直直走向郁想，“走吧。”
说话的声音都硬邦邦的，但是尹白一瞬间觉得周围的空气又恢复了流动。
郁想的面色好看了很多。
虽然郁想还坐在沙发上，没有根据里非月的指示行动。
里非月有些困惑的歪歪头，白皙的肤色上眼尾微微泛红，眼珠泛着水色，纯的要命。
郁想嗓子发痒，觉得所有的置气都随风而去。
“不吃早饭？”他一伸手就揉了揉打理好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让里非月更像是刚起床一样。
里非月：？？
猫猫沉睡的躯体终于被这个举动唤醒。
“都到时间了还吃什么早饭？？”
他有些恼怒的说，郁想的这一个举动更是唤醒了他昨天晚上的羞恼，用力的拍下郁想的手。
里非月心想，这种陪郁想去医院的事情，最好早早开始，早早结束。
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轻慢的敷衍。
但其实……
恼怒猫猫完全可以不下来的。
毕竟一起去打狂犬疫苗的事情，只是郁想单方面的草率决定。
里非月还没有同意过。
甚至他昨天晚上都因为郁想那一句话决定再也不管郁想，置气置到就算知道有热闹可看，也没下楼，装作自己完全睡着了。
可郁想就是发现了里非月的敷衍和轻慢。
他心脏发坠，心里觉得，里非月的眼中又没了他的痕迹，他好似一个小小的石子，只是一会，就没了踪迹。
他抿了抿唇，心想在里非月眼里，这件事可能就单纯是一个任务，甚至可能会因为影响到他睡懒觉而令他不悦。
更甚者，他不再是他的诈骗对象，去医院对他来说，是一场不愿参与的额外加班。
郁想垂眸，心底说不上来的沉重。
他脑海纷杂，全都是如何让自己看起来更好骗。
或许，他应该尝试着相信里非月的世界观……？
郁总呼吸微窒，脑海已经在构思如何更真实的上当了。而现实中的他掰着里非月的肩膀，推着他往厨房走。
“你干什么？”里非月迷迷瞪瞪的被他摁在餐桌上，甚至被郁想塞了一杯还算热的牛奶。
里非月：“…助眠？”
郁想确定了里非月花国胃的猜测，在里非月困惑的眼光中再度起锅开火。
里非月：？
哪得医院啊？
吃完饭再去不会迟到？
不多时，里非月面前就多了一碗面，甚至还给窝上了一个蛋。
郁想硬邦邦的把筷子塞给他，“吃早饭。”
里非月看着刚被自己喝完的牛奶，哝咕着，“这是什么中西搭配？”
里非月是个很守时的猫猫，尤其不喜欢迟到，但郁想又一副非得等他吃完早饭再去医院样子……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八点半，别墅里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下来，为十点去沙滩做起准备。
再不去会不会来不及了？
里非月不确定，他只能做的选择快速就只有快速吃完早餐。
其实里非月这个人也很奇怪，他和别的妖怪不一样——他们仗着自己有漫长的寿命从小就摆。
而是因为前几十年的硬是教育，硬生生的被同学卷成了卷王。他卷上了研究生，卷到毕业感觉人都快被卷烂了。
他才突然醒悟。
他可是妖怪啊。
寿命千八百年，要是在人生的前一百年就卷生卷死，他漫长的后半辈子该怎么过啊。
想想就很痛苦。
所以他开始学着他那些妖怪长辈的日常——摆烂度日。
但他摆烂的时候可没有当卷王的时间长。
有些卷王时期就刻在灵魂中的习惯可没有那么容易抹掉。
就好似被他确定为日程的东西，他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刻板，严苛，又自律。
不巧，虽然昨天晚上骂骂咧咧，但因为是郁想的要求，和昨天奇怪的心理状态，一向无所谓，正在摆烂，觉得行也行，不行也行的摆烂猫猫比较正式的把和郁想一起去医院列入了自己的行程这几种。
里非月这样说服自己，这好歹是他误会他，结果不小心造的孽啊。
只是陪着去医院，这还没赔钱呢。
所以里非月今天，准时出现，只等去做这个日程。
只是没想到，他竟会有一日因同伴而被迫做不完日程。
说不郁闷是假的。
早餐这种东西，吃不吃的不是都可以吗？
郁想就见里非月狼吞虎咽，姿态虽然依旧好看，但摆明了是赶进度。
“是不好吃？”郁想眉头再度皱起。
里非月没时间理他。
“别吃那么急。”郁想给他倒了杯水，放在里非月手边，声音虽冷，但面色和缓了不少。柔和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有一种大魔王秒变家庭主妇的即视感……】
【郁总，您大可不必那么双标。】
里非月不理他，快速的吃完，喝过水，起身，“现在可以走了吗？”
郁想一看腕表。
里非月吃的太快，几乎没花多长时间，但是……
如果去打疫苗的话，早上的时间会变得不充裕。
会因为匆忙的赶路变成紧促且狼狈。
最主要的是，去医院已经失去了他本来有的意义，成了有一个不必要的日程。
“不去了。”郁想垂下眸，“时间赶不上。”
里非月：？？？
“那你还让我吃早餐？”
他难以置信。
“我下楼的时候直接走就好了。”
“但是你没有吃早餐。”
里非月虽然摆烂多年，但至今还有对日程的紧迫感，再加上他的强迫症，无法完成的计划让他心生烦躁。
“所以为什么要吃早饭？”
里非月最开始还以为就算吃过早饭也能赶得上。
“为身体好。”郁想硬邦邦的说着，气氛在悄然中紧绷。
里非月深吸一口气，压下莫名的怒火，他一字一顿地说。
“早饭这种东西，根本就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