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中好像附上了一层玻璃片。
看东西都朦胧起来,好似加了一层柔光滤镜,而郁想就在眼前,呼吸近在咫尺。
里非月没带过眼镜。
猫猫不喜欢一切可以禁锢自己的东西。
但他任由这副眼镜虚虚划下自己的鼻梁。
里非月没有问自己戴上眼睛好不好看,而是带着这幅还尚有郁想温度的眼镜环顾四周。
看着远处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水,看岸边垂柳,一件垂柳下放弃钓鱼,收杆的回去的明子嘉。
而里非月的鱼竿就那么卡在石头上,小桶里的鱼估计早就被郁想的妖力吓的一动也不敢动了。
里非月只觉得自己被一种很古怪的东西缠绕,想要挣脱,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
算了。
要适度摆烂。
话虽如此,但是里非月又再次尝试挣脱。
他摘下眼镜,抬起头,却看见郁想望向他的眼睛,黝黑的,含笑的,近在咫尺的,甚至隐隐有些挑衅的。
像是在说,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那双眼睛明明看谁都多情,谁看到都会醉倒在其中吧。
风好像卷走了他的呼吸,有一种踩在云朵上的微窒感。
郁想的眼镜正在他手上,却不像郁想刚才那样给对方带上,而是用自己手捂住了郁想的眼睛。
他挡住了一双桃花眼,一双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
【!!!】
【我的宝,我就一会没看见,你们在干什么啊?!】
郁想唇瓣微张,视角全然陷入黑暗,他似乎想问里非月是想做什么,但唇瓣好像被什么花蜜粘黏住,什么声都发不出
里非月只能感受到对方卷翘的长睫划过他的手心,带来一阵阵的痒。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大脑从晕晕乎乎的状态逐渐转醒,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给郁想传递妖力。
他只是…
只是一时忘记。
摆烂猫猫找不出什么好借口,干脆妖力如暖流,缓缓的冲刷着郁想的眼睛。
很舒服。
从任何方面。
就像是泡在温泉里。
浑身都是。
我现在看不见,郁想忍不住想。
那他抓住里非月岂不算是本能?
他伸手,却因为过近的距离失去分寸,一瞬间抚摸到里非月的小腹肌肉,又如触电一般缓缓下移,顺着丝滑的布料,捏住里非月的衣角。
里非月也有了一种触电感,本来摆烂猫猫还觉得现在捂住郁想的眼睛就是对的!
他只是想在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他有什么错!
但却被郁想无助的寻找依靠的手掌电到。
他在那一瞬间羞恼的皱起眉头,触电一般收回自己的手。
看着重回光明,瞳孔缓缓缩小的郁想,做贼心虚一般垂下头把玩着手中的眼镜,不去看郁想那含笑的眼睛。
并放弃思考刚才自己那不知所谓的举动。
他后退一步,获得更多的氧气,把眼镜往上一抛,浑然不在意刚才事情的样子。
他说,“给我了。”
就跟风吹来的紫藤花一样,少年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他去看他的鱼去了。
看一条不可能会上钩的鱼。
但里非月只觉得松了口气,甚至觉得自己的妖力似乎也有点紊乱。
但腓腓又不是烛龙,妖力混乱也带不来很大的影响,他漫不经心的想着,拿起鱼竿,又开始了自己那早该结束的钓鱼游戏。
但也因为不愿梳理自己身上那紊乱的妖力,任由水底的鱼惊惧逃窜。
运动多的鱼肉质紧实一点。
里非月将宽大的眼镜带到自己的眼睛上,握着鱼竿心想。
他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却在这时同样吸引了心烦意乱的人。
“现在鱼都回家了吧。”他一边看着曲谱一边看着里非月,见很久没有鱼上勾,就给里非月打着圆场,也给没钓上鱼的自己打个圆场。
“大概。”里非月漫不经心的说。
其实大家早就发现,里非月并不怎么在意这档节目,对什么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大概是真的娱乐圈合同将要到期,所以随便签个恋综好好玩玩。
也或许……
里非月需要的热度已经达标了?
怎么可能?
娱乐圈人需要的热度永远不达标,比起红他们想要的是更红。
也就只有一直站在顶点上的洛至云才对这个节目如此的漫不经心。
里非月呢?
他凭什么?
在娱乐圈碌碌无为沉寂了五年,难道他就没有一丁点的不甘心吗?
明子嘉也不是特别好奇,作为一个很内向的人,他本就不擅长聊天,或许是今天的天色太好,也或许是感知到里非月难得的心烦意乱,他竟然问出了口。
“你合同到期后,就不混娱乐圈了吗?”
里非月晃了晃自己的鱼竿,无所谓鱼上不上钩,“当然混啊,都天降热度了,不混简直可惜了。”
他似乎是在很认真的说着,但似乎又漫不经心。
“但是…”这是一个脱离明子嘉预想的答案,“你为什么不巩固一下自己的名气呢?”
别说什么没手机,那还有远程的经纪人呢。
里非月简直,把一个直播节目弄得跟录播一样。
不追逐热点,不趁热打铁。
里非月没有说话,他现在这种情况还真不能说,他要是更火,这个节目估计都没法直播了。
但这在明子嘉眼里,就好似是他把他点醒。
明子嘉如释重负,“我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你的现在那么坦然。”
对你的碌碌无为那么坦然。
里非月听见这话,推了推将要掉下去的眼镜,抬头看着明子嘉,猫儿眼一挑,瞳孔黑漆漆的,百无聊厌。
这根本不是在问他为什么会如此坦然。
只是明子嘉自己不能接受自己的碌碌无为。
“可是什么是碌碌无为呢?”
里非月曾经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在妖生低谷的时候。
但是现在…
摆烂猫猫眼里的世界非常简单,只要他活的开心就好了。
“我每天活的很开心,每天都不一样,每天都对我来说都是很有意义的一天,这也算是碌碌无为吗?”
里非月没有看明子嘉。
好似一丝注视就能打破两个人这脆弱的氛围。
他只是收杆,挂饵,不掩盖妖力,继续挥杆。
“你怎么觉得你活的有意义……”
“因为我现在看垂柳,看风,看自己比之前又有了一丝长进。”
嘌呤入水,激起水花,他终于转头看了一眼明子嘉。
“我才二十来岁,我的寿命还很长很长,我为什么要奢求太多,把人生中所有的一切都做完了呢?”
“只要饿不死就行。”
里非月漫不经心的补充,但可把明子嘉干沉默了,他想起来圈里被雪藏的人的待遇。
所以……
“你的工资真没把自己饿死吗?”
里非月:…
握着鱼竿的手顿了顿。
“不劳费心,我有副业,活的挺好。”
天色转暗,月亮露头,妖怪拜月,月华总能暂时引起妖怪身上的妖力。
这里一会就要下雨了。
里非月很快收杆,提起自己的小桶,看了眼明子嘉。
“其实我也很不理解你。”
明子嘉是很出名的歌星,有好几首代表作,每一首都能让他吃一辈了,歌坛一直不景气,但他却被当明星捧过。
简直已经碰到人生巅峰了。
这种人在焦虑什么?
焦虑如何突破当时的自己?
但是如果这样想的话,他估计一辈子也无法突破自己了吧。
“为什么一定要活在别人的眼里呢?”
里非月说完又想了想,好像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入世。
“大概是因为有很多人爱着你,期盼着你?”里非月不确定的说。
妖怪一生爱的人都不多,他回以的期盼也就只有自己爱着的人?
他足够的自我,仔细想想他想让别人愿望成真的,似乎就只有他的母亲。
虽然很不想让他妈妈失望,但是里非月现在依旧想还是想看风,看垂柳。
“你想回应的爱意太多了,但是我只想回应几个。”
钓鱼设备彻底被收起,里非月看着明子嘉耸耸肩,“他们总是爱我的,所以还是我最开心最重要。”
里非月无意做什么心灵导师,就是和别人聊完天之后,自己的心绪也陷入平静。
今天的晚霞很好,照的落湖的垂柳温柔,腓腓是一种能影响别人情绪的生物,简单几句话似乎就能抹平人身上的焦虑。
里非月看着明子嘉的手稿。
“反正还能活好多年呢,不必急于一时。”
里非月果然还是想再摆两年烂,傅青阳所说那些……
等等再看。
他提着水桶走出出这片区域,却看见了从屋内走出来的郁想,袖子被他高高卷起,衣摆上还有些许的水渍。
“聊的开心吗?”郁想问。
“一般开心吧。”里非月摘下了这副时常划下他鼻梁的眼镜,眉头一皱戴到了郁想脸上。
“你还是自己戴吧。”他状似嫌弃,放弃了抢到手的眼镜。
郁想往上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接过了里非月手中的桶。
那里面是里非月精挑细选下的三条鱼,“打算怎么吃?”
“红烧,麻辣和蒜爆?”没多考虑就脱口而出。
“算了,把蒜爆改成清炖吧,应该有材料吧?”
“可以再去买,超市不远。”
“……”
里非月决定去厨房看看郁想究竟买了一些什么菜。
而此时尹白也结束了直播,待在厨房洗起了水果,看见郁想赶忙赶上来,递上他洗过的草莓。
他笑容格外灿烂,端着草莓就往郁想身上凑,“郁哥你这草莓是在哪里买的啊,吃起来真的特别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