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弹幕了, 就连顾泽都因为这简单的六个字而愣了一下。
“做什么？”顾泽笑着拿起桌上的签名纸，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温吟晚淡淡瞥了他一眼, 吐出一句：“卖钱。”
顾泽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他一边低头行云流水地在纸上签上自己大名, 一边戏谑道：“不多拿几张签名纸, 好多卖点？”
温吟晚：“……”
好在顾泽虽然嘴上欠扁，行动上却比较果断。
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字迹，温吟晚还算满意地将三张纸收回, 夹在了剧本最后面。
但直播间的观众却气得牙痒痒——
【这不纯纯道德绑架吗？在镜头前谁好意思拒绝别人啊？我怀疑wyw就是故意的】
【缺钱缺疯了？底线在哪里？道德在哪里？卖货链接又在哪里？】
【顾泽写字这么好看却从不签名, 简直暴殄天物呜呜呜】
“已经够了吗？买家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我给他录段祝福视频？”顾泽合上笔盖，笑道。
见温吟晚沉默着不语, 他自己随意握了下拳, 佯装正经道：“祝xxx小朋友生日快乐。祝xx女士和xx先生新婚快乐……”
温吟晚太阳穴跳了跳，将笔丢进口袋中, 没有理他。
“怎么了？我说的没有诚意吗？”顾泽放下手，挑了挑眉梢, 无辜道。
见Alpha还好意思问自己，温吟晚直接被他的厚脸皮给气笑了：“……到底有完没完？”
看着他这副拿自己没办法的模样，顾泽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终于满意了地拿起一边丢着的剧本, 眼神追随着Omega的脸道：“对台词？”
温吟晚应了一声，收敛了抽搐的嘴角，面色严肃起来。
剧本的拍摄顺序往往依据服装和场景来定, 和短剧剧情展现在观众面前的顺序截然不同。
明天他们白天有两场戏, 一场是在海神宫殿门口的客套与试探, 一场是大结局时在殿前的对峙, 都颇有难度, 需要反复雕琢。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有两类演技极佳的演员，一种是技术流，一种是沉浸流。
前者是通过分块练习，先学习如何哭，如何笑，再细分学习如何苍白无力地哭，如何声嘶力竭的哭……而这类演员饰演的角色就是由这一种种情绪拼接出来的。当技术足够高，分出的情绪足够细，他就能将一个角色演得出彩且准确。
而后者则是沉浸式表演，将角色的灵魂注入到自己的身体中。演员即是角色，角色即是演员，他不需要思索该如何“哭”，就能凭借潜意识，表现出最恰当、最符合角色与剧情的哭法。即笑其所笑，哭其所哭。
前者匠艺深重，容易陷入瓶颈，让每个角色都像演员自己；后者表现力极强，饰演的所有角色都只像那个角色，但耗费演员大量情绪，容易让其自身走不出剧情，且极需天赋。
所以很多戏剧学院都是主教第一种匠艺，顺带科普第二种沉浸式演法。
而顾泽显然是极为擅长第二种表演技艺的天赋流演员。
Alpha上一秒还吊儿郎当的，下一秒翻开剧本后，就能立刻带入到海神的角色中，周身气场突变，有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感，让人一秒入戏
不得不说，温吟晚这趟或许真的没白来。不仅仅是因为签名。
两场戏中，他完全能沉浸其中。像是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旅程，远比他对镜或者对墙演效果好很多，足可见眼前的顾泽在演技方面碾压式的实力。
“对着镜子演戏容易让人被牵引着过分关注外在，而忽略了情绪和内在精神。”戏后，顾泽关上了剧本。
温吟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要心无旁骛，去感受角色，降低自己在演戏中的自我意识。”顾泽继续道，“比如，在最后一场对峙戏中，无论编剧是怎样写的，我心中的海神，他都绝对会杀了背叛者。”
“这是很个流畅的选择过程。尽管要是换成我自己，我不一定会这么做。”
温吟晚有些奇怪地看了顾泽一眼：“你会原谅背叛自己的人？”
在他印象中，Alpha绝非是如此“宽宏大量”之人。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顾泽骨子里就有一种不计后果的疯劲。比如上次在俱乐部骚扰他的两个Alpha，顾泽出手后，据说他俩已经消失了。
顾泽对上他的眼睛，默然了几秒，才神情略显复杂地道：“现在看来，应该会的……只要他是我重要的人。”
空气沉寂了两秒后，顾泽继续道：“所以，明晚要不要再来一起对戏？”
温吟晚翻了下剧本，淡淡地陈述事实：“后天没有我们俩的同场景戏份。”
“一起背背台词也行。”
不得温吟晚开口，顾泽又像是回过神一般道：“哦我忘了，你过目不忘，不需要背词的。那——我帮你梳理一下剧本和台词？”
【wyw确实记忆力可以的，想起之前有大v锤他不背台词，演戏就说123，后期配音，现在被打脸了吧】
【顾泽真的太好了呜呜，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大佬指导我一下】
“到时候再看情况吧。”温吟晚道。
得到了这么个含糊不清的回复，顾泽也不恼，反而站起身，笑着送温吟晚出了房门。
回到自己的卧室后，温吟晚简单地洗漱了一下，然后就私下里给顾泽发了微信，说明了一下签名的真实去向。作为这份签名的真正所有者，他确实又必要知道这些。
在得到对方几乎秒回的许可后，温吟晚才准备在摄像头死角，将那几张签名给包起来，明天再给林星。
只是……
在顾泽那敞亮的房中还没感觉，但一回到自己这灯光昏暗、寂寥无声的卧室，温吟晚就觉得这个签名字迹，从笔锋到连笔方式，都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他短暂地顿了一下，还是将三张签名纸一张不落地给放进了纯白信封中。
——
第二天，六位嘉宾早早起床化妆，准备进行开机仪式。
温吟晚的妆造以淡蓝色为主，在眼尾描摹出一段鱼鳞标识，和那白得发光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神秘高贵，一举一动都有毁天灭地之力。
他垂落长睫，坐在椅上，在不开口时，竟莫名有种乖顺的美感，让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占有欲和欺负欲。
而景予元饰演的小美人鱼公主则是以可爱为基调，十分灵动活泼，和他本人的人设相近。
他一蹦一跳的，带领着直播间的观众查看着开机仪式现场的各种布置。
“昨天晚上研究了一整夜剧本，希望今天能够超常发挥，不给大家丢脸！”
景予元背着双手，笑眯眯地看向身后摄像师手中的镜头，将俏皮表现得活灵活现，很快便激起了一堆夸夸求亲的弹幕。
“我觉得这个短剧还是挺有意思的，如果没有人敷衍了事的话，最后呈现给大家的效果应该会不错。”景予元一边说着，一边瞥向坐在座椅上看手机的温吟晚。
跟着他的摄像师秒懂，将摄像头微微侧移，捕捉到了温吟晚的全貌。
被他这么一带节奏，跟风诋毁的弹幕立刻刷满了直播间——
【9494，只要有人不拖后腿就好了】
【难说，谁不知道某人早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惯犯了】
【别人在营业他在玩手机，真的服了……】
就在弹幕骂的正脏的时候，刚化完繁琐妆扮的顾泽恰好走进了镜头之中。
他像是才注意到这个摄像头似的，笑着抬手，跟直播间的观众打了个招呼。顿时引来了尖叫一片，遮掩住了先前的谩骂声。
“顾哥，导演在那边，我们一起去找他讨论下今天的戏吗？”景予元抬头，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果然，顾泽还是在乎他的，不然不会故意走到他身边。
“不了。”顾泽礼貌拒绝道，“昨晚和温吟晚对了一夜戏，感觉有些累，就不再去找导演了。我去看看温吟晚状态怎么样。”
他话音未落，弹幕就已然不知所措地空白了起来。
而景予元的笑也顿时僵在了脸上，小嘴张张合合，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只觉得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响。
在这档恋综里，顾泽和温吟晚的交集在肉眼可见地增加。
而观众也从先前的动不动将其顶上热搜，变成了圈地讨论、私下不满。所以景予元压根不知道昨晚温吟晚跟顾泽对过戏这件事，不然也不会在镜头前阴阳温吟晚不敬业了。
看着看予元尴尬地杵在原地，顾泽在镜头拍不到了地方勾了勾唇角，然后走向了正低头看手机的温吟晚。
温吟晚在回复林星的微信。
早晨洗漱完毕后，他就将顾泽的那三张签名交到了林星手中，对方对他感恩戴德，当面感谢还不够，还非要在微信上发来他妹妹的感谢视频，来以示真诚。
看着视频中的那扎着羊角辫的乖软小女孩，温吟晚犹豫了下，还是戴上耳机，然后点开了视频。
人类幼崽用软乎乎的小奶音，鹦鹉学舌般不流畅地说道“谢谢温吟晚哥哥”，最后还在家人的示意下，对着镜头亲了一口。
【林星：有妹妹真好，她现在在到处跟别的小朋友吹“我哥哥是大明星，我哥哥认识顾泽”，哈哈哈】
【林星：昨晚你们的直播间我也偷窥了，到时候我把顾哥那段祝福的话截出来，稍微P一下，等我妹妹生日时再发给她，她不得高兴死。啧啧啧，我真聪明】
温吟晚愣了一下。
显然是没想到对方随口胡诌的、他自己不耐烦的一句话，真会有人把拿去当宝。
他更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段视频已经在网上火速流行起来，甚至在一夜之间，就成了当红的生日、结婚模板top1。
“在看什么？”Alpha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温吟晚抬眸瞥了他一眼，又重新将视线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见他不理不睬的，顾泽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俯视着，用独属于海神的轻蔑口吻道：“美丽的人鱼，哭的时候，眼泪会变成价值连城的珍珠。”
温吟晚蹙起眉头，侧首避开他修长的指尖，冷冷质问：“戏瘾犯了？”
顾泽收敛了强大的气场，笑着耸耸肩道：“我才二十三岁，中二点怎么了？”
温吟晚拿他无法，只得关上手机，起身道：“那去跟导演对接下工作吧，免得你闲得慌。”
顾泽笑了声，乖乖地跟上了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