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长荀没有在角落待太久。
他现在绝对不能冲动，更不能直接拿出道具开打——那样干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怪物们围殴，并杀死。
最好的办法还是混入它们当中，寻找需要打碎的“镜子”。
“喂，你怎么还在这儿？客人都等急了！”一个长着兔子耳朵的类人形怪物走过来，不客气地冲他吩咐，“快去送呀！”
付长荀好脾气地说:“不好意思，刚才那位客人吓到我了，忘记这是第几桌的了。你可以帮我指一下吗？”
兔子怪物看着他，原本还在颐指气使，这时却突然脸红了。
它红着脸，嗫嚅道:“噢，你要送的是10桌……”
付长荀看着自己个人信息页面上的【NPC好感】，又想到之前那个藤蔓怪物，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轻视这只兔子怪物，而是对它温和地笑了笑:“谢谢。”
兔子的脸更红了。
但它刚低了一下头，再抬头想要和付长荀说话时，对方已经端着酒去10桌前了。
10桌的客人正是那只粘液怪物和触手怪物，它们已经不吵架了，而是一致地看向酒吧投影的屏幕，上面赫然显示着一个人类玩家即将被NPC杀死的景象。
“你说他还能坚持几分钟？”
触手怪兴奋了起来，“我赌他坚持不过五分钟，就要死了！”
黏液怪不满道:“你把最有可能的说了！那我还读什么呀？”
触手怪的触手啪啪地拍着吧台:“你就不能赌一分钟或者十分钟吗？反正也只赌一杯酒，当然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那好吧。”黏液怪比他脾气好一点，“我赌他十分钟内死。”
付长荀就是这时把酒端了过来:“10号桌。”
他本想放下就走，不料两个怪物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喂，你说说，里面这个低维生物什么时候死？猜对了我把这两瓶酒送给你，猜错了就把它们喝了！”
这……就属于调戏服务员了，可四周的怪物都没有制止，反而乐于看戏。
兔子耳朵的服务员焦急地看着付长荀，但它不敢上前。
看来这里的怪物应该是没有法律的——就算有也不会太详细。
付长荀叹了口气:“好吧。”
两杯酒……以他的酒量可能会晕，还是最好赖掉算了。
他转头看着屏幕上的人类，神色凝固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秒而已，就稳住了神情。
上面的人他认识——应该认识，他现在记忆不完整，只能想起来这个人好像有两个女队友，还有一个跑得很快的异能。
只见画面中的玩家正在和一只鬼怪NPC拼命，他竭尽全力用着异能四处躲避，可还是被鬼怪攻击到了。
付长荀注意到，屏幕上竟然还有生命值和san值标注。
最旁边有个“打赏”按钮，和发弹幕的按钮放在一起。
但此时没有一只怪物想出手——这个人类又不好看，也不好玩，花大价钱把他救出来，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可是它们不知道，疾行有队友。
付长荀轻轻吸了一口气:“那我赌他不会死，他会通关这个游戏。”
他有后手——如果玩家真的撑不住，他可以花钱送道具给对方，这样虽然抓了文字的漏洞，但也算是赌赢了。
更何况，他身为人类，对自己的同类有信心。
“哈哈哈！”
“哈哈哈你竟然赌他不会死？”
周围的怪物、不止黏液怪和触手怪，其他怪物也都笑了起来。
黏液怪物蠕动着爬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只猫耳朵的服务生，不屑地说:“你就是想喝酒吧？要选一个必输的答案？早说嘛，我和我朋友又不是不能请你，当然，你想要更好的酒也可以用……”
用你的身体来换……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付长荀也笑了:“你看，他这不就活下来了？”
黏液怪物两只玻璃球似的眼睛粘在它头顶上，闻言连转都没转身，顿时直接移动眼球，挪到了屏幕前。
副本中的玩家已经不是单打独斗了，两个女玩家匆匆赶来，加入战斗。
她们刚才趁着男玩家缠住这个鬼怪NPC的时候，去副本深处取来了可以应对它的道具，费了一番力气，竟然真的赢了。
付长荀:“喏，我赌赢了，那两瓶酒就麻烦客人买给我了。”
他一点都不退缩，看上去好像有点不给客人面子。
酒吧的老板，一只骷髅模样的怪物似乎才注意到这一场闹剧，终于站了出来:“哎呀，怎么能和客人要酒呢……”
它先前明明就在怪物群中，却好像事不关己，直到现在，要触碰到了它的利益，才紧忙着跳出来了。
付长荀一言不发地看着黏液怪。
后者竟然被他看得有点羞愧，老板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它就不耐烦了:“行了，我又不是买不起两瓶酒，给你钱，这两瓶酒就归这个服务员了！”
说完，它像是终于有了底气似的，蹲下来——应该是蹲下来的姿势，问:“喂，小猫咪，你说说你怎么赌赢的？”
付长荀先是被它冲自己溅过来的液体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然后被“小猫咪”这个称呼雷得外焦里嫩。
什、什么东西……
他忽然想到那个服务员的兔子耳朵，有些不敢想象自己脑袋上顶的是个什么。
“我……我其实也不确定。”他尽量抛开杂念，回答道，“但是他看上去不像到了绝境，所以我猜他还有后援。”
黏液怪有点失望:“靠的运气啊。”
不过他还是比较诚信的，没有拿回酒，还是把愿赌服输了。
既然双方都没有不满，老板当然乐得自在，选择和稀泥，它的骷髅头笑眯眯地咧着嘴，又混入了怪物群当中。
酒吧仍在营业，付长荀又给几桌送了酒，凭借着【NPC好感】这个附加属性，没有再遇到其他刁难，甚至收到了不少小费。
怪物的小费是一些奇怪的硬币，上面刻着数字，在第一枚小费被他拿到手时，那透明的、只有他能看到的面板上就出现了一行字:【可兑换为100积分】。
硬币上刻的正是100。
付长荀连蒙带猜，再加上碎片化的记忆，大概猜到了。
——这里是游戏被研发出来的地方，人类被它们称为“低维生物”。
他们拼着性命通关的过程被它们当做下饭的笑料，它们高高在上，却各个丑陋无比。
酒吧在凌晨五点下班了。
付长荀不知道这里和那个虚拟世界副本的时间流速比，他只能祈祷时间不同，不然自己在全息舱中待了这么久，到了第二天就必定会被发现了。
**
第一重镜面世界。
付长荀进入全息舱已经过去了三分钟，冬恣坐立难安。
“他现在还没有很强烈的心跳。”妲恭看着全息舱链接的生命检测仪，松了口气，“说明里面现在暂时没有危险。”
冬恣很不放心，站在舱前一动不动地盯着里面付长荀平静的睡颜。
如果这是在现实生活中，可能已经称得上一句变态了。
在付长荀睡过去之后，黑猫和蒲公英忽然消失了。
他不确定它们是不是也进入了所谓的“二重镜像世界”，却毫无办法，只能干等。
已经将近凌晨一点，几人靠在地上昏昏欲睡，邱毅却忽然惊醒，抬头一看，被妲恭打晕的那个员工竟醒了！
他正趁着大家没注意，想悄悄溜出去喊人，邱毅当即一下子把他扑到地上，捂住嘴:“不许喊，不然……”
原本犯困的众人瞬间清醒，妲恭已经举起手，准备再给他来一下。
“别别别！”员工被打的手刀还在痛，连忙告饶，“我不喊我不喊，我看你们有人进了全息舱，那个是最终产品，其实还有一种能够链接全息世界的方式。”
冬恣快步上前:“什么？快说！”
员工为了防止再被打晕，非常配合地说:“那边挂着的那个头盔，这个是全息头盔，不如全息舱好用，但是也可以。”
他指的是全息舱壁上挂的一个球状物，先前大家以为是装饰。
冬恣迅速把头盔取出来，朝大家道:“我得进去陪他一起。”
其他人面面相觑，小die率先同意:“我支持你，你要加油！”
邱毅和璐璐没有劝他:“也好，要和付长荀一起回来。”
妲恭点头示意:“外面交给我。”
刘柳琉没什么可叮嘱的，但还是握着拳头鼓劲道:“加油。”
冬恣一点头，戴上头盔，也进入了“二重镜像世界”。
只不过他睁眼的时候，和付长荀处境完全不同，面前是一条漆黑的巷子，散发着污水的臭味和血腥味。
一只浑身布满眼球的怪物正缓慢地走过，没有注意到他。
他屏住呼吸，低头看向地上的水洼。
里面映照出了一只小怪物的模样——头上长着角，背后背着一双畸形的、小小的翅膀，眼睛通红地泛着光。
与此同时，他面前出现了一个透明的面板，上面突然出现一行字:【请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帮助队友完成任务。】
【提示:你是一只怕光的高维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