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现实，就是活着的感觉。
不过他的笑好像被误解了——那个醉酒的玩家恶狠狠地看过来。
“笑什么！”
这人举着啤酒瓶，不满地转过身朝他们嚷嚷起来，“你们是看不起我吗？凭什么，我难道就不配吗！”
他精神状态有些失常，又因为酒精放大了情绪，误以为付长荀是在笑他吹牛——虽然他的确是吹牛——便愤怒地朝他们吼着，看上去像是想干一架。
付长荀:“……”
这属实是无妄之灾了。
但这只是出来吃火锅而已，他不想打架，只想息事宁人。
“不好意思，但是我刚才的确没有笑你。”他起身道，“你看错了。”
对方不依不饶:“我都看见了！你竟然嘲笑我，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进了四个副本了！”
四个副本，虽然不多，但多少也算是个老玩家。
付长荀不太想和醉鬼继续纠缠，于是面无表情道:“哦，我刚刚从第九个副本出来，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装逼谁不会啊。
对方还没说话，他的朋友们就已经赶紧起身去拉他:“好了好了，你喝醉了，别在外边儿丢脸——对不起啊，我们这哥们儿一喝酒就容易上头，脾气暴躁。”
冬恣也已经站了起来，同样面无表情道:“喝酒了就会脾气暴躁，那就老老实实在家喝，别出来乱吠。”
他很少会说这么犀利的话，这次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醉酒男子还在气头上，闻言原本稍微清醒了一点的大脑顿时再次成了一团浆糊，愤怒地冲上去想和他打架。
冬恣挡在付长荀身前，接下了他仰面挥过来的一拳。
晓晓吓了一跳，从凳子上蹦了下来。
“我劝你们拉着他点。”付长荀朝他的朋友道，“我男朋友练过的。”
那群朋友眼看事情要闹大，连忙一股脑地上前去拉他，可喝醉的人往往又重又不会控制力度，一下子掀翻了好几个。
把朋友们的阻拦丢开之后，这人再次不管不顾冲了上来。
冬恣看着四周也纷纷上来劝架的人，再看看快被急死的火锅店员，原本想落在他脸上的拳换成了擒拿手。
“啊——哎呦——”
醉酒男子被他反拧胳膊按倒在地，一下子没了力气。
但他还不甘不愿，被酒精糊住的大脑一下子把内心想法全吐露了出来:“装什么逼呢，还进了九次副本，你还以为你是头一批进游戏的……那些大神啊？”
付长荀心中一阵无语，心说我还真是。
但他还是控制住自己没有主动掉马，而是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
“这儿离特别办还挺近的，要不我带你去那里走一圈？”
特别办是专门负责处理玩家的，包括玩家突然进入副本后留下的烂摊子，以及玩家在现实中找茬报复的行为。
怎么说呢，有点像进阶版的警察局，不过只负责玩家。
想想警察对混混的威慑力，就可以对比此人的心情了。
他顿时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被他摔倒在地的朋友们终于都爬了起来，替他道歉:“抱歉抱歉，我们已经吃完了，马上带他回去，特别办就不用去了……”
醉鬼也找回了些神智，这才发觉自己好像闯大祸了。
他赶紧点头:“对对对，我喝醉了，我马上就走。”
幸亏付长荀没直说他是特别办的，否则对面可能直接跪了。
“等等。”
冬恣又抓住正欲逃跑的男子，“你还没有和我们道歉啊。”
所有道歉的话都是由他朋友代说的，他本人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都兴致勃勃地看着刚才差点打起来的这两位——没办法，华国人就是爱凑热闹。
而且副本之外还能看见这种场面，两个玩家打架哎，他们想都不敢想。
男子的嘴唇嗫嚅几下，看上去不太想开口，可一触到冬恣的目光，顿时怂了:“对、对不起，我不该打人……”
冬恣看死物的目光收了回去，付长荀等到他道了歉，才出来打圆场:“好了，我也再说一遍，之前的确没有笑你。我们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大家各自回去吃饭，好吗？——刚才损毁的餐具记得赔给人家啊。”
一喝酒就这么暴力的人，很大可能只是暴露了本性。
如果他不提醒，这人估计就这么走了，那赔偿店家的事就落到了他们头上。
男子没说话，他朋友们已经觉得大为丢人，匆匆扫码付款，拽着他逃离了现场，还好他们是已经吃完的。
幸亏没真打起来，店家的损失不多。
见热闹没了，围观群众渐渐散去，回自己位置吃饭了。
“继续吃饭。”付长荀把还站着的晓晓按回座位上，“你这才吃了一半，小孩子长身体，不要饿着。”
刚才这么一闹，火锅底汤都要烧干了，冬恣便喊了店员加汤。
付长荀又下了一堆肉卷，开开心心地沾着麻酱吃了。
他，冬恣，晓晓，对吃火锅的口味各不相同，也就在这时候——鸳鸯锅、还分碟——才能各不打扰地各自吃得开心了。
或许是刚才出了点事，三人胃口稍有下降，很快吃完了点的菜和最后下的面，便收拾东西回家了。
不过，在他们走后，火锅店里的客人们却像忽然被打开了热闹开关似的，忍不住都开始讨论起了他们。
“你们觉不觉得，这两个男人加一个小女孩的组合有点眼熟？”
“对啊，尤其是那个矮一点的，我刚才怎么看他都感觉有点眼熟。”
“我也觉得，好像在哪见过……是不是开过直播啊？”
“想不起来了。”
“——哎呦卧槽，这、这不是前几天那个，那个非死亡副本！啊啊啊那个打工人在的副本！他是医生！”
“医生？啊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像啊，这个配置也一模一样，该不会真是医生吧？”
“那医生脾气还挺好，我要是这种大佬高玩，在别人对我装逼、或者骂我的时候，我可能就要甩出我的玩家ID，让他狠狠打脸了……想想都觉得爽啊。”
“笑死，医生说进过九次副本，这还是往低了报的吧，还真低调。”
“虽然但是，那可是高玩哎，你们有没有想现在追过去的？”
“我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人家吧。”
“确实，玩家们又不是什么明星，再说追上去干嘛呀？要签名？人家不乐意怎么办，还是要有点距离。”
“保佑我进入副本之后也能遇到医生，他看上去就很靠谱的样子，男朋友好像也很靠谱，保佑我——”
火锅店里的讨论经久不息，直到夜色已深，关了店，店员也依旧沉浸在“今天医生来过店里”的不真实中。
最后差点把这个当噱头。
火锅店之后发生了什么，付长荀就不知道了，他还在想，这家店虽然遇到了不太好的事，但火锅还挺好吃。
下次还来。
*
从上个副本出来之后，特别办每个人都获得了一个月左右的免费假期——虽然他们积分都很多了，就算不免费也没关系，但谁会嫌“免费”“不要积分”呢？
付长荀他们不像妲恭那样，执着于赚积分换钱买别墅，但也在期间断断续续地下了几次比较简单的小副本。
这些副本通关都比较顺利，当然获得的积分也不多。
不过这也慢慢锻炼了他们分开行动的独立能力。
哪怕是晓晓，也可以独自通关了。
今天周六，晓晓不在学校上课，自己待在家里默默写作业。
她写完了一科功课，去客厅拿水杯接水喝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开了。
冬恣鬼鬼祟祟地开门，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里的包装袋。
“冬哥？”
晓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干什么呀？”
“嘘。”冬恣立刻转身蹲了下来，朝她竖起一根手指。
他小声说:“晓晓，告诉你件事，过两天是你付哥的生日了。”
晓晓瞪大眼睛:“生日！”
她用气声问:“付哥几岁啦？”
“这个生日过了就二十四，是他的本命年，所以我想做个惊喜。”冬恣低声道，“千万不要提前告诉他。”
晓晓捂着嘴用力点头，又用气声道:“那我也要帮忙……”
冬恣左右看看:“你付哥在家吗？”
晓晓摇头:“不在。”
“那他的猫，还有那棵蒲公英在不在？”
晓晓看看阳台，点头:“在呢，都在阳台晒太阳呢。”
冬恣便拉着她到了厨房，关上门，才继续道:“我担心它们会告密。这个惊喜是我和邱处长他们商议之后决定办的，大后天白天我们在特别办搞一场派对，晚上的时间留给我们两个，已经买好电影票了。”
晓晓连连点头:“那我呢，我能帮忙做些什么，花童还是递戒指？”
“那……那倒也不必，不是求婚。”冬恣扶额，“阿荀还小呢。”
晓晓:“可是我记得你比他小呀。”
冬恣:“……对，所以下个月我也过生日，如果阿荀到时候也搞什么惊喜，你能不能偷偷提醒我一下？”
晓晓犹豫:“这个——”
万一真的有安排，她是说呢，还是不说呢，好纠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