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长荀的生命值趋于稳定，冬恣紧紧捏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我快怕死了……”
他大鸟依人地把头埋在付长荀怀里，“我上次还只是慌，这次是真的……”
哪怕已经没事了，冬恣的心依然慌得狂跳不止。
上次他还能有理智去商城买东西，这次却是根本被吓慌了神——一个人承受不了短时间内两次险些失去爱人:“我都不知道……我应该一开始就不让你……”
明明差点死掉的是付长荀，但更惊恐交加的却是冬恣。
他不能没有阿荀。
付长荀脸色恢复了大半，把前言不搭后语的男朋友搂住，轻轻拍拍他后背:“好了好了，我没事了，没事没事啊。”
冬恣缓了缓，抬头才发现玩家们都围在了旁边。
——刚刚璐璐治疗时，晓晓和黄悦然也出来了，就这么目睹了两人的拥抱现场。
晓晓立刻自觉地闭上眼睛，不看这少儿不宜的一幕。
有点尴尬，冬恣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付长荀扶起来，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语气动作里都是担忧。
“现在可以坚持吗，要不我抱……背你？”
“可以。”付长荀说了一半，看见冬恣的手已经抬起来了，顿时补充，“我说我可以自己，不用背的。”
冬恣蔫巴巴:“哦。”
也就是这时，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他们被宣告通关了。
随后就是被扔出教室的两名玩家，加上之前的寸头，一同被怪物追杀而去。
现在已经通关的众人可以离开副本了，当然也可以选择先不走，待够了整十天就会自动被传送回现实。
黄悦然方才帮了男玩家，觉得自己做的够多了，现在就想走。
可她转头一看，通关的这几位谁也没走，都齐刷刷搁这儿杵着呢。
她刚踏出半步的脚又收了回去——这，她也不敢先走啊，显得自己很没有礼貌的样子。不过通关之后副本里就基本没有危险了，留在这里看一会儿戏也行。
黄悦然迅速说服了自己。
此时，寸头被怪物追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累死了。
“我们要不要帮忙？”璐璐回忆起了自己特别办成员的身份，“邱处，咱们……嗯，特别办的KPI搞一下？”
邱毅还没回答，黄悦然就惊了:“你、你们是特别办的？”
她没想到留下会吃到这样的瓜！
邱毅点点头:“对，你好，我是特别行动办的处长，邱毅。”
黄悦然有些尴尬地和他握手:“哈哈，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她嘴角抽了几下，才接着说:“我是跟我们老大混的，我们老大您可能认识，他叫妲恭。”
邱毅:“……”
完了，对家。
说是对家那也不算，但妲恭领导的的确是最大最强的民间组织，和特别办属于井水不犯河水，但也没有太看彼此顺眼的程度。他们的交集还是上个副本，付长荀和冬恣协助妲恭对抗末世变异的植物。
邱毅这个处长是真的不方便出面，他赶紧求助地看向付长荀。
后者懂了他的意思，慢腾腾地上前两步:“我认识，上个副本我们一起通关的。”
有熟人，黄悦然的尴尬总算消了点:“噢噢，那太好了，我们老大也说在某个副本里他遇到过几个帮手。”
“我们……要不先救人？”
付长荀岔开了话题，指指操场上奔跑的四个小黑点，“我看他们好像有人坚持不住了，咱们待会儿再聊。”
邱毅:“对对对，我们想办法……萧老师，您有什么建议吗？”
因为考试结束后就直接上课了，萧雯自动出现在大家身边，刚听他们聊了几句，便被叫过来帮忙。
她也不生气:“这应该是最后一个诡谈，和我有一点像，或许可以用晓晓的道具。不过我之前并没有见过它。”
之前也有过玩家，但大多都没有找到最后的诡谈，少部分找到的通关后就走了，她根本没有注意过这个boss。
“但是我直觉……它应该比我强。”
萧老师的话让大家既吃了颗定心丸，又有些担心起来。
付长荀果断道:“晓晓，你的削笔刀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可以用吗？”
晓晓感觉了一下，点头:“应该可以，不过没有我用效果好。”
“那也足够了，我们现在不是它攻击的对象，在尽量不惹怒它的情况下接近它，把那些贴着的便利贴切下来，看看能不能借此帮帮忙。”付长荀对众人道。
邱毅和璐璐俨然已经习惯了由付长荀订计划，可黄悦然不知道啊，她左看右看，忽然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
——难道这位付先生才是他们特别办的真正领导人？
她思来想去，决定回去先报告老大，让老大会会这个人。
付长荀的计划很好，几人商议好了行动轨迹，看见寸头已经累倒在地上，而眼镜正在试图把怪物银卡。
正当大家感慨“这两位互为队友，也是有道理的”的时候，只见眼镜的移动轨迹忽然发生了变化，他笔直地朝寸头躺着的地方跑去，从他的身上跳过，然后径直向前冲去。
怪物就这样被故意引到了寸头的面前，后者面露惊恐。
“啊——！”
寸头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操场，那怪物正把他往自己身上的便利贴里挤，便利贴一缩一缩，硬是把他胳膊吞了大半！
“我靠，他故意的，让怪物吃了队友，自己就安全了！”
邱毅火速往楼下冲，冬恣紧随其后，剩余玩家也纷纷跟上。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种故意把队友送到怪物嘴里的戏码，他们差点忘了，副本会刺激人们的恶念。
“友谊”根本经不起推敲。
等几人跑到操场时，寸头的整条手臂都被卷了进去，他拼命挣扎着，试图拿刀攻击，但丝毫没有用。
他又用刀去砍自己的胳膊，可左手用不上力气，更无法砍断右手。
跑得最快的是冬恣，他已经冲到了怪物面前，大喊:“刀——”
“阿恣！”付长荀迅速伸手，把削笔刀对准冬恣一扔。
后者看都不看就抓在了手里——这个道具的备注是不会割开任何真实存在的物体，也就是说哪怕用力握它，它也不会伤害到手——随后一刀切向这个boss。
boss正吞着，后背忽然被喇开了，里面不是肉体，居然还是密密麻麻的纸。
仔细看，这些全是试卷，里面细密的小字挤得密密麻麻。
“救命，救我——”
寸头的肩膀也被吞没了，他拼命伸手去抓冬恣，“救……”
冬恣已经一刀切掉了怪物的头，可它的身体依旧在吞噬着，硬生生把寸头的胸口也吞进了自己的身体。
寸头的神情凝固了——他的心脏已经被彻底吞噬，他死了。
又一个玩家死了。
怪物boss似乎不知收敛，把寸头的身体全部侵吞干净，这才在冬恣和削笔刀的切割下变成一块一块。
可它即便是变成了一块块废纸，里面依旧没有寸头的遗体，他就像被吞进了虚空里。
冬恣最终没有救回他，不禁有些遗憾:“如果再早一点下来，在他累躺之前，我们应该还能救到他。”
“这不是我们的问题。”走到旁边的付长荀冷静道，“他躺下，肯定是相信队友会帮他引开怪物，没想到队友会害他。这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不需要自责。”
他之前做心理咨询时，经常有患者会痛苦地找他诉苦，在精神的重压之下，他学会了自己开导自己。
从自己身上找不到原因时，得从别人身上找找原因。
这样反而活得自在。
怪物被切成块，邱毅却完全不敢松懈，直接点火把它烧了。
“那两个玩家，眼镜跑了，男玩家咱们守着，应该安全。”
璐璐同样遗憾，但遗憾之余也松了口气，“咱们准备明天通关就行了。”
众人都应了声，忽然，晓晓的声音尖利地传了过来:“妈妈！”
只见她拉着萧雯的袖子，死死拽着不肯撒手:“我不走，我不走！我走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要！”
萧雯也难过地蹲下来抱住她，哽咽道:“宝宝，妈妈……妈妈暂时走不了的，你先和这两位哥哥走，妈妈再想办法离开这里，和你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晓晓:“我不——！”
小姑娘看大家似乎都没有办法，她自己更无能为力。
她承受不住地坐在地上，大声哭起来:“我不要走，我要妈妈！”
晓晓一直很听话，很懂事，又因为轻微抑郁而有些自闭，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情绪外露、撒泼打滚的时候。
可是这一次，她即将再次失去她失而复得的妈妈，她知道自己再懂事都没有用，实在忍不住发泄起来。
她真的不想失去妈妈了。
这种感觉冬恣刚刚体验过，他不禁转头看向付长荀。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付长荀就在这时出声了，“不确定是否能成功。”
晓晓一边哭一边问:“什、什么？”
“办法就是，让她和我的黑猫一样，变成你的道具。”
付长荀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