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指甲油,让他想起那些断肢。
那些摇曳在地下室中的,悠长阴冷的走廊下方,一只只苍白的浮肿的手臂,裹挟着保存尸体的药物气味,一同出现在脑海中——
指尖纤细青白,尖端闪动着红,摇晃着。
是死亡的味道。
一瞬间,少年粉白面颊上的红润尽褪,眼神几乎涣散。
他不顾埃尔维斯攥着自己的脚掌,挣扎着蹬踹着双腿,反过身想要逃离到黑暗中,却被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拦住,闯入了另一人的怀抱。
他的手腕被锢住,腰脊被压的塌下去。
“啊......”
岑清膝盖陷在柔软的、宛若天鹅绒一般的床铺上,却仿若置身藏尸的寒窖,整个人都瑟缩发抖。
“放开我……!不要……”
幽暗的环境下,眼眶湿湿红红,里面清澈的泪意水光盈盈,饱胀地随时都要滴下来似的。
他害怕,惊惧,自己真的会被埃尔维斯杀掉碎尸这件事。
他的手或者脚,他的任意部位,都有可能出现在埃尔维斯的地下室中,悬挂在阴冷的铁钩上,在刺鼻的气体中逐渐溃败,腐烂,成为一坨冰冻冷硬,只剩惊悚的肉块。
那令人恐惧的景象在脑海中重重出现。
岑清终于遏制不住崩溃的情绪,大哭起来。
“不要弄我了……埃尔维斯……求你……”
这个副本好可怕……
怪不得系统着重强调任务目标,让他在保证身体完整的情况下逃出去——这是个会碎尸的杀人魔,他是真的会动手。
哪怕上一刻,他还在柔情蜜意的诉说暧昧的言语,下一秒就能让岑清陷入残忍的境遇中。
压上他后腰的手掌移开,将岑清的脸颊托住了。
低沉冷淡的音色响起,“怕什么?”
几乎是瞬间,岑清浑身微僵住。
岑清听出这是那名侦探的声音——这是Lisa告诉他的,即便他根本不了解这个侦探为什么和埃尔维斯联手,或许这两个人本身就是一样的变态,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接触这个人。
泪意汹涌,染湿了男人的指腹。
柔白细腻的脸颊软肉,被捏得凹陷下去,晕开脂红,罗纳德心惊于少年肌肤莹润嫩滑的触感,又不自觉用力磨搓。
这样可爱柔软的少年落到谁的掌心,都会忍不住欺负的吧。
“呜…呜呜……”
少年咬着下唇,粉白的脸颊泪痕凌乱,又被罗纳德抹开。
泪水将眼睫糊住,迷迷蒙蒙,看不清黑暗中男人的面容,岑清却还记得刚刚他站在二楼,将枪口指向自己的模样。
……这也是个冷血无情的大变态。
亏他还觉得这个人能带医生和警察来,他曾经还想着要不要信任他。
一时间,委屈的心情压在崩溃的神经上,岑清几乎陷入了灭顶的绝望之中。
“……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哽咽着,像是不明白,更像是虚弱无力的质问。
“我以为……你是好人的,呜……”
他攥着男人的袖口,尖细的下巴被男人的掌心抵着,哭得很伤心。
罗纳德的虎口被他泪水浸得很湿润,却好像染着少年的脸颊上的淡香一般,叫他想弯腰吻上去——这种欲望的色彩,在遇见少年之前,从未有过。
冷峻的侧脸眼睫下,幽绿的眼眸蒙上一层晦暗。
身后,埃尔维斯微松开的手骨再度握紧,直接拉着岑清的脚踝叫人拖了回来,阴冷玩味地告知他。
“你找错人了,小猫。”
“这可不是你的救世主——”
男人将岑清翻过身来,一丝幽微的暗黄色灯光下,半张侧脸俊美分明,眼眸深情,薄唇笑得也缱绻。
他倾身过来,鼻尖几欲抵上岑清的鼻尖。
“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策反这位大名鼎鼎的‘杀人犯’侦探的?”他轻轻吻了吻岑清的红唇,音色柔缓磁性,宛若大提琴演奏的乐章,“你是如此蛊惑人心,谁都会为你着迷。”
却叫岑清起了一身寒意。
“——更何况是一位,被欲望缠身的反社会人格。”
……
“埃尔维斯。”
罗纳德冷冷地打断他。
埃尔维斯抬起眼皮,也冷淡地回复道。
“这不是堕落,我只是在欢迎你回到这场早就该进行的盛宴中——由不得你不承认,”他的眼底蒙着阴翳,引诱的语言宛若恶魔低语,“你也想看到我的小猫身上漂亮的红色吧?”
最后一句话,黏黏腻腻,他的目光痴迷地落在岑清的脸颊上,像是对岑清说的一般。
重点落在少年那抿起的,轻薄软腻的红唇上。
岑清心神剧颤,热泪绵绵不断地沿着眼角向下滴,听到身后的胸腔微震,罗纳德毫不客气的反驳。
“我不迷恋肉.欲。”
埃尔维斯笑了,“但是你迷恋他——你喜欢红色,喜欢到厌恶,我们明明一样——”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我们都——爱死他了。”
他又低下头,喟叹般亲吻舔过岑清的眼角,低喃絮语。
“我真想把你碎尸万段,咀嚼着鲜美的血肉吃下去,顺便一提——他也是。”他半阖着眼说完,忽然说,“如果不乐意,你可以立马滚。”
罗纳德并未回答。
埃尔维斯冷淡的、凉薄的嗤笑了一声,岑清从未见过男人这般寡情冷硬的模样。
但有一个好消息,这幅态度并不是对他的。
他又亲了亲岑清的唇角,温柔至极。
“你瞧,毕竟我们身上流着同一种肮脏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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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前。
在岑清被亚度尼斯救到救护车的时候,杀人魔和侦探的争斗还没有到达尾声。
斧头将木头墙板砸出可怖的大洞,家具全部散乱一地,他们身上都负了伤,子弹穿透了埃尔维斯的腹部,罗纳德的肩膀则留下狰狞可怖的伤口。
埃尔维斯倒在地上,罗纳德扶着墙壁,给手枪换弹夹。
粗重的喘息声在空间内传递。
“你看到他了么。”躺在地上的人,忽然幽幽问道。
“……”
不等人回话,他又笃定一般说道,“你看到他了。”
罗纳德漠然的说,“什么。”
埃尔维斯笑了,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他抽了一口冷气,却笑得越来越大声,又戛然而止。
音色阴郁,而黏腻。
“……联手吧,我们把他变成我们的东西——小猫要好好养在家里,你说呢?”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罗纳德皱眉。
眼底是一派淡漠,却在想到少年嘴唇那抹红时突生涟漪。
“我的好兄弟,”埃尔维斯叹息一声,“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我们什么‘坏事’都一起做,但是那件事上,你居然逃了。”
罗纳德神色未动,“几个月前,我认为我姑且算一个正直的市民。这是我和你根本的不同。”
埃尔维斯低笑,“你也说了——几个月以前。”
那场烧毁了老旧庄园阁楼的大火。
和失踪的贵族夫人。
“高高在上真让人不爽,不过作为哥哥我可以原谅你——那么这次呢?这次你想要他吗?”
埃尔维斯站起来,扶在小腹上的掌骨撑在墙壁上,神色阴暗地看向对面那人苍白冷峻神色下,幽邃的绿眸。
里面浮动着,即将撕碎道德伪装的野兽欲色。
“不是我要拉你进入黑暗。”埃尔维斯说。
“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选择,你看到他的时候,你就做好选择了,我只是给你一个台阶。”
他警告一般说道。
走近罗纳德,两个高大的身影双胞胎一般神似,但实质上,他们只有一位共同的、疯狂的母亲而已。
“所以,要不要?”
黑暗中,恶魔的影子祟祟颤动,扭曲铺满所有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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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
钟表走动的细微声音响起。
罗纳德的腕表冰凉,岑清此时却将指尖搭在上方,艰难维持着自己的姿势,他的脑袋靠在男人的腰腹上,脊背被坚硬的大腿所抵,以一个逃离不开的别扭姿势,被罗纳德轻松锢在怀中。
脚掌被另一个人握着。
墙上笼罩着三道纠缠的影子,延伸至浓稠的大范围黑暗。
渺小的灯光下,鲜红的指甲油被细小的刷子一点点从珠圆玉润的末端涂到顶端,浅色的月牙被遮住,覆盖其上的是宛若鲜血一般的艳色。
脚趾妄图蜷缩,却胆怯地被男人乖乖握在掌心。
指甲油的冷意传递到甲面之下。
岑清发丝黏在布满薄汗的脸颊上,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惧之中。
由埃尔维斯所说,罗纳德也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之后,最后那句话,才算是让岑清真正的感到震惊和恐惧。
同一种,肮脏的血液。
这几乎是暗示一般,告诉岑清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们是兄弟。
所以他们的爱好也有些相似,喜欢漂亮的红色,甚至共同作案,都是很正常的……才不是啊!
无论脑海怎么想,现实中,他都不敢再反抗了。
一个人肯定如何都打不过两个人。
他被乖乖抱着,被迫伸出脚掌,红色的指甲油衬的脚背更添一份白艳与暧昧。
在并不漫长的安静中,岑清的眼瞳惊惶颤动着,眼眶中水色潋滟,而他也终于在埃尔维斯涂满了一只脚的时候,艰难问出。
“为什么要涂这个……”
他鼓足勇气,小心翼翼试探道,“你下次要亲的时候,会……会中毒的。”
哭音细腻,柔软,还带着乖顺的情人般的担忧。
作者有话说:
清清颤抖:不要砍我的脚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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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尾了在收尾了,但是节奏实在是太难了啊o(╥﹏╥)o
真的好想进步啊,为什么写不出脑海里炸裂的情节,痛苦……下一个副本一定更加努力,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