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巫觋族的标志!◎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 被劈晕的宁百灵悠悠转醒。

  好在檀斐有先见之明,提前用术法将他的手脚给束缚起来了,这才使得宁百灵没有张牙舞爪地在车上挣扎。

  “等下, 我是被绑架了吗?”环视了一圈所处环境后, 宁百灵反应过来, 十分顺从地问,“如果只是想要钱,这好商量,我不差钱, 只要你们放了我——”

  “你被你老婆下了蛊, 我们是你老板请来救你的。”副驾上的巫辞转过头, 用简单的语言向他解释现在的情况。

  “我老婆?!怎么可能!!”听到自己的老婆被提起,原本并没有打算反抗的宁百灵像是被按下开关一样,突然弹了起来,“我老板他疯了吧!我早就说过, 有什么意见冲我来, 不要总是找小梳麻烦!他肯定是觊觎小梳的美——”

  檀斐觉得耳朵快要炸了,抬起手,凭空一推。

  宁百灵瞬间被禁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惊恐地发出“唔唔唔”的抗议声。

  “不信的话,亲眼看看就知道了。”檀斐瞥了一眼瞪着自己的宁百灵, 对着前面抬了抬下颌,“前面那辆车就是你老婆的。”

  宁百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确认这三个“绑匪”不仅绑架了自己, 还在跟踪郑梳后, 再次激动起来:“唔唔唔唔——!!”

  “真可怜, 大郎还不知道爱妻正在去给自己买毒药的路上呢。”尉川叙转着方向盘,颇为同情地从后视镜里看了憋得满脸通红的宁百灵一眼。

  宁百灵是个普通人,但因为身中蛊毒,病入膏肓,身上的死气不亚于尉川叙,因此在进入鬼市之前,不必特地掩盖他身上的生人气息。

  巫辞拿出提前准备的布条,递给檀斐。

  布条上用朱砂写满了咒语,檀斐略施法术,布条自己悠悠飘起,缠绕在了宁百灵的脸上,蒙住了他的眼睛。

  这下,宁百灵不仅无法动弹,说不了话,连东西也看不到了,极度的惊惧使得他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跟着灵车进入鬼市,檀斐把宁百灵放下车,手指随意在空气中一划,蒙在宁百灵眼睛上的布条瞬间自动脱落。

  恢复视觉的宁百灵下意识地眯了下眼,随后打量着四周,神色逐渐惊恐。

  宁百灵不像尉川叙那样开了阴阳眼,按理说,应该是看不到鬼市里那些妖魔鬼怪的。

  为了让他能看见,巫辞找来了牛眼泪,滴在写了咒语的布条上,敷在宁百灵的眼睛上后,能短暂地让他看见他本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很快,宁百灵的目光就越过周围各种异状,锁定在了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上——是郑梳!

  看到妻子,宁百灵下意识地张开嘴,想要喊郑梳的名字,却发现自己依然说不出话来。

  更糟糕的是,他甚至连脚步也迈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郑梳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巫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好心安慰:“别急,马上带你去见她。”

  “走。”檀斐抬抬下颌。

  待他说完,宁百灵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不由自主地迈开了步伐,自觉地跟在了这三个“劫匪”身后。

  短短一段路走下来,宁百灵已经面色煞白,冷汗直流。

  尤其是看到郑梳走进那家“苗疆小馄饨”,以及店门口悬挂的两颗颅骨灯笼和两串蜈蚣串后,他连腿都在发抖。

  等郑梳带着打包的餐盒离开后,巫辞三人带着宁百灵走进了馄饨店。

  “三位爷来啦!”看到他们,独眼老板立刻从被劈成两半的柜台后面起身,迎了上来,皱巴巴的脸像泡了水的橘子皮一样舒展开。

  他的目光落到了宁百灵脸上,脸色惊讶:“哟!这位是……”

  不等巫辞回答,独眼老板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意味深长地说:“是刚才那位小妞儿的朋友吧?”

  宁百灵睁大眼睛,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似乎是在质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跟郑梳的关系的。

  “你跟他说吧。”尉川叙不想浪费口水,把锅甩给了独眼老板,“我们说,他不信,所以干脆让他自己来看,眼见为实。”

  檀斐伸手推了宁百灵一把:“刚才那个女人买了什么,给他一样的。”

  宁百灵一个趔趄,直接冲到了独眼老板面前。

  “你啊,一看就是身中蛊毒,还是病入膏肓那种。”独眼老板打量着宁百灵,啧啧两声,“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宁百灵的脸色阴晴不定。

  “刚才那个小妞儿,每天晚上都会来我这里打包一份馄饨。”独眼老板慢悠悠地走到后厨,隔着透明玻璃,他把桌上的铁屉往前一推,让宁百灵看得更清楚些,“就是这个馄饨。哟,只剩五个了,不够一份,我再给您现做点吧。”

  宁百灵不知道这几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眼下自己只有被他们折腾的份,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窗口前,看着独眼老板的一举一动。

  巫辞拉出两张椅子,对檀斐和尉川叙说:“坐。”

  接下来就是吃瓜的时候了,三人组悠哉地坐了下来,颇有些缺德。

  宁百灵站在窗口前,亲眼看着独眼老板打开冰箱。

  那冰箱里一盆又一盆,满满当当,密密麻麻,全是虫子,各种各样的毒虫。

  独眼老板端出一盆黑漆漆的虫子,放到案板上,又拿出一包馄饨皮、一碗清水和一支筷子。

  当着宁百灵的面,他筷子一挑,拇指一翻,飞快地包出几十个小馄饨,然后一把抓起,扔进沸水中。

  “哎,我这小馄饨可金贵了,用的都是南疆运来的上好的虫子,吃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嘎嘣脆,还有点爆浆?要说那个小妞也真是舍得,天天来买,喂你吃了整整两年……”

  宁百灵忍不住了,冲到店门口,扶着墙弯腰呕吐起来。

  独眼老板的声音还在往他耳朵里钻:“……我这馄饨啊,除了口感脆爽,还是滋养蛊虫的最佳选择。瞧你肚子里的蛊虫,被养得白白胖胖……”

  宁百灵吐得更厉害了。

  听着他的解说,尉川叙抽着嘴角,回想起前两天自己吐了一地虫子的恐怖场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喉咙:“真恶心。”

  “帮你收拾烂摊子,我还没嫌你恶心呢。”檀斐抱着胳膊,嫌弃地拧着眉。

  “那我们也算是同甘共苦的难兄难弟了啊,生死之交欸,桃园结义——”

  “少来蹭,滚。”

  说话间,独眼老板已经把煮熟的一碗馄饨端了上来。

  宁百灵也吐了个干净,回到店里,看着那碗普普通通的馄饨,闻着那熟悉的香味,他却说什么也不肯吃。

  檀斐解了他的禁言:“看清楚了吗?郑梳每晚开车出去给你买的,就是这玩意。”

  “小梳……小梳她为什么要给我吃这种东西?”宁百灵摇着头,面色铁青,似乎还想再挣扎一下。

  尉川叙说:“刚才不是说了吗?你身上有她下的情蛊,这东西就是养蛊的。”

  宁百灵难以接受这个回答,沉着脸,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感情很好,小梳她很爱我!她不可能对我下蛊!她爱我!”

  看着宁百灵这副魔怔的模样,巫辞转头问独眼老板:“他身上的蛊能解吗?”

  “你把这碗馄饨吃了。”独眼老板对宁百灵说,“要吃下去我才知道怎么解。”

  “这不是养蛊的吗?怎么还让他吃?”尉川叙问。

  “不是,这碗是解蛊的。”独眼老板说。

  见这些陌生人热烈地讨论着如何让自己吃下这碗包着虫子的馄饨,宁百灵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檀斐根本不容他抗议,不耐地扬了下眉:“赶紧吃。”

  于是宁百灵的四肢被看不见的力量操控着,他乖乖在椅子上坐下,捧起那碗馄饨,强忍着恶心,惊恐地把馄饨一只只吃下去。

  吃完馄饨,宁百灵的表情看起来也像是快去世了。

  虽然口感和以往妻子买回来的脆爽馄饨一模一样,但清楚地看见里面包着的究竟是什么馅之后,他在心理上就再也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独眼老板从后厨端来一碗发黄的水,让宁百灵喝下去,然后抬手放到他的头顶上,手指轻轻地搓着,搓揉的同时还抬起胳膊。

  慢慢地,巫辞看到,独眼老板从宁百灵的天灵盖拔出了一只白色的肥虫子。

  但这只虫子只是元神的形态,并不是实体,被独眼老板拔出来后,似乎极其不适应,疯狂地扭动着肥胖的身躯。

  “我从没见过这种虫子。”独眼老板惊叹一声。

  被牛眼泪敷过眼睛的宁百灵自然也看到了那只肥虫,当即吓得一甩手,桌上的碗被他扫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大吼大叫:“什么东西啊?!”

  独眼老板没理宁百灵,他仔细地打量着那只虫子,喃喃说了一句:“幼虫已经这样了,蛊母肯定更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养出这种虫子呢?”

  趁着独眼老板出神,肥虫子找准机会,逃出了他的手心,重新钻回了宁百灵的天灵盖。

  “这是蛊母产下的幼虫,是情蛊的一种。在被下蛊后,你的寿命原本还有十年,但你吃了我两年的馄饨,幼虫加速成长了。现在,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没看够,独眼老板有些遗憾地说。

  “能解吗?”巫辞问。

  “这个蛊我解不了,下蛊的人太强了,我刚才那碗馄饨,只能让他暂时保持清醒状态。”独眼老板摇摇头,看了宁百灵一眼,“他只能等死了。”

  三人面面相觑。

  离开鬼市的路上,宁百灵的脸色极其难看。

  突然,他转过头,对身边的檀斐说:“刚才你们说,你们是我老板请来的,所以你们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们其实就是吃瓜的。”开车的尉川叙顺嘴一答,“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我们跟郑梳是对立面——毕竟,我们在你面前揭穿了她的谎言。”

  “那你们会保证我的安全吧?”宁百灵追问。

  “你想干什么?”巫辞回头看他,正好对上宁百灵那张神色扭曲的脸。

  “我要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宁百灵咬牙切齿,胸腔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我那么爱她,她却给我下蛊,甚至想要我的命……不!甚至连我爱她这件事,都是她设计好的!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面对情绪激动的宁百灵,檀斐淡淡地反问一句:“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是片场的工作人员,我以前去剧组探班的时候,和她见过几次。”尽管得知了真相,但宁百灵的蛊还没有解,他现在处于一种对郑梳又爱又恨的状态,“她虽然长得不那么好看,可心地善良,又很会照顾人,对我好得没话说,还不图我的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越说越愤怒,连两个拳头都紧紧攥起,声音里还带着爱而不得的哀怨:“现在一想,她想让我早点死,其实根本就是图我的钱!!!”

  “听说你跟耀月传媒签的是卖身契,你也没多有钱啊。”尉川叙泼他冷水,“最近商业价值还跌了,她给你下蛊,你反而赚不到钱了,说图你钱,这理由说不过去吧?”

  宁百灵的自尊心又被践踏了:“那她还能图我什么!!!”

  “我看她是想让你身败名裂。”檀斐凉凉地说,“你自己想想,有没有得罪过她。”

  被他这么一问,宁百灵一时语塞,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没有啊。”

  看他这个反应,巫辞有点无语:“你是不是平时得罪的人太多了,所以根本记不起来了?”

  檀斐说得没错,郑梳这么搞,宁百灵不仅人设崩塌,臭名远扬,赚不到钱,还变得短命,她根本就不是图他的钱。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郑梳是在报复宁百灵。

  他们之间,一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节。

  有巫辞三人撑腰,宁百灵一路气势汹汹地杀回家。

  本以为郑梳会被打得措手不及,没想到刚打开门,宁百灵就看到,郑梳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碗刚买回来的馄饨。

  面对郑梳,宁百灵的蛊毒瞬间发作,声音和腰杆子同时软了下来:“小梳,我……”

  “你已经知道了。”郑梳却面色平静,视线越过宁百灵,落到他身后的巫辞等人身上,“这几天,你们一直在跟踪我。”

  巫辞有些惊讶。

  原来,她早就发现了?

  可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情,任由他们一连跟踪几日,还把他们带到了鬼市里呢?

  尉川叙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挑了个最佳站位,并且敬业地调整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针孔摄像头。

  “你!你果然!”见她自己承认,宁百灵气急攻心,直接大步上前,一巴掌掀翻了茶几上的那碗馄饨。

  郑梳静静地看着发怒的宁百灵,连汤溅到衣服上也不曾擦一下。

  “我哪点对你不好?!你跟我在一起后,你想买什么我给你买什么,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摘下来!你为什么这么搞我?!”

  “你对我好?”面对宁百灵的质问,郑梳冷笑一声,阴森的表情出现在她那张略显丑陋的脸上,更显瘆人,“宁百灵,你肯定已经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吧?”

  “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你一见钟情!第二天就送花给你!”宁百灵更加来气,破口大骂,“现在想想,都是因为你给我下了蛊!!”

  “不,你这种以自我为中心,自大又狂妄的人,当然不会记得。”郑梳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宁百灵,“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三年前,那时我只是个片场里打杂的,只因为我把你要的咖啡买成了七分糖的,你在所有人面前把咖啡摔到了我的脸上,还冲我吐口水,用各种难听的话羞辱我!”

  “你……”宁百灵倒退一步,“你撒谎!我怎么不记得?!”

  “你当然不会记得我,因为你当场就让导演把我开除了。”郑梳冷笑一声,“我从小就因为容貌受尽歧视,好不容易找到一份片场打杂的工作,因为你的嚣张跋扈,我连饭碗都丢了!”

  面对指责,宁百灵根本无法接受:“你撒谎!!!”

  还真让檀斐说中了,果然是早就结下了梁子,回来报仇的。

  巫辞忍不住转头看身边的檀斐,留意到他的目光,檀斐有点得意地扬了下唇角,意思是——“我就说吧。”

  巫辞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回过头,继续围观。

  “我为什么要撒谎呢?”郑梳反问。

  大概是情蛊突然发作,宁百灵突然抱住脑袋,发出痛苦的哀嚎。

  但郑梳显然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步步紧逼:“对你这种大明星来说,我们这些人就是围着你转的蝼蚁,羞辱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对你来说,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不!不是的!”宁百灵猛地抬起头,双目发红地瞪着郑梳,大喊大叫起来,“你骗我!你明明那么爱我!我们是在两年前认识的,一见钟情……我第二天就向你求婚……我们是神仙眷侣!天生一对!!”

  “宁百灵,你少自以为是了,我虽然长得丑,但也不会下贱到爱上你这种垃圾人渣。”郑梳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直插宁百灵的心脏,“为了报复你,我一直在找机会接近你。你以为我们是一见钟情,实际上是我在你身上下了蛊!否则像你这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会爱上我?!”

  “不要再说了!”宁百灵大叫一声,跌坐在地,抱着头胡言乱语起来,“你不爱我……都是假的……我不爱你……是被下了蛊……啊!!!”

  看到他这副痛苦的模样,郑梳冷笑一声,似是终于解气,眼泪却流了下来。

  吃瓜归吃瓜,看了一场复仇大戏,巫辞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他上前一步,看着郑梳:“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回答我吗?”

  听到他的声音,郑梳这才转过头,把视线投到旁边三位陌生人身上。

  出乎意料的是,对于这些揭穿了自己的人,郑梳并没有抱太大的敌意:“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蛊是从哪里得到的?”巫辞看了看抱着脑袋发抖的宁百灵,“馄饨铺的老板都解不开你下的蛊,我很想知道它的来历。”

  郑梳沉默两秒,笑了一声,笑声中夹着一声叹息。

  她抬头抹了抹眼泪:“告诉你也无妨。十八年前,我妈在路边救了一个快饿死的叫花子,给了他一碗水和半个饼。那个叫花子说没有什么能报答她的,就给了她一只蛊虫,说以后也许会有能用到的地方。”

  “所以,那只蛊虫,就是你现在这只?”尉川叙发话。

  “没错。我妈当时并不想收这种邪门的东西,但那个叫花子劝她说,不久的将来,会有妖魔降世,到时候必定会天下大乱,让我妈留着防身。”郑梳叹了口气,“我妈就收下了,但没过多久,我父母就因为意外去世,我也成了受人欺负的孤女……”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宁百灵,讥讽地说:“没想到,那只蛊虫还真派上了用场。”

  “等等。”巫辞注意到了郑梳话语中的关键信息,睁大眼睛,“十八年前?那个叫花子说,未来会有妖魔降世?”

  “是我妈跟我说的,她还说,那个叫花子果然是个疯子。”郑梳把脸转回来,“可谁能想到,那个叫花子说的居然是真的,如今鬼怪横行,还出现了鬼市这种地方……”

  “那个叫花子还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巫辞的心跳加快起来,语气急切地问。

  郑梳皱眉,想了想,才说:“我妈好像还说过,那个叫花子说自己是个巫师……”

  听到“巫师”二字,巫辞头皮一奓,当即倒退一步。

  与此同时,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檀斐的声音在巫辞耳边响起:“你是怎么知道去鬼市的路的?”

  “我——”

  郑梳正要回答,一直抱着脑袋坐在地上的宁百灵突然发出一声怪叫,打断了她:“呀啊啊啊啊!!!”

  众人的目光瞬间转向宁百灵。

  只见他突然目眦尽裂,七窍流血,保持着抱头的姿势,轰然倒地,俨然已经气绝身亡。

  “他被蛊毒反噬了!”巫辞突然反应过来,想起独眼老板曾说,宁百灵已经命不久矣。

  看着死掉的宁百灵,郑梳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并且,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因此并未觉得吃惊。

  郑梳走到宁百灵身边,蹲下身,伸手轻轻摸摸他沾满血的脸:“你啊……真是自找的。”

  就在尉川叙掏出手机打120时,巫辞突然叫了一声:“不要!”

  听到巫辞的叫喊,尉川叙抬头一看,却发现,郑梳居然自焚了!

  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引出的火,但这火竟然是紫色的,且妖异无比,瞬间将郑梳和宁百灵的尸体吞没。

  而巫辞还惦念着郑梳没有回答完的问题,在火焰烧起来那一刻,整个人直接扑了上去。

  “小辞危险!”檀斐叫了一声,伸手去拽巫辞。

  在靠近郑梳的那一瞬间,巫辞的指尖也燃烧起来,并传来一阵蚀骨的剧痛。

  他只来得及伸长胳膊,在火焰中薅了一把,便立即被檀斐拽了出去。

  与此同时,巫辞一直随身携带的纸貘跌落在地,霎时间变成一只巨兽,张开大嘴,一口将妖火吸入腹中。

  吸完妖火,纸貘打了个饱嗝,慢慢缩小,变成一片灰烬,缓缓飘落在地。

  旁边,是两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

  一切发生得太快,目睹一切的尉川叙早已经目瞪口呆:“卧槽???”

  不是吧?!玩殉情?!她不是很恨他吗?!

  这是因爱生恨吗???

  把巫辞从妖火中拽出来后,檀斐握着他的手腕,低头检查伤势,语气焦急:“你怎么样,手还好吗?”

  “我没事。”巫辞摇摇头,“我捡到了这个。”

  檀斐一顿,松开他的手腕。

  巫辞顺势摊开了一直攥紧的拳头,白皙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只黑色的硬壳虫。

  “蛊母?”檀斐蹙眉。

  “嗯,这是郑梳体内的那只,刚才被妖火逼出来了。”巫辞低下眼,神色严肃地看着手心里的那只硬壳虫。

  “这虫有什么问题吗?”尉川叙赶紧走上来,看到巫辞焦黑的指尖,倒抽一口凉气,“小天师,你的手真没事吗?手指头都烧黑了。”

  巫辞盯着蛊母黑得发亮的壳:“问题太大了。”

  顺着他的视线,檀斐忽然发现,虫壳上,竟然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暗红色图案。

  “这是自己长出来的花纹吗?”尉川叙也看见了,惊讶道。

  “不是。”巫辞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檀斐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逐渐幽暗。

  巫辞抬眼看向他们,神色复杂地说:“这是巫觋族的标志。”

  话音刚落,他手腕上那只独镯突然噌的一声,疯狂地振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