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情信物?!◎

  车里空间有限, 于是三个人下车继续。

  巫辞打开背包,从里面端出一个小小的香炉和一个用黄符纸封住口的白碗,将它们摆放在引擎盖上。

  尉川叙捧着DV给特写, 看得津津有味:“小天师, 你这包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昨晚临睡时, 檀斐让巫辞拿了一只碗当法器,用朱砂在碗内画上咒,又去楼道里卷了些蜘蛛网,和那张母符一起放进碗里, 滴两滴白酒, 再用一张封印符封住碗口。

  “用朱砂和蛛网饲养母符, 以施咒者的灵力加持,能够增强子符上的法力,凝聚衣物上残留的气息。”檀斐在一旁指导,“小辞, 现在点香, 然后开碗。”

  “好。”巫辞做得非常认真。

  檀斐教他的法术都十分古怪,他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从未听闻,因此跃跃欲试。

  将点燃的黄线香插入香炉后,巫辞将两只手轻轻放在碗上,沿着边缘,一点点揭开封在碗口的封印符。

  符纸被揭开后, 吸了一晚上朱砂和灵力的黑色母符慢慢地飘了起来,浮在半空中,上面的红色字符闪烁着红光, 红光比昨天更亮也更为强烈和持久。

  “成了!”巫辞欣喜地扭过头, 看向檀斐, “果真收集到了周嘉逸的气息,您真是太厉害啦!”

  檀斐漫不经心地哼道:“雕虫小技罢了。”

  但一旁的尉川叙分明看到,檀斐刚才好像特别得意地轻轻挑了下嘴角。

  他发誓!他真的有看到!

  檀斐没有给尉川叙指认的机会,他摊开手,分别掐了下食指和中指,一簇微弱的蓝绿色火苗倏地在他的指尖燃起,在一缕袅袅升起的黑烟中,火苗慢慢凝聚成一只蝴蝶的模样。

  又是冥火蝶!

  巫辞盯着那只蝴蝶,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只是,这只冥火蝶非常微弱,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它晃晃悠悠地脱离了檀斐的指尖,飞到半空中,绕着他们三个飞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檀斐的指尖上,轻轻扇动着翅膀。

  “我现在的灵力时有时无。”檀斐轻蹙了下眉尖,但很快表情又变回若无其事,“不过昨天还是派它跟上了那辆车,车里的确是杜一。”

  他说的“它”,指的就是指尖上的这只冥火蝶。

  巫辞:“!!!”

  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檀斐。

  昨天他们跟踪那辆车的时候,不仅落入了杜一设下的迷阵,还被地母神娘娘一路追杀,本以为跟丢了杜一,没想到檀斐竟然还留着一招!

  巫辞的母子符,檀斐的冥火蝶,双线并进,两手准备!

  尉川叙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牛哇”,问:“所以老檀,你查到杜一去哪了?”

  “嗯。”檀斐应声,冥火蝶慢悠悠地从他的指尖飞起,缓缓落在桌上那张闪烁着红光的母符上,“而且在那个地方,它捕捉到了和母符上一样的气息。”

  母符被幽冥鬼火点燃,瞬间蜷缩成一团。

  “周嘉逸!”巫辞和尉川叙异口同声。

  “还不算太笨。”檀斐抬眸,扫了他们两个一眼,轻嗤一声。

  吸食着母符的灵力,冥火蝶的焰色越来越亮,而被吸干净的母符彻底变成一团灰烬,落回碗里。

  冥火蝶拍拍翅膀,悠悠地飞到了檀斐的肩膀上。

  从它的亮度,似乎可以判断檀斐此时灵力的强弱。

  “杜一昨天在对我们撒谎,这十年来,他始终和周嘉逸保持联系。”巫辞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檀斐肩上的冥火蝶,“我们猜对了,他昨天去见的人,就是周嘉逸。”

  “而且今天不仅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他还从医院跑了!”尉川叙咬牙切齿,“这个男人竟然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把‘们’字去掉。”檀斐瞥他一眼,“趁着我的灵力还没有消散,现在立刻出发。”

  回到车上,尉川叙负责开车,冥火蝶则变成引路使者,在夜色中穿梭,隔着挡风玻璃为他们指引方向。

  “我都快变成你们二位的专职司机了。”车灯照亮前方道路,尉川叙握着方向盘,“对了,昨天眼镜仔回去以后就病倒了,看来他被地母神娘娘吓得不轻。”

  “昨天又是迷魂阵又是地母神娘娘,一般人扛不住这么重的阴煞之气,病倒也在情理中。”他这么一说,巫辞觉得有些奇怪,“但你为什么没有事呢?你也是普通人。”

  毕竟尉川叙昨天还跟他们一起进了杜一家,按理说,别墅里的阴气那么重,尉川叙应该更阴气缠身才对。

  可今天尉川叙却和往常一样面色红润,神采飞扬,还跟着他们一起跑上跑下,像个没事人一样。

  “可能我天赋异禀?祖传的辟邪基因?”尉川叙满不在乎,随口打趣一句,“毕竟我家祖上也是宫里的神职人员,虽然只是没有灵力的史官,但多少也耳濡目染一些吧。”

  “也许只是皮够厚,阴气近不了身。”檀斐冷笑一声。

  “啧,不要揭穿我嘛。”尉川叙瞅了一眼导航,“怎么越开越偏僻,老檀,你的小蝴蝶到底要飞往哪里……”

  冥火蝶带着他们绕了半个帝都,从东边开到了西边,最后来到另一处远郊,停在了一个外观上看起来几乎已经废弃的疗养院门口。

  下了车,尉川叙拿着DV,只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坐裂了:“还好半夜不堵车,不然换了白天,我们还堵在四环,杜一早跑了。”

  “你以为杜一就不堵车?”檀斐瞟他。

  “……也对哦。”

  冥火蝶晃晃悠悠地飞回了檀斐身边,檀斐抬起手,让冥火蝶落在了他的指尖上。

  巫辞留意到,现在,冥火蝶已经微弱到几近透明。

  他心头一紧。

  这是不是意味着,檀斐此时的情况,并不是那么乐观?

  在巫辞担心的时候,冥火蝶扑腾了两下翅膀,在檀斐的指尖熄灭。

  “我灵力又没了。”檀斐攥紧五指,抬眼看他们,眉尖轻蹙,“接下来要靠你们了。”

  巫辞严肃地掏出一把桃木剑:“包在我身上。”

  尉川叙严肃地掏出一把转轮手.枪:“包在我们身上。”

  巫辞:“……”

  巫辞:“你什么时候带的枪???”

  檀斐:“……尉川叙,我们是杀鬼,不是杀人。”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是我托人在鬼市买的,专门杀鬼用的。”尉川叙一手拿着DV,另一只手得意地转了一下手里的枪,“当神学与科学相融的时候,我,将是无敌的。”

  檀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疗养院:“我感觉到了周嘉逸的气息。”

  “杜一呢?”巫辞问。

  如果他猜得没错,被檀斐释放出来的冥火蝶吸收了母子符,也就相当于檀斐吸收了母子符。

  冥火蝶虽然消失了,但檀斐依然能同时感应到周嘉逸和杜一的气息。

  “杜一现在不在附近,但他来过这里。”檀斐的回答印证了巫辞的猜测,他微抬下颌,眯着眼,望向不远处那座黑黢黢的疗养院,“走。”

  巫辞和尉川叙一左一右跟在檀斐身边,在他的带领下进入了疗养院。

  这座疗养院十分矮小,只有三层,从外观上看,至少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产物,陈旧的装修和建筑散发着一种腐朽的死亡之气。

  整栋大楼里面空荡荡的,连灯都没开,很像一些恐怖片最喜欢设定的故事地点。

  进了门,尉川叙一手持枪,一手紧握DV。

  他一脸警惕地看着深邃幽远的走廊,生怕尽头会突然蹿出个什么东西:“哎老檀,你点个打火机给我们照下路。”

  “……打火机?”檀斐侧过脸看他,有些疑惑。

  “就你的手指啊,那火苗不是一下一下的吗,不是打火机是什么?”

  檀斐额角的青筋已经压不下去了:“你让我拿幽冥鬼火给你照路?!”

  “嘘。”巫辞竖起食指,贴着唇,示意他们不要吵架,以免打草惊蛇。

  他拿出一张符纸,卷成筒状,轻轻一晃,符纸无火自燃,跃动着暖橘色的光,微弱地照亮脚下的路。

  巫辞把燃烧的符纸卷筒递给檀斐:“给。”

  跃动的火苗映在檀斐的眼眸中。

  他垂下眼,伸手接过巫辞递来的符纸卷筒:“好。”

  循着微弱的气息,檀斐继续带路,走廊里回响着三个人的脚步声。

  檀斐不紧不慢地迈着长腿,闲庭信步,伴随着他的步伐,一头银发在身后轻轻荡着,惬意得完全不像一个刚中过蛊,又受了刮蛊之痛的人。

  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巫辞忍不住想,神就是神,即便丢失灵力,自愈能力也还是那么强。

  不过,越往里走,巫辞就越觉得诡异。

  别说值班守夜的工作人员,这里可能除了周嘉逸,连一个人都没有,放眼望去,四处都是荒废的模样。

  周嘉逸在这种地方待了十年吗?

  檀斐带着他们来到三楼,径直走向走廊尽头。

  随着距离的缩短,巫辞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异样的响动。

  声音模模糊糊的,好像就是从尽头传来的。

  但他并没有感觉到,附近有邪气或是怨灵的存在。

  终于,檀斐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门口停下脚步。

  而巫辞先前听到的动静,也越发清晰起来。

  他辨认出来,自己听到的,是痛苦的□□声。

  檀斐手里的符纸卷筒彻底燃尽,他把手中的纸灰一扬,没有给尉川叙做心理准备的时间,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哐!”

  随着房门的敞开,诡异的一幕出现在他们眼前!

  没有开灯的病房里,窗帘敞开,月光冷冷地洒了进来。

  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趴在地上,口中发出痛苦又模糊的□□:“好重……好重啊……”

  一个几乎和真人一样高的纸扎人趴在男人的背上。

  像是觉察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纸扎人抬起头,一张煞白的脸冲着门口三人的方向,脸颊两坨夸张的酡红像两圈夕阳,僵硬的嘴角扯出诡异的笑。

  巫辞瞬间抽出桃木剑。

  怎么又是纸扎人?!

  尉川叙肉眼凡胎,看不见那具纸扎人,借着月色,他反而看清了男人的脸,脱口而出:“周嘉逸?!”

  虽然已经干瘪成了一个小老头,但依然可以从眉眼间看出,这个男人,就是失踪了十年的影帝周嘉逸!

  “好重,好重……”被这具纸扎人如五指山一样压在背上,周嘉逸脑袋几乎贴到地上,根本直不起腰来,“好重啊,我背上有个人,我喘不过气来……”

  “你背上哪里有人啊?”尉川叙咝了一声,旁边两位大佬不动,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把手里的DV扶稳了点,“周老哥,你这脊柱侧弯有点严重,得趁早动手术了啊。”

  “他背上真的有人。”巫辞冷静地说,“你看不到,是一具纸扎人。”

  尉川叙:“啊???”

  “纸扎人,纸扎人……”周嘉逸喃喃地念着这几个字。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暴起,拼命挣扎着,想要甩掉背上的累赘:“就是有人!下来!给我下来!我好累啊!!我连睡觉也得驮着他!!啊——!!!”

  巫辞将剑尖对准纸扎人,一双杏眼沉静地盯着周嘉逸:“叙哥,后退。”

  尉川叙本来还想炫一下自己的杀鬼枪,闻言立刻后退,乖乖躲到了巫辞身后。

  在这过程中,他还不忘体贴地伸手招呼檀斐:“老檀老檀,快过来,别给小天师碍事。”

  檀斐抱着胳膊,话都懒得回,漆黑的眸盯着那具阴森森的纸扎人,话却是对巫辞说的:“自己能对付吧?”

  “能的。”巫辞笃定地回答,“相信我。”

  檀斐这才后退一步,把场地让出来,以免妨碍巫辞发挥。

  巫辞手持桃木剑,眼睛紧盯着正在地上疯狂挣扎的周嘉逸,大脑飞速运转。

  对付纸做的东西,最好的方法就是用火烧。

  但显然,这个纸扎人常年累月地压在周嘉逸背上,吸食着他的精气神,早已经跟他融为了一体。

  如果贸然将纸扎人烧掉,周嘉逸也撑不了多久的。

  思索片刻,巫辞忽然想起阿茹娜喷火的场景,脑中灵光一闪而过。

  有了!

  他将桃木剑插回剑鞘,从怀里抽出黄符纸,凭空用法术在纸上写下一道火符,随后将符纸衔在口中,再次抽出桃木剑,冲进房间,一个闪身,绕到了周嘉逸身后。

  那具纸扎人只是被人施了法术的低阶邪物,没法扭头,看不到巫辞在他们身后干什么。

  巫辞趁机伸出手,一把掐住纸扎人的脖子,用力往后一扯!

  周嘉逸顿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啊啊啊啊——疼啊!!!”

  尉川叙看不见纸扎人,只能看见巫辞蹿到了周嘉逸身后,凭空一抓,周嘉逸就突然惨叫起来。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旁边的檀斐却看得一清二楚。

  在巫辞将纸扎人拽起来的那一瞬间,他看到,无数红色血线跟着被拉起,密密麻麻地连在纸扎人和周嘉逸的后背之间。

  和关瑞秋后脑上的黑色蛊虫还不一样,这是周嘉逸的魂魄与精气神,已经被纸扎人吸食了大半。

  巫辞提起桃木剑,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将那些粘连在一起的血线斩断。

  黑色血雾瞬间从二者的接连处喷薄而出,巫辞松开手,而周嘉逸和纸扎人同时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呀啊啊啊啊啊啊——!!!”

  在血线被斩断的瞬间,一直稀里糊涂旁观的尉川叙突然发现,自己能看到了!

  纸扎人惨白怨毒的脸吓得他毛骨悚然:“卧槽!!!”

  挣脱束缚的纸扎人猛一旋身,面对着巫辞,原本阴笑的表情增添了几分怨毒。

  它张开血盆大口,朝巫辞飞来!

  尉川叙迅速将杀鬼枪往兜里一塞,缩到檀斐身后,一手拽住檀斐的衣摆,一手举着DV,大喊:“小天师小心!”

  檀斐被他拽得趔趄了一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出息。”

  巫辞倒是冷静得多,在纸扎人朝自己飞来的瞬间,他直接伸出手,一把掐住纸人的脖子,将它控制住。

  巫辞再一甩头,口中衔着的引火符霎时间焚成熊熊烈焰。

  一旁观战的檀斐眯眼:“三昧真火?”

  萨满女神棍阿茹娜的拿手绝活,巫辞什么时候学会的?

  不对,他什么时候跟阿茹娜加上微信的?!

  巫辞将三昧真火喷向周嘉逸的后背,血线遇火即枯,缩成团团焦黑。

  同一时间,他迅速用桃木剑在空中画出封印符,一个迸发着金光的“封”字出现在半空中。

  巫辞并拢双指结印,低喝一声:“一一如太上老君口敕律令,封魂!”

  符咒立刻飞向周嘉逸,贴上他的后背,将还在散发着缕缕黑气的焦黑血线团钉死在他的身上。

  周嘉逸大汗淋漓,面色惨白,整个人虚脱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精彩!刺激!今晚到底拍到了多少素材!

  尉川叙拿着DV,激动得像被郝芒附体一般。

  知道巫辞收拾完了,檀斐抬腿朝周嘉逸走去,在他身边停下。

  他半蹲下身,伸手掀开周嘉逸的病号服上衣。

  常年被纸扎人吸食魂魄,周嘉逸面容枯槁,头发花白,完全不见当年风采。

  瘦骨嶙峋的后背上,一道道黑色脉络纵横交错。

  见状,檀斐松开手,站起身:“他没事了。”

  “他背上那些血线是什么?”紧跟在他身后的尉川叙发问。

  “是他被纸扎人吸出来的三魂七魄,如果直接斩断,周嘉逸也活不了,刚才小辞用封魂符封印回去了。”

  尉川叙又问:“那被抽走的魂魄也回去了吗?”

  “回不了。”檀斐从周嘉逸背上收回视线,转眼看向被巫辞提在手里的那具纸扎人。“周嘉逸现在的魂魄是残缺的,可能会变傻,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那纸人长年累月吸食周嘉逸的魂魄,眉目如真人一般栩栩如生,竟然还有几分神似周嘉逸本人。

  只是它的表情妖异狰狞,带着几分怨毒。

  “檀斐,这个怎么办?”巫辞提着纸扎人,看着檀斐,征求他的意见,“我用三昧真火把它毁了吧?”

  少年的手腕看起来精巧纤细,力气却不容小觑。

  此时,这只漂亮的手正死死地掐着纸扎人的脖子,如果它是个真人,估计能直接被巫辞用物理的方式送走。

  “别。”檀斐却出声制止。

  他上前几步,在巫辞面前停下,伸出手:“我来处理。”

  “好。”巫辞乖乖将纸扎人交给檀斐。

  檀斐可没有巫辞那么温柔,他直接用力抓住纸扎人的脑袋。

  纸扎人的头瞬间塌了下去,原本怨毒的表情现在看起来无比滑稽。

  尉川叙:“……”

  还好平时檀斐没这么对他。

  尉川叙默默掏出手机:“这样,我先打电话报警,然后叫个救护车——”

  话没说完,一只干瘦的手冷不丁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尉川叙大骇,差点把手里的DV甩出去:“啊啊啊!!!莫挨老子!!!”

  他浑身冷汗,低头一看,抓住自己脚踝的,竟然是周嘉逸。

  按理说,周嘉逸现在魂魄不全,不是傻就是疯。

  但现在,他却好像恢复了意识,松开手,仰头看着他们三个,喃喃道:“帮我……帮我报仇,求你们……”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巫辞问。

  “你们……”周嘉逸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是救我的人。”

  檀斐轻嗤:“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敢对我们提要求?”

  “我……”周嘉逸一时语塞,眼睛跟着黯淡下来。

  沉默片刻,他艰难地喘了口气,忽然问:“你们之中,有巫师?”

  巫辞眼神一凝,但没有表现出异样。

  虽然没有人回答自己,但周嘉逸的眼睛却重新亮了起来:“杜一!他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檀斐扬眉:“哦?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相信我!找到杜一,你们自然会明白……”

  “那你想怎么报仇?”檀斐漫不经心。

  周嘉逸虚弱地喘着气,煞白的脸上冷汗密布,提到杜一,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阴毒:“这十年来我所遭受的痛苦,我要他加倍偿还!”

  檀斐笑了一声,调子里带着点儿戏谑:“那么,你打算拿什么跟我交换?”

  尉川叙在一旁咂舌:“老檀,你可真是个恶鬼界的周扒皮啊……”

  “我,我没有什么可以给您的……”周嘉逸趴在地上,仰头望着檀斐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像是被勾了魂一样,眼神逐渐失焦,“我剩下的灵魂,可以献祭给您……”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檀斐轻嗤一声,垂眸看向手里的纸扎人,“把你被抽走的魂魄给我就行。”

  周嘉逸一口答应:“好!”

  “你要人家的魂魄干吗?煲汤吗?”尉川叙忍不住问。

  檀斐没理他,只是一捻指尖,如同拉丝一样,从纸扎人的头颅里抽出一缕淡淡的黑烟。

  他抓着纸扎人,在空中随便甩了两下,原本立体的纸扎人变成了一张纸。

  “……”尉川叙目瞪口呆,“老檀,你这是将人家打回原形了?”

  “那是周嘉逸被纸扎人吸走的部分魂魄。”巫辞指的是那缕黑烟。

  檀斐没有解释,三两下就将纸重新折叠成一个巴掌大的动物形状,然后把刚才被自己抽出来的那缕黑烟弹到了折纸小兽上。

  被黑烟附体,折纸小兽的眼睛突然一亮,竟然活了过来。

  它从檀斐的掌心跳下来,摇头晃脑地跑到巫辞脚边,像条小狗一样围着他转圈圈。

  “这是……”巫辞弯腰捡起折纸小兽,托在手心里,惊讶地抬眼看檀斐,“食梦貘?”

  在上古传说中,食梦貘是一种专门吞噬人类梦境的妖兽。

  “嗯。”檀斐说,“那张纸吸了人的生魂,已经有妖性了,烧了可惜,折个纸给你玩。”

  “谢谢您。”巫辞捧着纸貘,闻言忍不住露出笑脸。

  被晾在一旁的尉川叙:“……”

  所以,这是,定,定情信物?!

  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看到他们有多甜蜜。

  作者有话说:

  恶鬼的定情信物都是拿冤种路人的生魂做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