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

  大门‘轰’的一声被打开,力道粗暴,仿佛招惹什么危险的人物般,打破沉寂的同时,原本蜷缩在沙发上的丁琛坐起身,探着脑袋往这边看。

  南宫羽三两步走过来,本来酝酿好的情绪正待发泄,映入眼眶的景色却令他微微卡壳。

  丁琛或许原本是趴着的,脸颊半侧发粉,像被夕阳晕染过云朵,他唇角还在点牛角包的奶油,原本就亮眸子此刻瞪的更大,连带睫毛也卷起来。

  南宫羽顿时气血上涌,心中不断回想,‘这是勾引这是故意这是预谋这是有备而来’,才把莫名升起的奇怪情绪摁下去,可脚步却是不留心的转到圆桌旁侧半依着,皮鞋拐到丁琛看过来的角度,嗓音磁性中又透着阴霾道:“衣服呢?”

  “什么。”丁琛问了句,他顺手关掉手机屏幕,交叉胳膊看他,气势不减。

  “哼。”

  南宫羽面颊被灯光无机制斩断,棱角分明,他用明显挑衅神色与鄙夷语气道:“还装什么,白天难道不是特意为我去买什么杂牌的衣服,弄的人尽皆知,你以为你这样,我会高看你吗!!!!”

  丁琛简直要气笑了,他算是明白,南宫羽一天不来膈应原主,心里受的鸟气就散发不了。

  也不知道他脑细胞那么充足干什么,估计全被多巴胺给吞了,才会做这样令人恶心的事情。

  想法只在三秒之间,他一把从沙发上移到边角,将脚丫子穿到拖鞋里收拾好后,伸着拳头颇具狠色的呛道:“你嗓子卡阿拉伯沙漠了吗?难听到我这辈子从没在别人嘴里听过,傻叉!”

  南宫羽喉咙一噎,反应过来他说自己话难看,顿时面上浮上青紫,直接从桌子上起身,逼近依旧在坐着的丁琛,居高临下道:“死心吧。”

  “你哪只眼看到我对你有心?”丁琛继续问。

  “现在不就是。”

  南宫羽凌厉的眉弓一扬,盯着对方道。

  “那真是不好意思,”丁琛卷起垂在手腕的白袖子,眉眼低下的时候,五官倒透出些乖顺来,然而只听他继续道:“我买的,是我的码数。”

  空气顿时沉寂下来。

  任谁三番两次被反驳,心中都会攀升些不好的情绪来,而身为天选之子的南宫羽,心里只感觉有团大火将他理智焚烧的一干二净,特别是,在知道对方明明在欲盖弥彰却还倔头的情形时。

  “你该有个限度的,乔墨。”

  他手臂后扬将靠着的圆桌给带翻,上面噼里啪啦的东西掉一地,而南宫羽沉着眉眼,浑身气势宛如被阴天附身般,透着股疯狂的怒气。

  丁琛皱皱眉,他发现属于原身残存的记忆浮现,这具身体的指尖明显颤抖起来,似恐惧、又不愿面临对方这种狂放的怒气,这让他感到一阵心疼,不由轻拍他两下胸膛安抚着这股情绪。

  几下过后,丁琛恢复原样,但怒火更甚,他现在直面渣攻,就想让渣攻把所有酷刑通通受个遍,以好平复自己在原来世界充斥的所有情绪。

  他快狠准的蹲身,拿起地上茶壶猛然朝南宫羽背后一个身穿西装面带成功笑容烫金相框砸去,砸过去后站直身体,大睁起眸子看他,唇瓣扬起一抹大大的嘲讽,问,“所以现在你想通了吗?”

  老子就是对你,深、恶、痛、绝。

  相框翻出‘咔嚓’的声音,南宫羽甚至不用扭头,也知道被毁成什么样,胸膛起伏间,他觉得乔墨疯掉了,应该把他送进精神病院里治一治。

  遥想之前,乔墨是如何腼腆的说会永远伴随在自己身边,哪怕做一棵草也愿意,相框之所以那样崭新,都是由他每天细细擦拭、细细清洁搞出来的,他那样在意自己,现在相框被毁,就好像一下子把他所相信的真相给搞垮掉一样。

  他不愿意接受乔墨的变化,不愿意接受现在的乔墨,他宁愿对方还是一株依附自己的小草。

  失神的时候,丁琛以为他盯着自己是暗想什么搞人的法子,不由将地上的木制纸盒给举起来。

  “你敢过来,我就敢砸死你。”

  边说,边步步后退去沙发上拿手机。

  他得把接下来发生的事拍下来,这样才有家暴证据,到后期离婚时也算是一个好的底牌。

  南宫羽回过神来,他用力握紧拳头,原本在公司的那个‘将他打到不再相信自己给他念想’这个想法也已经如泡泡般破掉了,并且他还荒谬觉得,原本乔墨居然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碍眼。

  可这怎么可能呢。

  他就是自己最讨厌的一种人,软弱、懦弱、心软、孤僻、恶心、无所作为、唯他是从的家伙。

  好像自己再这样争执下去,反倒像位置颠倒似的,是自己在寻求乔墨不作祟,而乔墨,也看起来是破罐子破摔不在自己身边依靠的小草了。

  心思杂乱的南宫羽落下句,“乔墨,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总之,你现在的样子让我很不喜欢。”便匆匆转身上楼去了,拎着公文包都几乎要飞起。

  丁琛将木盒丢在地上,颇感意外。

  “奇怪,怎么转性了,应该是不想拉低身价吧,不然我怎么会听出一种委婉提醒的味道哈哈。”

  不,应该说从跟南宫羽对峙以来,这是头一次没有威胁的话,如此平和,丁琛用手指蹭蹭脸颊,略微觉得有些不习惯,他觉得怪腻味的。

  毕竟这是原主跟南宫羽两人间的感情,在现实世界他就是个爱刷小说实则没谈过恋爱的宅男,偶然听到这种话,不自觉、不自在就通通涌现。

  他踩着拖鞋走动,在打个哈欠后,熟练的走到最外头门口,对蠢蠢欲动的管家招手。

  “夫人怎么了?”

  “南宫羽心情不好,把桌子砸了。”

  丁琛言简意赅,眸中却闪过一抹心痛,他还挺喜欢那桌子的,将腿翘到上面刷剧都很方便。

  管家捕捉到了,心里自责不已。

  是他让夫人散心的,结果连买个衣服雇主都这样发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让夫人开心,简而言之:有雇主的地方就是夫人灾难的地方。

  他微微躬身,燕尾服衣摆款款滑动,他恭敬道:“夫人,外头花园种了些阿拉斯加玫瑰品种的花,此时已开好,花瓣偏白偏淡,内芯浅黄,您可以去欣赏下它们,我等会儿就去叫您。”

  丁琛感到受宠若惊。

  这也太好了,还有名花可以赏,他点头,说了句,“麻烦了”,随后抬起脚往那边走去。

  走动时,他还心想,这位管家未免也太有涵养,把收拾残局讲成让自己赏花等待,怪不得能当大管家呢,这冷静自持的态度实在高明。

  丁琛全然没想过,管家并没有言外之意,他只是心疼这位心里与身心双重受伤的夫人而已。

  &

  转眼又过去一天。

  丁琛从上次都没有再见过南宫羽了,他才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也乐的自在,而今天不能闲了。

  没错,在剧情中,渣攻与白月光枫叶晚会在今天的露天餐馆中交谈,同时还会增添下感情,例如迈入第一步做从未有过的动作,牵手。

  也就是因为这次,渣攻才明确自己心里最在意的还是白月光,也更加将原主乔墨弃之如敝。

  他换好一身简单服饰,白色衬衣配浅蓝色外套,下身穿着黑色修身长裤,在戴帽子时,还将贴近额头的刘海给半数压进帽子里,伪装搞好,他拉住一位守门的保镖,让他带自己开车出门。

  “夫人,去哪?”

  “吉尔吉斯餐馆,十公里外,就那一家。”

  “好。”

  家中上下的保镖都待丁琛如玻璃娃娃,一听对方想要去餐馆吃饭,心里也略微欣慰,于是尽量将车开的稳当一点,并在等红绿灯时,才分心看了一眼属于自己与管家对话的手机屏幕。

  “好好照顾夫人。”

  “明白。”

  他打完两个字,才继续开车。

  平稳的车速,舒适的车座,跟以前坐过的所有交通工具都不一样,没错,这是金钱的味道,他透过车窗看外面,高楼大厦、熙熙攘攘或开车或叫卖食物的小贩、难免觉得生活美好。

  没错,追踪完渣攻,他决定再逛逛好了。

  半个小时后。

  丁琛看了眼手机屏幕,约莫十二点半,依这个时间点,两个人必定已汇合,他走进门,选好一份单人套餐后,寻找原书中的描写找过去。

  【那是个偏僻角落,清雅环境中,有两个座椅相对而坐,细微可问的天竺薄荷味淡淡扬起,两个男人,一个妥帖干练西装,一个眉眼清俊皎洁,两人手心在桌子下相互接触,跳跃的火苗从西装男人手掌中迸发出来,令他罕见的想要...】

  丁琛从近到远看过去,从宽阔桌子来到旁侧,总算见到在两颗高大植被的遮掩下,看到了身影。

  他拐了近路绕过去,还轻轻的扯过距离的较近桌椅中坐下,与他们撑九十度夹角,悄悄举起手机相机竖起,脸庞凑近,屏息眯眼看过去。

  然后,看到那场景后憋不住骂了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