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击我的同学
M44星位处偏远地带,与边缘星毗邻,隶属于大皇子殿下,是数百个二等星中不起眼的一颗。
这里是丁泽的家乡。
M44星穷困,除了含有杂质的矿石外什么也没有。
煤矿开采导致地下出现空洞,由此引发了地表塌陷和地面下沉,植被遭到损坏,生态平衡被破坏。M44星的土地丧失使用功能,不再能种出农作物,所以虫子生存所需的食物只能从外星球高价进口。食物在这里成为一种稀缺的资源。
M44星开采的煤矿质量不高、杂质多、需要提纯。提纯煤矿时产生的重金属含量超标的强酸性污水和硫化物以及矿渣废料造成了严重的污染。M44星的空气中常年飘扬着飞灰,天空从来不是蓝色的,而是布满了黑云,酸雨时常降落在这颗星球上。
丁泽因为在联赛海选赛上受重伤而被送到医院。
病床上,一双有着浓密睫毛的三白眼突然睁开,眼神警惕,像是草原上的小狼崽。待看清周围的环境后,他的神色才微微放松下来。
不过随即丁泽又想到了什么。他立马掀开被子起身,匆匆拔掉了手上的吊针。
丁泽略显蹒跚朝病房外走去的动作引起了亚雌护士的注意。
端着药物托盘,想要给他换药的亚雌护士喊他:“哎,你才在医院住了半天,伤还没好呢,不要乱动。”
护士放下托盘,准备上前搀扶他回病房。
护士的手指刚接触到丁泽的手臂,就被丁泽闪开。丁泽幅度很大地侧身,表情抗拒,像是不想被别虫触碰。
“我只是……”猝不及防被避开,护士愣了,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大幅度的动作牵扯到了丁泽腹部的伤口,冷汗从他的额角冒出。但他紧咬下唇,没有露出半点示弱的姿态。
丁泽无视了亚雌护士劝说他继续住院的话,脚步踉跄地走到收费处,办理了出院。
半天的住院费耗光了丁泽用于购买下周食物的钱。丁泽攥着空瘪的钱包,难堪和倔强等情绪从他脸上划过。
为了下周能买到食物果腹,他还得到修车店打工。
修车店在棚户区,这里是一大片贫民窟。
拥挤、脏污、混乱是对此地的最准确描述。
脚下的路潮湿泥泞。蓬头垢面的居民拿着盆往外泼水,脏水溅到丁泽的小腿上。
生锈的铁皮集装箱、几根木棍支着破烂的塑料布、外墙开裂摇摇欲坠的危房、漏雨的木板屋等等是棚户区虫子的住宅。走进棚户区,酸臭恶心的气味传来,街角垃圾堆积成山,还有虫子在垃圾堆里翻找。
一个穿着褴褛的小雌虫从丁泽的身边擦过。
“站住。”丁泽揪住他的后衣领。
小雌虫被抓住了也不安分,呲牙咬向丁泽的手。
丁泽用另一只手钳住小雌虫的嘴,冷冷说道:“把东西还我。”
小雌虫的计俩被识破,他不甘心地撇了撇嘴,从兜里拿出刚偷的钱包。
小雌虫打开钱包,看到里面空空如也。他嫌弃地朝丁泽翻了个白眼,把钱包扔在了满是污水的地面上。
前方传来喧闹声,虫群熙熙攘攘,像苍蝇一样涌动。
小雌虫趁着丁泽弯腰捡钱包的功夫,扭着身体从他的手里挣脱,像游鱼一般汇入虫群中不见了。
丁泽没有继续理会这个小贼。在棚户区,这样以偷摸抢盗的手段来填饱肚子的小孩比比皆是。
虫群嘈杂着往两边散开,在中间留出一条道。
虫子们带着或畏惧或敬佩的神色看着走在中间道路上的四只雌虫。
最引虫注意的是右边的大块头雌虫。他健壮彪悍,身高超过两米,腰粗顶两只普通的雌虫。他的衣襟敞开,一道深深的疤痕从他的胸膛上穿过。雌虫背着一把重斧,斧背上挂着的铁环碰撞在一起,铛铛作响。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左边一只瘦竹竿般的雌虫。他双目无神、眼下乌青、嘴唇苍白。风灌入他的衣服里,把他的衣服撑得像个风筝。他仿佛可以随时随风飞起。
另一只虫隐藏在大块头形成的阴影里,面容模糊,没有存在感。当围观虫的眼光从他脸上移开后,就会发现自己的记忆宛如被橡皮擦擦掉一块,无论怎么回忆都想不住这只虫的具体面容。
他们以中间的雌虫为首。雌虫挂着微笑,眼神却很冰冷。他的脸平凡常见,只眼下一颗泪痣为他的容貌增色不少。他举手投足间带着特殊的吸引力,数种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显现,矛盾又融洽。
四虫大摇大摆从路中央走过,没有虫敢于上前招惹。
M44星棚户区的虫子们在混乱犯罪中摸爬滚打,不能审时度势的虫子们早就死了,活下来的虫子们练就了一份识虫的能力,知道什么样的虫可以惹什么样的不能。
四虫不像M44星的本土居民一样普遍缺衣少食、面黄肌瘦。他们衣着光鲜亮丽,武器价值不菲,且周身散发出隐隐的威压,一看便知不是普通虫物。
大块头手里捏着几张长方形卡片,亮银色的卡片折射光线。
丁泽轻易认出大块头手里拿着的是联赛报名资格证,只有通过海选赛获得报名资格的虫子才能够得到。而从四虫身上的露出的威压来看,他们四只虫竟然都是A级雌虫。
四虫渐渐远去。
偏僻落后的M44星怎么会出现这样的虫物?丁泽心想。
帝国最高军事学院的联赛报名安排在行政大楼。需要全队伍四只雌虫共同到达行政大楼报名。
江凌、尤利西斯他们四虫上一节课在不同的地点上课,于是约定四虫在行政大楼见面。
学院里气氛火热,到处是与军事联赛相关的因素。
教学楼上挂着红色横幅,上面书写着鼓舞虫心的标语;小径边的宣传栏上滚动播放着历届联赛冠军队伍的介绍,他们均是出自帝国最高军事学院;训练场上竖着白金相间的校旗和红黑色的联赛旗;就连食堂顺应时势,推出了“冠军餐”,引得想博得好彩头的同学们纷纷排队。
江凌抵达行政大楼。
行政大楼外侧的大屏幕上放着联赛宣传片。慷慨激昂的音乐使得虫子们热血沸腾。
一队队雌虫们鱼贯进入场地。
江凌进入大厅后,一眼就看到了白从槐。
白从槐站在大厅角落里,在和一个虫子讲话。他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态度很客套,像过年在客厅被爸妈逼迫着应付不熟悉的七大姑八大姨,是一种礼貌但疏远的样子。
江凌穿过虫群和白从槐会合。
白从槐背对着江凌来时的方向,所以没有看到江凌,反倒是对面的那只雌虫眼尖注意到了。
“这位是江凌阁下吧。”雌虫扬起笑容,热情地和江凌握手。
他比江凌矮一个头,在雌虫中算是身高比较低。他的身形不如其他雌虫一般表面覆盖着肌肉、身形健壮,而是略有些肉肉的。
他的头发是常见的棕色,有着圆圆的娃娃脸,眼睛也是圆圆的,嘴角弧度柔和,看起来面团一样脾气很好,容易相处。
白从槐向江凌介绍说:“这是怀仁。”
怀仁,出身于首都星三大家之一的怀家。怀家在尤利西斯和兰德尔之间摇摆,两方都不过分亲近,也都不得罪。怀仁长袖善舞、善于交际,是个高明的墙头草。
江凌记得在白从槐的竞争对手分析里也提到了怀仁。怀仁的种族是排蜂,他和同为中立派的三年级托拜厄以及另外两只雌虫组队,是能给他们队伍造成一定困难的竞争对手。
“你好。”江凌点头表示打招呼。
江凌疏离的态度没有让怀仁感到挫败。他笑容不变地夸赞道:“果然是凤毛麟角的S级雌虫,和尤利西斯齐名的‘学院双骄’,真是一表虫才啊。”
江凌礼貌微笑。
怀仁像是早就对和江凌的这场偶遇做好了准备。他取出一张印着烫金花纹的请柬,笑容真挚地邀请说:“我家准备在联赛第一轮比赛结束后举办一场宴会,到时候相识的同学比如还有一些皇室、军部成员都会到来。
希望江凌阁下可以赏脸光临。”
江凌和他不熟,本想回绝,但系统在他脑子里提醒说:【能够被邀请去怀家宴会的虫子们都是声望高、影响力大的虫子。宿主,你去的话应该可以更容易地获得声望值。】
声望值的获得在江凌心中占据着首要地位,江凌收下了请柬。
怀仁像是专门等着为了江凌才待在此地,见江凌接受了邀请,怀仁也识趣地不再多待,朝白从槐打过招呼之后便离开了。
怀仁走后,白从槐才收起了脸上的客套,笑容重新和煦自然。
他提醒江凌说:“虽然怀家自诩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对外宣称不偏帮任一皇子,但他们最近和兰德尔走得比较近。
而且怀仁心思深沉、城府极深,不像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平常我们都不愿意和他打交道。”
“在参加怀家举办的宴会时,你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
江凌:“好。”
尤利西斯也来到了行政大楼大厅,走到两虫身边。
尤利西斯低头,看见了江铃手上拿着的黑色烫金请柬。
“你要去参加怀家的宴会?”他问。
怀仁在不久前也给他送来了请柬,尤利西斯觉得没意思,于是便随手扔在角落里了。如果江凌去宴会的话,那么把请柬从角落里找出来也不是不行。
“嗯。”江凌回答。
想到到时候宴会上肯定会有很多陌生的虫子,江凌觉得他需要一只熟识的虫子在旁边给他介绍,于是便主动问道:“怀仁说一些皇室成员也会去,里面有你吗?”
尤利西斯虽然已经忘记他把请柬丢到了哪个角落里了,但还是回答说:“有,我原本就打算去。”
江凌:那正好,到时候有哪些不知道的就问大兄弟,大兄弟真靠谱。
一旁的白从槐纳闷:尤利西斯殿下不是一向不屑于去这些宴会的吗?
类子默终于姗姗来迟。
他很有活力地边挥手跑来边嚷嚷着:“江哥、尤利西斯殿下,你们都到了啊。”
“心理课老师把我单独留下说话,我没能走脱,所以迟到了。”
类子默选修的课有一门是心理相关的。
在类子默的必经之路上,一只脚悄无声息地伸出。
类子默急着朝江凌他们跑去,没有注意到这只脚,正好被绊到。
他连忙在空中扭转身体朝侧面扑,避免正面直接砸在地上的结局,饶是这样,他的右脚也扭了一下。
“诶,兄弟,注意点—”类子默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他看清了绊倒他的人是一脸坏笑的法索。
“你有病吧!”类子默站起来,朝法索举起了拳头。
“类子默,校园内不准打架斗殴,否则扣学分。”一只雌虫制止了类子默。
他面容刚硬,鼻子笔挺,下颚角线条清晰,表情正直严肃。他是三年级的托拜厄,也是最高军事学院风纪组的一员。
法索状似无辜地摊开手:“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自己倒霉。”
类子默恼怒地朝空气中挥拳,但在风纪组在的情况下,他没法把拳头打在法索那张欠揍的脸上。
“你等着。”类子默眼含怒火,“别让我逮到你。”
类子默转身欲走,然而法索这时候又大放厥词。
法索看了尤利西斯一眼,故意挑衅性地大声说话:“有些一年级生真是认不清自己的实力,仗着高分化等级整天拽的似的。
估计等联赛开始后,他被打得满地找牙时应该就能认识自己了吧。只不过到时候皇族的脸可能就被丢光了。”
他周围围着的虫全是大皇子的支持者,纷纷附和他。
在场的自从中不乏尤里西斯的支持者,他们不必尤里西斯吩咐,就开始了反驳。
“有些皇族为帝国出生入死、战功赫赫,然而另一些皇族却只能天天动动嘴皮子。”
“某些高年级生还真当自己是前辈了?前段时间被低年级生信息素碾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这一天天的,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这个自信。”
法索冷哼一声:“起码有些皇族碧眼金发,种族是卡社柏绿鸟翼凤蝶,而不是什么红眼睛的杂种。
不是正统血脉的皇族,不配跟兰德尔殿下竞争。”
江凌看向尤利西斯,尤利西斯什么表情都没有,好似没有被这些话语影响分毫。
尤利西斯一方不甘示弱。
“有些皇族说好听点是蠢,说难听点是恶毒。反叛军袭来,他自己屁大点事也没有,反倒让还处于脆弱虫蛋期的弟弟被掳走。”
类子默补刀:“或许某些皇族跟反叛军串通好了吧。”
法索气结:“你—”
他开始指名道姓攻击:“尤利西斯真是养了两条维护他的忠狗啊。
一个天天挂着幅假笑,内里狼心狗肺,连自己的亲生雌父都不在乎。
一个是靠嗑/药才提升等级的有狂躁症的疯狗,说不定哪天就反咬尤利西斯一口。”
白从槐的浅笑在脸上凝滞。
类子默额角青筋暴起。
风纪组的托拜厄警告:“法索,辱骂同学也是要扣学分的。”
白从槐冷笑:“看来兰德尔养的狗不行,除了狂吠外什么也不会做。”
白从槐的出声让法索注意到了他旁边的江凌。
法索眯起眼:“原来尤利西斯又多了一条狗啊。这不是S级雌虫江凌阁下吗。
我记得你开学还有点骨气,跟尤利西斯打了一架,怎么现在又跟他搞到一起了。
尤利西斯为了让你对着他摇尾巴给了你什么好处,我给你双倍你也对我摇行吗?”
托拜厄:“法索,学分扣一分。”
听到法索攻击江凌的言论,尤利西斯面色一沉。
铺天盖地的精神力朝着法索倾泻,他大踏步走到法索面前,手指扼住了法索的喉咙。
法索被铁钳一样的手臂勒住,他放出精神力,却被瞬间碾压。
围在法索周围的雌虫们想合力反抗,却感到另一重威压倾覆而来,似雾雪似冰川。
顺着精神力的方向看,黑发雌虫环胸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们。
托拜厄:“尤利西斯,在校内不要攻击同学。”
尤利西斯的精神力单只砸在法索身上,无色无味,其他虫压根发觉不了。
尤利西斯:“我没有攻击同学,我在进行友好的交流。”
说着,他手下用力,用精神力震断了法索的声带。
法索痛苦地瞪大了眼,却只能发出“呃呃呃”的呜咽声。
尤利西斯松开手臂,法索踉跄着栽倒在地面上,他一只手捂住喉咙,一只手颤抖着指向尤利西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尤利西斯:“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自己倒霉。”
接着,他看了江凌一眼,然后一脚踢断了法索的右小腿。
托拜厄:“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耸了耸肩:“这次是故意的。”
江凌:好诶,我的学分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