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和忠犬
丛树掩映的喷泉水池旁，这里是风纪组看不到的地方。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把某只雌虫的头狠狠地按在水里。
“我、唔、错了。”雌虫呜咽道歉。
那只手在雌虫憋得开始挣扎后才揪着他的领子把他从水里拉出来，等雌虫稍微缓过来后又再次毫不留情地把他按进水，来来回回数次。
周围站着的一圈虫子低头屏息，没有一只敢上前解救。
雌虫在水中扑腾，地上溅出一大片水花，然而丝毫没有沾染尤利西斯半分。
尤利西斯面无表情地拎着雌虫的领子把他扯上来。
雌虫面对着尤利西斯跪倒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撑着地面，膝盖上沾满灰尘泥土。
他的衣服被水打湿，滴着水的头发耷拉在脸上，被水呛得满脸青紫，不住地咳嗽干呕，狼狈不堪。
尤利西斯优雅地坐在长椅上，他的眸色暗红，眼神嗜血，但动作却慢条斯理。
尤利西斯不疾不徐地戴上缎面手套，然后俯身靠近雌虫。
他面色冷寒：“把你在礼堂外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雌虫受到突如其来的皇族威压，意识恍惚中感觉到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压在他的头上，令他生不出反抗的胆子，只想俯首叩拜。
冰冷的视线像刀一样剌在他身上，雌虫不由自主地发抖：“对、对不起，殿下，我太自作主张了，我不该说那句话。”
他的家族比不上尤利西斯殿下的其他拥簇者，又是新加入阵营的家族，因此没有多少话语权。
他听闻尤利西斯和江凌不合，两虫在开学就打了一架，于是为了讨好尤利西斯殿下、在他面前刷个脸熟，雌虫提出了找几只虫揍江凌一顿的建议，没想到竟然触了尤利西斯殿下的逆鳞。
精神力像狂风骤雨一般倾泻，浓稠到几乎化为实质。雌虫的精神力在尤利西斯面向如同斗大风雨中飘摇的微末烛火。
雌虫痛苦地抱住头，在磅礴的精神力下，他的精神海仿佛都要被撕裂。
“殿下，我知道错了。”雌虫强忍着剧烈的头痛求饶，“求您，求您放过我。”
尤利西斯靠在长椅上，用脚尖轻蔑地挑起雌虫的下巴。
“错在哪里？”
尤利西斯暗红的双眸盯紧他，雌虫牙齿打颤。
“我我、我不应该冒犯江凌阁下。”
“对，”尤利西斯语气森严，“你不应该冒犯江凌，更不应该起招惹他的心思。”
“我我下次不会了，请您这次宽恕我。”雌虫痛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蜷着上身求饶。
尤利西斯看了眼手表，他之后还有别的事，不应该继续在虫豸身上浪费时间。
“记住你说的话。”
风暴渐渐止息。
尤利西斯从长椅上站起，转向垂手站着的一众虫子们，“你们也听见我说的话了吧？”
“别打江凌的主意。”
虫子们手放在胸前，弯腰向尤利西斯行了个贵族礼：“是，殿下。”
警告完众雌虫后，尤利西斯屏退他们，走向了钟楼。
沿着铺满厚地毯的楼梯蜿蜒而上，来到了钟楼最顶层的房间——校长室。
长靴踏在楼梯上发出的声音被厚厚的地毯吸收，钟楼内部安静无声，立在厚重木门边的侍从恭敬地为尤利西斯推开门。
校长室内有一股纸张和木头混合起来的清香。映入眼帘的是高到顶到天花板的古朴书架，上面摆放着精美的硬装书和各种珍贵的抄本、拓本，房间正中央是扑朔变换的全息星系图，校长坐在宽大的橡木办公桌后面看书。
“你来了。”戴着眼睛、头发花白的校长从书里抬起头，“迟到了几分钟。”
尤利西斯简单解释一句：“刚在教训某只不长眼的雌虫。”
校长端起旁边的骨瓷杯喝了口红茶，“年轻虫，不要总是那么大火气。”
校长头发花白，手脸上有皱纹，显出一种明显的老态，这种情况在雌虫是非常少见的。
虫族平均寿命一百五十岁。在出生后的四个月内虫子们处于孱弱的虫蛋期，虫族幼崽在这个时期最容易夭折，因此需要雄父和雌父细心的呵护。尤利西斯在这个时期被反叛军带到充满辐射的太空中，由此才导致了变异。
四个月破壳后，虫子们迅速成长，或早或晚完成等级分化。虫子们二十岁成年，二十至四十岁间被称为青年期，这一时期里，虫子们锋芒初露但尚且青涩，需要在试错中不断打磨巩固自己的实力。
四十岁到一百岁被称为壮年期，是虫子一生中的战力巅峰时期，大皇子处于这个时期。正是由于虫族有长达六十年的高战力时期，虫子才会成为宇宙中的霸族。
一百岁之后，虫子的实力开始走下坡路，体能战力逐渐下降，但为了不让环伺的敌族看到他们的孱弱，基因决定他们的外表不会有任何改变，仍然维持着壮年期的样貌。所以在虫族几乎看不到老年虫。
只有进入生命中最后几年、维持不住壮年形态的虫子才会显露出老态，这预示着他们即将迎接死亡。
校长已经活了一百四十三岁，走到了生命的暮年，却一直坚守在帝国最高军事学院校长的岗位上。他见惯了大风大浪，见过了两次皇位更迭，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第三次了。
尤利西斯从书架上随手拿下来一本书，低头翻看，没有回答校长的话。
校长早知道他的桀骜性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校长转而提起了联赛：“军事联赛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尚可。”
“联赛是全体国民心目中的盛事，联赛冠军队伍是民众认知中的最强者。兰德尔经营多年，屡屡出现在新闻报道中，大多数民众只认识他而不知道你，这是你在争夺储位时的劣势。
成为军事联赛冠军是增加民众关注的大好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尤利西斯：“好，我知道。”
“你的队友都是谁？我猜应该有类家和白家的那两个小子。”
“对，”尤利西斯翻过一页书，“除了他们以外，还有江凌。”
“那个身份不明的S级雌虫？”校长推了推眼睛，沉吟：“我记得上次是他和你一起去地下城追捕反叛军。他的实力的确不俗。”
“之前兰德尔也派虫打探过他的信息。”
尤利西斯的眼睛从书本中抬起来，“你给他了？”
“我当然没有，但我不保证其他虫没有给他，毕竟学院不是我的一言堂。”
尤利西斯的眉头拧紧。
校长问：“任务时间确定了吗？”
尤利西斯：“嗯，时间定在联赛第一场比赛结束后。”
校长：“任务太困难，没有虫接应很危险。你确定不要另带别虫一起去吗？”
尤利西斯：“其他虫的身体素质不能够抵抗那里的环境，他们去了之后只会白白送死。”
校长：“如果是另一只S级雌虫呢？比如说——江凌。”
“不行。”尤利西斯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他不行。”
“为什么？他的实力和你相当，完全可以抵抗污染。据我了解，上次在地下城作战时你俩配合默契，平常在学校里也有交流，不是像传言中所说的水火不容。
而且，军雌都有着建功立业、累积军功的理想，他应该不会拒绝这个任务。”
校长看向尤利西斯：“还是说你怀疑他是大皇子一方的虫？”
“不是。”
“我绝对不会怀疑江凌，他也不可能归属于兰德尔一方。”
尤利西斯：“只是……”只是我不希望他涉险。
“殿下，你在顾虑什么？”
这次尤利西斯没回答了。
他合上书本，斩钉截铁地说：“不要把他牵涉其中，我会自己完成任务。”
江凌：无所谓，我会自己走入险境（叉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