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抬手喝了一口茶,随后便单手支着头: “不过说来,我倒是有件事情要麻烦他。”
听到这句话的之后花满楼微微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说的人其实是池屿闲。
可花满楼对池屿闲并不是很熟,因此听到对方的话之后也只是微微一笑,除此之外就没说别的了。
不过,在陆小凤的眼里看来,对方这样只是浅浅微笑的样子就是在婉拒。
“哎。”他叹了一口气,手里捏着茶杯晃来晃去。
花满楼: “好好的叹什么气?”
“你问我啊?”陆小凤抬眸看着面前表情依旧温润的人,再次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担心你不愿意吗?”
花满楼一愣,刚想说自己有什么不愿意,楼下就传来了一道冷淡中夹杂着几分无奈的声音。
“陆小凤,你又要搞什么?”
听到这句话之后,陆小凤立刻坐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都大了不少,只不过说话时还是故意做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 “我又怎么了?”
若是平常,池屿闲就随对方去了,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还没搞懂花满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来一看到两个人在一起,他心里就不免咯噔了一声,生怕陆小凤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的。
不过眼下看来,陆小凤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
说来也是,毕竟那个人是真的花满楼,对方自然认识陆小凤,只不过不认识他罢了。
池屿闲轻微低垂下眼眸,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只不过等他走到两人面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早就收拾好了: “刚才听到你说什么麻烦,又怎么了?”
“什么叫又?”
陆小凤瞪大了双眼,立刻站起身来绕着池屿闲看了一圈,一边绕还一边说: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喜欢惹麻烦的人吗?”
两个人一见面就会斗嘴,他们已经习惯了,只不过旁边的花满楼却不知道,还因为他们两个人是一言不合就要开始吵架。
池屿闲微微侧目看向了对方,眼神稍微带了几分的暗示,花满楼这才没有开口拦他们。
“说吧,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能难得到你。”
陆小凤轻叹一声,随后在一旁坐下开始说着自己遇到的那些事情。
听罢,池屿闲抬手喝了一口茶,只不过他也只喝了一口,那杯茶被他放回桌子上之后就再也没碰过。
“这还不简单?”池屿闲看向陆小凤,眉眼间似乎划过了几分无奈,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听他的语气,似乎和陆小凤之间很是熟稔,一旁的花满楼看到之后不由得有些疑惑。
难道他们也是好朋友?
而且,陆小凤并没有因为这具身体的花满楼和池屿闲之间的事情感到惊奇,是已经知道和习惯了吗?
池屿闲抬手打了个哈欠,眉眼间已经有了些许的困意,只不过还是强撑着精神和陆小凤说话: “什么时候?”
“自然是越快越好?”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倒不是他打不过那些人,只是对方人多势众,他一个人不管再怎么厉害,恐怕也遭受不住。
虽说他和池屿闲之间经常斗嘴,但遇到这种事情,池屿闲也不可能会放手不管。
“明天吧。”
池屿闲站起身来,他眼底一闪而过一抹纠结,不过很快就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
他纠结还是因为不清楚花满楼什么时候会回来,原本是想等对方回来之后再和陆小凤一起去解决那件事情的。
只不过听陆小凤说的,心里知道那件事情也耽搁不得。
他抬眸看向了旁边的花满楼,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而陆小凤看到他的视线之后却以为他是舍不得花满楼,于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有你在,那想必很快就回来了。”
陆小凤原本还想继续往下说,只不过被池屿闲给打断了: “好了,我知道,明天你来找我。”
说罢,池屿闲这才将视线落在了花满楼的身上: “花满楼也跟着一起去。”
闻言,陆小凤还有些吃惊,毕竟按照池屿闲的习惯,处理这种对旁人来说有些危险的事情时并不会带上花满楼,这次是怎么了?
只不过,这又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陆小凤倒是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反正有池屿闲在,花满楼又遇不到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陆小凤便起身告别,说是要找人去好好地喝一杯。
闻言,池屿闲似乎是白了他一眼,随后语气稍微柔和了下去: “你自己小心些。”
“放心吧。”
陆小凤又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保护好自己。
看着对方的身影逐渐离开之后,池屿闲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旁边的花满楼身上。
只不过和看向陆小凤的眼神对比,他看向花满楼的眼神竟然冷漠了不少。
发觉到这一点之后的花满楼心里多少有些无奈,毕竟这件事情又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
不过看对方这个样子,应该是对另一个花满楼用情至深,不然也不会露出这么紧张的样子。
池屿闲稍微收敛了一下眼底的情绪,随后便开口说道: “若是今晚能恢复正常就算了,若是不行,你明天和我们一起去。”
他心里是不愿意让花满楼遇到什么危险的,但现在他确实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只能这么做。
万一眼前的人用着花满楼的身体去做些什么事情怎么办?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一些。
而花满楼大概也能猜出来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因此并没有露出什么反对的表情,而是微微颔首。
不过池屿闲一看到花满楼的脸上露出了稍显疏离的表情,心里便有些不舒服,虽然知道对方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花满楼,但……
他脸色有些难看,随后便起身往房间里走。
“跟上。”
他头也不回,浑身的气势都有些锐利,仿佛跟在他身后的人是什么罪犯一样。
想到这里,花满楼眉眼低垂,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不舒服。
恐怕是这具身体留下的感受吧。
他抬起眼眸,依旧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池屿闲回到房间之后就走到博古架旁边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
在他身后的花满楼看不清楚,但似乎听到了什么铁器的声音。
没多久池屿闲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转过身快步走到了花满楼的面前。
他抬起手,花满楼下意识地想要去躲,但池屿闲的速度更快。
“啪嗒”一声,花满楼垂下头,之间一根金色的锁链拷住了自己,另一端便在对方手里。
池屿闲沉着脸,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他所做出的动作就已经很明显了: “防止你自己离开。”
说罢,他便抬手晃了晃手里金色的锁链,盯着花满楼的目光将另一端拷在了自己的手上。
世界上没有几个人可以从自己的身上偷走这把钥匙,因此,花满楼只能待在自己的旁边。
虽然一直没有说什么,但花满楼心里还是有些不适,尤其是自己和眼前的黑衣青年根本不是很熟悉。
罢了,既然自己暂时占据了对方的身体,就随青年而去吧。
想到这里,花满楼便强忍着不去看挂在手腕上的锁链。
不过,就算是他不去看,锁链的存在感还是很强的。且不说挂在手腕上的感觉,单是行走或者时动作间发出的声音都已经很明显了。
池屿闲却不在乎这些,若不是眼前的这具身体还是花满楼的,恐怕他早就发疯了,现在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他眉眼间带着些许的困意,兀自走到床边躺下睡觉。
池屿闲这么一动,本就不是很长的锁链猛地收紧,连带着花满楼都跟着往前去了。
只不过,不管是花满楼还是池屿闲,他们两个根本就不会睡在一张床上。
因此,花满楼只好在距离床铺不远处的软榻上坐下了,旁边还有几本书,他便拿起来看了。
而躺在床上的池屿闲也强忍着不去看旁边的人,强行闭上双眼睡觉。
但或许是心里也存在着些许的不安,他在闭上眼睛之后就再次梦到了花满楼。
是那个和他相爱的花满楼,对方和平常一样,无比温柔地看着自己。可就当他准备往前的时候,原本目光温柔的白衣青年顿时冷脸看着他。
池屿闲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感到一阵莫大的惶恐。
之前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花满楼是不喜欢自己吗?
他脸色苍白,鼻头都不由得泛着酸。
这几年里他整个人都快要被花满楼给宠坏了,若是说刚才他还在强撑着维持着冷静,现在就是彻底崩溃了。
可眼前的花满楼看到他湿润的泪水时,非但不像之前那样走到他身边抬手擦去他的泪水,反倒是向后退了一步,一副要和他拉开距离的样子。
莫大的悲伤迅速地包裹着池屿闲,他整个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去想现在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原本坐在榻上看书的花满楼突然听到了一阵低泣声,于是放下了手里的书往床边看了过去。
只见刚才一直是冷静模样的黑衣青年竟然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
且不说花满楼与池屿闲究竟是熟不熟,单凭花满楼温柔的性格,见到有人哭也做不到冷眼旁观。
白衣青年低声叹了一口气,随后便起身往床边走去。
“池公子?”
他微微弯下腰来,随后便抬起手轻轻地推了一下躺在床上的黑衣青年。
对方冷白的脸上划过了不少的泪痕,眼尾都泛着些许的红意,整个人看上去都可怜极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之后,花满楼的心猛地一痛。
或许是这具身体的反应吧。
“池公子。”
他再次伸出手去轻轻地推池屿闲,但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陷入噩梦的池屿闲猛地清醒过来。
透过他朦胧的泪眼,不免看到了此时正站在床边半弯着腰看着他的花满楼。
对方眼中带着担忧,一时之间和池屿闲所熟知的那个花满楼逐渐重合。
见他醒了,花满楼便舒了一口气,正想直起腰的时候,一双手猛地拽住了他的衣领。
池屿闲尚且沉浸在刚才的噩梦里,看到眼前的花满楼想要离开的时候便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对方。
他双臂紧紧地抱着花满楼,鼻尖轻轻地蹭着对方脖颈处的吻痕,现在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花满楼。”
池屿闲说话时的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哭腔,这让被他抱在怀里的花满楼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能是眼前的人太脆弱太可怜了,花满楼不由得心一软,抬手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背: “你怎么了?”
他刚一开口,刚才还紧紧抱着他的人便猛地抬手推开了他。
链接着两个人手腕的锁链顿时因为这个动作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池屿闲低下头,从花满楼现在的这个视角只能看到对方的下巴,上面还挂着些许的泪水。
“我没事。”
他刚才听到那句虽然是担忧,实则没有多少爱意的话时才反应过来,现在的花满楼并不是他的爱人。
花满楼一愣,目光落在了对方的下巴上,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多少的不满,反而是温柔地说道: “你没事就好。”
说罢,他便回到软塌上继续看书了。
而池屿闲还坐在床上发着呆,缺少了花满楼安抚的黑衣青年现在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但他并没有开口说出来。
反正花满楼不在,也没有人会担心自己了。
这么想着,池屿闲再次躺到了床上,眼角还是湿润的。
也不知道是外面的阳光太大刺到了眼,还是他想要逃避现实。
池屿闲抬手拽着被子蒙住了头,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
旁边的花满楼见状,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毕竟不是对方所认识的那个花满楼,看到这一幕之后自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就算是知道了,恐怕也不好做出那些亲昵的行为。
不过,池屿闲恐怕也不在乎,毕竟对方不是花满楼,就算做出来了安慰的行为,他估计也不会领情。
池屿闲独自缩在被子里,那双漂亮的手上已经出现了不少的咬痕,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更是如此,还有一些咬痕都渗着血。
手指上的疼痛总算是唤回了池屿闲濒临崩溃的情绪,他深吸着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会回来的,他的花满楼会回来的。
想到这里,池屿闲一直激动的心才逐渐地平和下来。
或许是哭累了,没多久他就再次陷入了睡梦之中,这次没有在遇到噩梦了。
池屿闲刚才一直陷入自己的思绪,并没有发现坐在榻上的那个花满楼正在打量着自己。
那道目光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疑惑,似乎是觉得好奇。
毕竟一开始对方一直是一副冷漠且理智的样子,可刚才竟然露出了那么脆弱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花满楼甚至还察觉到了对方的些许依赖。
依赖,是对那个花满楼的依赖吗?
这么一想,花满楼倒是真的觉得自己占据着这具身体是一件错事了。
池屿闲睡觉会睡很久,这件事情花满楼并不明白,因此等到中午的时候看对方还在睡,不免有些疑惑。
不过好在池屿闲睡前已经想到了这件事情,于是在快要过饭点的时候就醒来了。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整个人还有些迷糊。
见状,旁边的花满楼不由得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不过这抹笑意很快就消失了,就连花满楼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池屿闲在床上坐了片刻,总算是缓了过来,随后便起身看向旁边的人: “吃饭。”
他说话很是简洁,似乎是不太想和现在的花满楼交流。
花满楼微微一笑,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也是了,哪怕没有认识池屿闲,花满楼一直都是一个温柔的人。
也正是如此,池屿闲才不是很想和花满楼说话,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再次联想到此刻不在他身边的人。
午饭是点的两个人经常吃的那家酒楼,就连菜色都是花满楼喜欢的。
见状,花满楼心里不由得有些动容,但很快就消失了。
池屿闲没吃几口就停了下来,他原本饭量就不大,更别说现在这些事情搞得他根本没什么胃口。
看花满楼吃完了,黑衣青年便站了起来。
因为那根锁链,对方不得不跟着他。
池屿闲再次回到房间睡觉,也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困了,还是因为想要逃避现实。
不过这些花满楼并不会知道,因为他刚回到房间看着黑衣青年睡下,下一刻就感觉到眼前一花,等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整个人都像是魂魄一样待在了房间里。
随后,他便看到自己动了——不,不是自己,是原先的花满楼。
从旁观视角看自己的脸很是新奇,甚至都觉得那张脸有些陌生了。
原来自己是长这个样子。
*
正在睡觉的池屿闲的脸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干燥温热。
池屿闲猛地张开了双眼,随后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了眼帘,那双温柔的眼眸中满是温柔的爱意。
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池屿闲就是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爱人。
眼看着黑衣青年仰面抬眸时的目光渐渐地柔软了下来,花满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连忙俯身抬手抱住了对方。
“我回来了。”
短短的一句话,便足以让池屿闲整个人顿时泪眼婆娑。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说话时都带着些许的哭腔,在花满楼听来,心里顿时生疼。
“怎么可能?”
白衣男子眼神带着疼惜,不管是看向对方的温柔眼眸,还是抬手轻轻拍着对方背部的手,都无处不表明着他对对方的爱意。
池屿闲从花满楼的怀里抬头,随后便吻上了对方的唇。
两人动作间,相连着他们手腕的锁链顿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黑衣青年倒在床上,眼眸湿润,尽管被压在床上,但他的表情还是很顺从。
被这么一双眼眸盯着,花满楼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于是轻笑一声,随后太抬手从对方身上掏出了钥匙。
见状,池屿闲稍微挑了一下眉梢,刚想开口说什么,对方便将解开的锁链将他整个人都给锁了起来。
“???”
池屿闲瞪大了双眼,倒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做,不免开口询问: “玩这么大吗?”
“大吗?”
花满楼垂首在他唇边亲了一下,宽大的手掌不断地抚摸着他的头,语气是温柔的,动作是不容置疑的: “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听罢,池屿闲不由得脸色一红,轻咳了一声之后转过了头: “早就准备好了,就是担心你不接受。”
花满楼哑然失笑: “怎么会不喜欢。”
他支着上身,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两只冷白的手腕被金色的锁链锁着,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花满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随后便垂首扯着锁链将人摁在了自己的怀里。
两个人都不知道原先的花满楼还在旁边,只不过他们看不到罢了。
正当池屿闲身上的衣服快要被剥下来的时候,旁边的花满楼眼前猛地一黑。
等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去了。
不管是那位对外冷漠对内柔软的黑衣青年不见了,就连眼睛也恢复到了平常的黑暗。
白衣青年坐在床边,周围很是安静,只有鸟雀的叫声。
太安静了,安静到早已习惯了十几年的他,这次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曾经看到了花花草草和天空不断地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还有陆小凤的脸,以及自己的脸。
寂静之中,坐在床边的温润青年轻叹了一声,随后便扯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罢了,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自己已经看过了百花楼的景色究竟是什么样,自己的好友究竟长什么样。
想到这里,花满楼便起身走出了房间,推开房门之后便站在二楼栏杆处。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可以听到。
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