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芥川银脱离港口黑手党,这是太宰早就计划好的事情。
并不是突然打算做一个被众人认可的好人,而决定把这对兄妹拉出他人眼中的‘苦海’。
太宰只是单纯的明白,如果芥川银继续待在港口黑手党,那么不论芥川龙之介如何‘改过自新’,回到港口黑手党也只是时间问题。
然后继续当森先生手下的一条狗,让他炸警局就炸警局,安排他杀哪个人就杀哪个人。
这一切都会被冠上一个冠冕堂皇的词——工作。
因为是工作,所以没办法,日本人惯常的思维大抵如此,特别是港口黑手党还有着收留他们兄妹两人的恩情,就更加不可能拒绝上司的工作指派了。
正因如此,在这个极端的人情圈子里,想要完全脱离这种牵绊,不死上一次是不可能的。
当然,那个无聊的大人是个意外。
能力强大的人永远有着突破环境,扎穿规则的力量,当看清前方的目标是什么的时候,这种人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锐利,让庸俗们不敢面对这股锋芒。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太宰治,至少芥川龙之介不是。
“得到了一丁点好处,就能高兴起来的脸,看了就碍眼!特别是那副对每个人都很亲切、很友善的模样…就那么想得到别人的喜欢吗?简直不把主人放在眼里!”
溺水的人会奋力挣扎,但芥川却失去了挣扎的理由。
他强迫自己满足于微小的幸福,却对于努力便可得到的更大幸福畏手畏脚。
虽然武力上的强大的确可以破除一切歪门邪道,但就算是最厉害的异能力者,也无法在一针毒药下保证自己不会坠落。
“是说一只笨笨的狗啦~”
芥川是没想过自己和妹妹在街道上闲逛,也不会被警察打扰的景象吗?对于自己书画方面的兴趣爱好,他从来没有期待与朋友互相倾诉交谈吗?
就算再怎么抬高自己的地位,也改变不了人类是群居动物这一事实。
他命不久矣,并且不打算自救,只是沉湎于自己的不幸之中。
“超讨厌!”
太宰呼出一口气。
比起什么众人,中也应该更加讨好我才对嘛!
“什么舍近求远?”听到少年喃喃的芥川银,在旁边疑惑的发问。
瞬间明白了太宰是在说自己哥哥的芥川银,抬手遮住上扬的唇角。
想到这里,少年顿时像一只无法独占所有鱼干的小猫一样,气得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时不时的爬起来,用没有丝毫攻击性的拳头,嘴里喊着[欧拉欧拉]、[必杀蛞蝓飞踢]的捶在芥川家的皮卡丘抱枕上。
“太宰君喜欢狗狗吗?”
看着着一幕,完全无法明白其中缘由的芥川银,默默的喝下杯中的最后一点红茶。
虽然雪现在被搭成了一个小屋,但摇摇欲坠的模样,怎么看都不靠谱呀!
芥川之所以追求那个无聊大人的肯定,只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那个无聊的大人,原本和他是同道中人。
“真是个笨蛋,居然抱雪取暖,明明有一只暖呼呼的蛞蝓躺在那里,还舍近求远。”
但是芥川龙之介放弃了思考这些。
但为了避免获得幸福之后,又重新失去幸福的那份痛苦,他将自己封闭起来,企图用力量来打破一切困境。
少年环抱双手,脸颊都气呼呼的鼓起来了。
“说起来…”她看向墙上的挂钟,“被太宰君安排好的医生会让哥哥回家,现在已经快要7点了,太宰君就这样待在这里…没问题吗?”
[哥哥如果看到了太宰君,绝对会动手的吧?]
对着抱枕来了一个锁喉,终于感到无聊的太宰,随手把可怜兮兮的皮卡丘扔到一边。
“要说有没有问题的话,当然是没问题啦~如果不是超级超级必要的话,我可没有受伤的想法。”
“那太宰君是想要利用哥哥做什么事呢?”
“唔…也不是不可以告诉银小姐啦~不过这件事还是等一下再说吧。”
“太宰君会治好哥哥吧!”
太宰向少女竖起拇指,“只要他变得和银小姐一样可靠,那绝对是没问题的!”
芥川银皱起眉心,“这有一点难……”
“银小姐要放弃继续协助我吗?”
少女摇了摇头,“我会尽量劝说哥哥,让他听太宰君的话。”
“那就拜托银小姐啦~”
两人的话音刚落,玄关处就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芥川像是一个老旧的人偶那样,似乎能听见他关节处吱呀声的拉开门扉。
按下开关,看着熟悉而又温馨的灯光,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手下意识的插进风衣口袋,却触摸到有些潮湿的纸张。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赶快的从口袋里抽出手,这张妹妹的死亡证明书,让他甚至没能察觉到,自家玄关的换鞋处,有一双属于少年的鞋子整齐的摆放在那里。
妹妹和他同为港口黑手党的武斗派,随时都面临着生命危险这种事,他当然知道。
人生就是一场不讲理的比赛,即没有谁能定下绝对的规则,也没有平等的资源。
有的人出生就在某些人不可触及的幸福之地,有的人却
一辈子都匍匐在泥潭里。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残忍,世界每时每刻都对不幸者残忍无比。
但是他却从来都没预料过,妹妹会先走一步。
芥川拖着沉重的步伐迈入客厅。
“欢迎回来!”本该不可能的声音出现在了前方。
身着家居服的少女亭亭玉立,捧着被他嘲笑过品味低下的茶杯,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狂犬睁大了眼瞳,“…银?”
“哥哥…”芥川银捏住衣角,“抱歉,骗了你。”
“……”
压下心中的激荡,芥川将手装进口袋,把风衣口袋里的死亡证明揉成一团。
“呦~芥川君~”
靠着皮卡丘枕头的少年双腿搭在茶几上,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妹妹复活了就应该高兴嘛~还是这一张好像别人欠了你一千万元的脸,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是好运降临,你也抓不住的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眼前看到的这回事啊,银小姐复活了,你没有失去妹妹,这个不讲理的结局就算是搬上银幕,也绝对是会被观众嫌弃毫无逻辑的大圆满喜剧啦~”
走到少年面前,芥川眼神阴冷。
“银所受的伤势,难道不是你造成的?”
“不是哦~”太宰摊开双手,“我只是给了钱,开枪的又不是我。”
明目张胆的承认,让狂犬胸中未曾熄灭的怒火猛地燃起,紧拽着死亡证明的拳头呼啸着向太宰的脸庞挥去——
然而,芥川银却奋力的拦下了他的拳头。
“哥哥!冷静点!这是我和太宰君事先说好的!”
“你痛苦挣扎着的表情也是事先说好的吗?!”
被兄长怒吼的芥川银,眼中漫出了泪水。
“哥哥才是!有什么资格说我!!总是擅自受伤,和中岛君战斗的那次,如果不是樋口小姐救了你的话,你已经死掉了!”
她没办法抑制自己的颤唞的声音。
“你总是只顾着向太宰先生寻求认可,不断的去挑战很有可能会让你死掉的对手,但是却从来都没想过关心你的人会怎么想!!我们的担忧,在你的眼中难道什么都不是?!”
芥川沉默了一瞬,“并不是这样的。”
“那又是怎么样啊?!”少女的泪水满含愤怒,“你不是说过自己的话并不少的吗?为什么从来都不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难道说哥哥觉得我会拖你的后腿,所以干脆把我扔到一边,怎样都好吗?!”
“银,”芥川终于没办法的呼出一口气,“拖后腿的并不是你。”
“如果没有我,你能活得更好。”
“…哥哥,你为什么这么想?”
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兄长抬起手,揉了揉妹妹的头顶。
“准确来说,是今天之前,我一直是这么想着的。”
冷静下来的芥川看向沙发上的少年。
“芥川君,你从来都没有孤独过,”太宰仍然是不变的微笑,“怎么样?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让在下和银退出港口黑手党,制造银的假死,好让她全面脱身,这全部都是你的设计…”芥川眯起眼睛,“但是,在下想不出,你为什么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芥川君觉得自己和妹妹不再当黑手党,是件好事吗?”
“犯下的罪恶不会凭空抹消,当在下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坠入地狱了…身处何处,也只不过是换一换后方的布景。”
“那芥川君就当作我一时兴起,给你这个人偶换了个布景吧。”
“…一时兴起吗?”
“一时兴起哦~”
“执着于让在下打败吸血鬼化的人虎,也是你的一时兴起吗?”
太宰伸了个懒腰,语气软绵绵的:“不是我感兴趣的事,我不会做啦~”
“怎么样?芥川君,有兴趣用我教你的残忍,打败吸血鬼小姐狂妄的自以为是吗?”
“…为何要绕这样一圈?”
“因为…”太宰指向一旁的芥川银,“沿途的风景才是我的目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
芥芥:.这到底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哒宰:哎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