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大门上方的的红色灯光再次亮起,那是对探视时间关闭的最后警示。

  克里尤斯也并非真想为难时兮,只是刚睁眼看见他实在舍不得这么快就分开,于是他轻轻笑了笑,便松开了对方修长的手指,目送他出门,不忘叮咛道:“天黑了,路上小……”

  哪知已经走到门口的时兮又出乎意料地折返回来,他猛地单手揽住克里尤斯光滑精悍的腰,欠身吻上去。

  没说完的话被生生堵了回去,克里尤斯闭上眼睛只能感受到对方发狠地在他嘴里搅了个遍,他情不自禁地扼住时兮手腕,滑了下去十指紧扣,静谧的病房里回荡着急促的呼吸与闷哼的压抑。

  就在双方情绪都即将决堤失控之时,医院的广播声再次响起。

  “探视时间即将关闭,请家属从前门有序离开,切勿拥挤。”

  时兮这个只管挖不管埋的混账东西利索抽身,咬了一口克里尤斯的唇瓣便头也不回地拉开病房大门,含笑又清冽嗓音从走廊传来,挠虫心尖:“明天见,我亲爱的雌君!”

  门内,克里尤斯湿着唇,在意乱情迷中找回属于自己的心跳。

  门外,时兮快速走出医院大楼,企图寻找冷风速速灭火。

  他坐进飞行器,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烫的唇角,不知再晚一秒出来他会做出什么不合时宜又亵渎医院的荒唐事。

  703病房内,克里尤斯调整好情绪后才把目光移向不远处的汤盅上,他抬手揭开瓷白花纹盅盖,浓郁的香气顺着袅袅烟雾顷刻飘出。

  他低头看了一眼盅内,大部分都是他并不熟知的食材,这味道并非出自老管家之手。

  难道是……时兮?他会煲汤?

  克里尤斯痴痴地咧着嘴拿起汤匙,一口送入口中,海鲜汤味道浓郁,明虾仁儿松软滑嫩,纯纯的芝士配上青柠的爽利,简直绕齿留香。

  其实克里尤斯对事物并没有过高的要求,不仅是他,甚至在整个虫族,食物也不过是用来果腹的,所谓的好菜离美味还差十万八千里,就在克里尤斯好奇时兮在里面放了什么时,病房的门再次被从外推开,这次来的却是不速之客。

  “不是说刚醒的病人味蕾寡淡,没想到克里上将的胃口居然会这么好?”

  克里尤斯拿着汤勺搅了搅热气腾腾的海鲜汤,声音的冷和热乎的烫形成了鲜明对比:“我以为探视时间已经结束了。”

  “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来探视。”费狄茨反手带上门,站在病房中央,两指夹着一张薄薄信纸,戏虐道,“我是来还东西的,怎么,离婚协议书,上将大人不准备签名吗?”

  克里尤斯捏着汤匙的手停在半空,时兮的那封信他一直随身携带,怎么会落到费狄茨手里?

  “不用想了,是你昏迷的时候一名护士捡到的,刚好我就在旁边。”费狄茨穿着一身定制军服打量着屋内,黑色皮带束着一把好腰,他是所言非虚的佼佼者,不仅拥有雌虫的强大作战能力,五官也同亚雌一般美丽俊秀,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上流社会都不乏质量优越的追求雄虫。

  当然,其中最出名最轰动的当属时兮。

  费狄茨挑挑眉:“怎么?这可是助你脱离苦海的保命工具啊,我这么费劲巴拉的给你送回来,不打算谢谢我?”

  在外人眼中费狄茨或许是个正直勇敢,纯情无害的美貌上校,可在克里尤斯这里,他的恶毒早已暴露地淋漓尽致,一想到当初他唆使时兮把自己放逐荒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艾利塔痛下杀手,克里尤斯如今多看他一下都觉得伤眼,遂问:“还有事吗?”

  费狄茨拿起桌上的汤盅盖瞅了瞅,漫不经心道:“倒也没什么重要事,只是,我打算明天让时兮和你离婚。”

  克里尤斯冷冽的眉心骤然一蹙,紧接着抬头看向费狄茨。

  “他们说的居然是真的,你居然喜欢上他了!”费狄茨一直仔细观察着克里尤斯的表情,此刻不知该叹该笑。

  克里尤斯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费狄茨却不急不慢地朝桌边靠近,嗅了一下鼻子:“这汤真香!你知道的,时兮对我的感情,只要我说左他从来不会往右,所以你猜,如果我答应他的求婚,你们之间会怎么样?”

  往日不堪的一幕幕在克里尤斯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时兮爱慕费狄茨全星际谁不知晓?为了博费狄茨一笑,时兮总是愿意倾尽一切,无论是对他的殴打折磨,还是对艾利塔的恶劣咒骂,只要费狄茨勾勾手指,哪怕前面是火海时兮也会纵身跃下。

  “你想要什么?”克里尤斯问。

  “明天的表彰大会,我要你举荐我坐任上将之位。”费狄茨看向克里尤斯,“如今第一军团表面看似群龙无首,实际都在期盼你能回归,可是你我都明白,蓝徽你是回不去了,既然如此,何不给我做个顺水之情?只要你肯力荐,我答应你,从此我不会和时兮一刀两断,再也不会参与在你们之间。”

  克里尤斯看着他胸前的军功章回忆片刻道:“我曾今在金帝星军事演练中担任过指导,你的战术能力并不差,如若再有十年,或许真有机会够到上将之位。”

  费狄茨袖口下的食指转了转:“所以,这是同意的意思?”

  克里尤斯摇摇头:“可是你的团结意识太薄弱,别说调令一只军团参与星际对战,你连最基本的和队友匹配作战相互协作无法达到考核标准,你绝非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费狄茨手指一紧。

  “而且你的心里评估测试中有两项并没有达标,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被星际军校破格录取的。”灯下,克里尤斯穿着宽松的病号服,银发无章披散,明明没有一丝警备,可说出的每个字都落地有声,令全副武装的费狄茨完全无力招架。

  费狄茨捏着信奉的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开始泛白,他怒视着克里尤斯,片刻后忽然冷笑一声:“你的精神海报告你自己看过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结婚到现在,时兮应该从未碰过你吧?”

  克里尤斯眼睫微动。

  费狄茨幸灾乐祸道:“啧啧,真是可怜哦,居然能乱成那样!你星际作战多年,精神海早已过渡损伤,应该明白如今市面上的修复剂对你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了,如果再得不到雄虫的信息素安抚,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开始失智疯癫,被帝国秘密处决。”

  说罢,费狄茨将信封啪得拍在克里尤斯面前的饭桌上:“十二点之前,我要看见你的推荐,否则,今晚精神海得到梳理的可就是我了,你还剩三个小时,尊敬的克里上将!”

  说罢,费狄茨一刻也没停留,调笑地转身离开,房门再次合拢,病房内灯光昏暗一片,克里尤斯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那封书信,瓷白的勺子被他生生震断。

  上船之前,他一直打算着,一旦找到时兮,他就会立刻询问这封信是什么意思,是想和他离婚吗?

  离婚,这可是当初克里尤斯拿一生的军功章都无法换来的恩赐。

  可是见到他后克里尤斯却闭口不言,只字未提,他甚至会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就让那封信被时间掩盖吧。

  素来清明决断的上将大人,在这一刻居然想着就这么混沌过下去也好,

  可惜费狄茨却毫不留情地撕开了他最后一层的伪装,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梳理精神海?时兮会给他吗?

  克里尤斯无法确定。

  那刚才那个吻又算什么?风流小公爵的一时兴起?

  -

  正在房间里写作业的艾利塔听见飞行器的声音后,慌得连拖鞋都没穿光着小脚丫噔噔噔地朝门口跑去,打开门的剎那,他直接扑了上去。

  “雄父!”

  时兮一把抱起小家伙,在他可爱的小脸蛋儿上吧唧一口:“吃晚饭了吗?”

  “嗯!”艾利塔重重点头,他的银色头发有些长了,为了防止被遮住眼睛,前面扎了个小揪揪,眉眼一露出来,简直是时兮和克里尤斯的结合体。

  时兮抱着艾利塔换鞋,手指挠了挠他光溜溜的小脚丫,艾利塔被痒得在他怀里直扑腾。

  “作业写完了?”

  “早就写完啦!”艾利塔对那时兮张漂亮精致的雄虫脸又揉又捏,乐得咯咯直笑,然后又问这两天问了八百遍的问题:“雌父醒了吗?”

  时兮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醒了,医生说再观察两天,检查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艾利塔眼睛唰地一下亮起来。

  时兮知道他这是想念克里尤斯了,于是温柔地揉了揉艾利塔的脑袋:“行了,收拾一下去睡觉,明天早上还有课。”

  艾利塔乖顺地走进卧室,临走还是忍不住乞求:“雌父真的快回来了吗?那塔塔可以给雌父发消息吗?只发一条,窝保证不会打扰雌父休息!”

  “行吧,发吧!”时兮看着艾利塔小小的身子钻进被窝,默默关上了房门,自言自语道,“想他的又何止你一个?”

  时兮把要连夜熬的滋补汤放在炉子上用小火煨着,然后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后他一边擦头发一边登录直播网站,发现自己账号莫名其妙涨了好多粉,他输入动态预告下次直播时间。

  这时费狄茨的消息发了进来,约他见面。

  时兮顿了顿,换身衣服,刚打开卧室门就被外面守着的高大黑影吓了一跳。

  “你去哪?”

  看清来者后时兮从惊吓变惊喜:“你怎么回来了?我去看看……”

  “不许看!”克里尤斯蛮横的将时兮压在墙上,“只许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