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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娘把过去一二三事以及邻里八卦讲得差不多的时候,眼看着天色差不多,小伙子确实该休息了,这才意犹未尽地止住话题,“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嗨,不小心就给讲多了,天都要变了。太久没有这么畅快聊过了,其他一个比一个能讲,平常我都插不上话的,你也别嫌我话多。”
柯巫召摇摇手表示不在意,并夸赞道,“讲得很好。”
大娘表情肉眼可见地灿烂起来,“大人说你得早点休息,我就不多待了。小伙子,有什么问题就来找大娘哈。大娘随时有空的。”
说完,大娘一步三回头离开,然后关上门。
多亏大娘的话唠,他大概捋顺了整个村的关系网,心里也对这个村有底了。
记忆告诉柯巫召,他是来自远道而来寻找神迹的异乡者,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来过这,更没有遇见过这里的人。
但从自己没有任何保险孤身闯沙漠这一点,柯巫召就能够判定,这记忆不靠谱,看看就行了。
排除了记忆这个干扰,其他的就好判断了。
怪物与光明使者,多么具有故事性和反差感的搭配呀。
这时候掺和进一个跟后者长相与职业一模一样,但容貌受损的人……
替身还是对照组?
柯巫召感觉到阴谋的味道,前方好似有不怀好意、恶意的针对正等着他。
就很让人期待。
柯巫召重新躺回床上,被脑内关于后续发展的猜测123勾引到有点激动,不论是哪种情况都能让他过把戏瘾。
些微红晕附上面颊,柯巫召告诉自己要淡定,要冷静。
感觉归感觉,现在刚刚开始呢,怎么着也还有段时间,不着急。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静待后面发展。
柯巫召拍拍被子,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自己应该睡在几十平柔软大床上,盖着上好的鹅绒被子,旁边应该还有精心切好的很甜的水果捞。
脸颊刺痛让柯巫召回神,手指触碰脸侧,感受到半边脸都被纱布捂住。
是之前跨越沙漠的时候,被破碎飞石刮破的,按照痛感覆盖面积以及着包扎大小,伤口算得上严重,也许会留疤甚至毁容吧。
按照柯巫召猜测。留下坑坑洼洼伤疤导致毁容的可能性更大。
对了,刚刚醒的时候,他是不是该对毁容表示崩溃和不能理解?柯巫召猛地想起来。
作为一心想跟神祇见面的狂信者,自然想将最好的面貌展现出来,如今面部受损,他应该是很难受很难受的。
不应该刚醒就急着感激的,应该表现得阴郁敏感点,这样才能落下话柄惹人争议,才能引出后面的发展。
唉失策失策,光顾着激动了,用力过猛。下次注意。柯巫召压抑着快要溢出的戏谑,如此保证道。
如果弹幕此时开启着,一定会毫不犹豫戳穿柯巫召的自我解释。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你当时就是犯懒不想演,所以在那敷衍呢。现在想玩又装作自己很菜的样子。满满的恶趣味。
当然现在弹幕被柯巫召沉眠了,就没有存在能够揭穿柯巫召。
而门外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一切,他只是透过门缝看到柯巫召翻个身,裹住被子颤抖呜咽着,好似哭泣般地持续了良久。
门外的人注视着,轻轻地勾起个笑容。
第二天大早,柯巫召门口就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小伙子,大娘来看你了!昨晚睡的怎么样啊,还不错吧?”大娘率先进来,整个洋溢着笑容。
柯巫召点头,冲大娘打招呼。
“这是今天的早餐,大娘直接给你带过来了。不要客气啊,多吃点,不够还有。”大娘将早点递给柯巫召。
柯巫召接过早点,没说话,后面跟着一起来的人就迫不及待。
“你好啊,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我是大娘的哥。”
“是啊是啊。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啊?这里可不安全,如果不是大人带我们出门巡查的时候正好看见你,把你带回来,你可能就得一直躺在那了!”
“也是大人给你处理伤口的。你可真是幸运,能够遇见大人。”
这话顿时引起众人共鸣,他们纷纷附和,夸赞大人。
“你长得可真帅嘞,这么一看,好像跟大人有点像啊。”一人感叹。
“还真是,简直一模一样。”
“就是这纱布看着碍眼,之前脸上口子那么吓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好。万一留下伤疤,那就不好看了。”
来了。柯巫召精神一振,将吃食咽下去,垂下眼睑没有说话,手却不自觉蜷缩起来。
“是啊,这脸要是毁了,可怎么找媳妇哦。”东姨冷不丁开口。
“你懂什么?男人有能力就行了!”大娘瞪着眼睛道。
“是啦是啦,脸也不是很重要。总能找到不在意脸的。”东姨翻白眼。
东姨跟大娘俩是死对头,天天比啊比的,谁都不想被压一头。昨天大娘从大人那里接了照顾柯巫召的活,东姨就觉得被超过了,今天总想找回场子。
“没见识!看到那个袍子了吗,人家是神职人员,是将全身心都献给神明的人,压根不需要结婚!”大娘啧了声,开始呛人。
“这脸都毁了还能当神职呢?我们给神明贡献祭品的时候,都是挑好的。”东姨哼了声,“我不管,反正我们这里跟神明连接的,有大人就够了,其他的都不要。”
是啊,我的身体、脸颊都是伤口,以后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这样的我,还配信仰神明,成为他的子民吗?
这年头念头响起,就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刺中信徒的心里,刺得他浑身发冷,手不自觉打哆嗦。
没有拿稳,手里的碗掉到地上,哐当一声摔个粉碎,剩下一小半的食物也因此铺在地上。
这一下,周围都安静了。
大娘狠狠刮了东姨一眼,高声道,“行了,看也看过了,赶紧出去吧,别耽误小伙子休息!”
推推搡搡把众人赶出去,大娘从地上捡起干饼,安慰柯巫召道,“那人就是欠收拾,不会说话,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我的脸……好不了了?”信徒的声音干涩。
“怎么可能呢?当然能好了!你别听他们瞎说!”
真的吗?柯巫召希冀望向大娘,直将对方望得别过视线。
“……”柯巫召眼睛光明暗淡下来,低低道,“我想自己待会。”
“好,好,那大娘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有事就喊我啊。”大娘应着,赶忙起身离开。
呆呆坐在床上,柯巫召蜷缩起来,将脸埋进膝盖。膝盖旁边,手掌止不住握拳,为自己刚刚的精彩表现喝彩。
十分,十分!不怕骄傲!
由于毁容的事情,信徒就此低沉下去,期间谁也不见,只自己呆在房间里。
大人知道柯巫召的消沉,时不时会来看他,跟他说说话,企图开导他。但每每看见那位大人的脸,听见那温和悦耳的声音,都会让柯巫召想到遍体鳞伤的自己,想到这只能发出沙哑声音的破锣嗓子。
他日夜祈祷,希望伤口没有那么严重,希望皮肤不要留下伤疤,让他能够干干净净地信仰神明。
一直到拆纱布的那一天。
纱布被轻轻揭开,看到周边人或惊愕或避让或厌恶的表情,信徒心里大约知道结果了。
他推开人群,踉跄跑到水缸旁边,借助光线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水面中的模样,彻底击溃信徒心里的侥幸,给他判定死刑。
如此丑陋的自己,有什么颜面面见神明,有什么资格向神明祈祷?
一直以来的支撑崩塌,泪水自眼眶溢出,信徒趴在水缸旁边,哭得伤心极了。
自那以后,信徒蒙上了脸,再也没有露出过自己的容貌。他极少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如同阴暗里的老鼠,无法见光。
人们对他的印象,从与大人相像却毁容的可怜人,变成了孤僻不讨喜的丑八怪。
这一天,大人站在灯光旁边,对柯巫召道,“你不能再消沉下去了,做出改变吧。神也不愿看到他的子民,如此消极的。你需要让自己忙起来,来给我做事吧。”
柯巫召眼神微动。
“那是个简单的事情,不需要与人交流,也不会让你为难。”
半晌,柯巫召沙哑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在那个高塔中,住着一个怪物。那怪物很虚弱,随时都要死掉。但这是不行的,神明平等爱着祂的子民,也不希望一条生命消失。”
大人表情是如此悲悯,眼神是如此包容,比月亮更为美丽。
“我需要你前往高塔,定期给它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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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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