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船靠岸，里间人治也靠岸了。
别人靠的是东京码头的岸，他靠的是三途川的岸。
凡骨抓住里间人治的一条胳膊，充当智能拐给他一点支撑力，另一只手抓着满是钞票的箱子，走得比较辛苦但勉强能走，而这个时候里间人治还要拖后腿——他两条腿肌无力似的垂下，分明是铁了心不想出力！
认识久了，里间人治是不是故意偷懒，凡骨分得一清二楚。
凡骨冷笑着威胁：“你如果不愿意我带着你走，那不介意我公主抱你回去吧？”
里间人治想了想，把外套往头上一蒙，瓮声瓮气：“行啊，我不介意，抱吧。”
凡骨：“……”
凡骨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脑筋急转弯，问澡堂着火，洗澡的只能光着身子往外跑，他们只有一块毛巾要捂住哪里。
答案是脸，现在里间人治毫无疑问践行了那个谜题。
凡骨叹息着认输。
……说到底，人类这种生物不就是这样没下限吗。
里间人治不知道人类在系统中本就不怎么样的名声因为他又黑了几个度，他愉快地被搬运回自己屋子，然后开始联系（骚扰）贝尔摩德。
最近的同事越来越没有情商了，连知恩图报的基础美德都不见了，还需要他亲自提醒，没关系，他会耐心提醒他们的~
凡骨腹诽：其他人是不是知恩图报我不知道，你是在挟恩求报这点我已经很清楚了。
挟恩求报的里间人治在他第十三次旁敲侧击“作为帮贝尔摩德完成报仇的同事可不可以得到一次免费又不用预约的米其林三星晚餐”时，贝尔摩德不胜其扰。
她不像琴酒有自己的行动组，单打独斗的神秘主义者就是这点不好，想拉黑一个人渣又不敢拉，生怕错过什么要命的任务情报，干脆给他发了时间跟地址。
凡骨一边做家务一边看着在沙发上欢呼白嫖到一顿高级晚餐的人渣，内心对比起里间人治跟其他系统的宿主差距。
别人要么是请贝尔摩德吃晚餐，加深感情，要么是有出众之处，被贝尔摩德主动邀请……只有这家伙是死缠烂打要蹭饭……
凡骨捂住脸。
这件事要是被其他系统知道的话，它们数据库里会怎么收录，他现在就能想象出来！
在那之前，就由他先把这家伙给……！
“凡骨好消息哦~”
里间人治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看不出来半小时跟死鱼一样不肯走的是同一个人，他用力拍了拍凡骨肩膀：“贝尔摩德说可以带伴去，你也能一起去吃好吃的料理了，高兴吗？高兴吧~”
凡骨被拍得说话都含糊起来：“……嘛，如果你非要我去的话，也不是不能去。”
等吃完饭再考虑那些，也不晚。
里间人治重新瘫回沙发，看着凡骨像海螺小姐一样勤劳地打扫卫生、给花瓶换水、切菜煮晚饭……
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啊。
里间人治心安理得地继续cos废人，等着凡骨把饭做好端过来。
说不定，之后他要求投喂，凡骨都不会拒绝。
里间人治：区区凡骨，超好搞的。
六本木。
又称，东京不夜城，以夜生活丰富闻名全国，是年轻人向往聚集的地方，虽然没有银座繁华，但更加年轻有活力，备受好评。
但对里间人治来说，它最好的优点是电车直达，不需要坐公交，也不需要走太多的路。
“贝尔摩德真是大方，居然招待我们来龙吟，”里间人治走在幽静的小巷子里，“我记得这家店再过不久就要关了，现在预约跟打仗一样，都是靠抢的。”
“你们会老老实实预约才有鬼……等等，”凡骨发现了盲点，“你怎么知道它要关？”
“上次过来的时候主厨自己说的，”里间人治随意道，“他们要搬去日比谷中城，等那里装修好，这边就关门。”
凡骨：“……你自己能预约到还找贝尔摩德？”
“不，我没预约过，是神代——”
“打住，不用再鞭尸了。”
里间人治跟凡骨来到店里，进门就是一个年轻侍者迎接，报出贝尔摩德预约的号码，他们就被带去一个隐蔽性良好的坐席，然后礼貌离开。
和风音乐轻柔地飘荡在餐厅上空，气质慵懒的金发美人随意地翻着菜单。
“哟，贝尔摩德~”里间人治自己选了个座位坐在对面，不解风情地打招呼，“好久不见，最近如何，有钱了吗？”
贝尔摩德合上菜单，漂亮的嘴唇一张一合：“你要是个哑巴，一定比现在受欢迎。”
“说得真过分，”里间人治坐在靠墙的位置，拍拍旁边的位置，“凡骨，你坐这里。”
凡骨默默坐过去：“……”
贝尔摩德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几眼凡骨，看得出来她保有基础的审美能力，对凡骨的外貌颇为满意。
“这位小帅哥是你从哪里骗来的？”贝尔摩德用右手支撑着自己侧脸，“这张脸随便包装一下就能出道了，要让他来我这边吗？钱途无量哦~”
里间人治心动了一秒，又在凡骨冰冷的视线中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心脏。
“咳，我不是那种人，”里间人治一本正经道，“我前几天去了一趟美国岛，就是有不老不死人鱼传说的那个，凡骨是岛上的人，我看他骨骼清奇，才能过人，不忍浪费，才把他带出来，负责给我分担一部分工作。”
听到“不老不死”四个字，贝尔摩德脸上敷衍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对凡骨的态度也差了许多，她看向里间人治，语气古怪：“你的工作还需要分担？”
里间人治耸了耸肩：“整个组织的流动资金都压在我一个人的肩膀上，每天高强度工作，我会短寿的。”
“高强度工作？你？”贝尔摩德语气更加古怪，“难道不是皮斯可吗？据我所知，那个老家伙的公司情况因为你的插手逐步下滑，又因为不得不仰仗你公司的帮忙维持运营，从精神跟身体两方面他都辛苦得要死，假如缺乏敬老精神要判刑的话，你早被判无期徒刑了。”
“别说那么可怕的事，”里间人治讪笑，“我是不犯法的良民，而且，今天晚餐的主题应该是感谢我，而不是恐吓我。”
贝尔摩德：“你如果没有催命一样催的话，我是会感谢你的。”
“怎样都好，可以上菜了吗？”里间人治对贝尔摩德的阴阳怪气视而不见，“我可是从昨天就在期待了。”
贝尔摩德优雅一笑：“蹭饭的闭嘴。”
里间人治伸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龙吟主厨一如既往地过来跟客人打招呼，看到里间人治的时候还问了一嘴之前一直跟他结伴的神代为什么这次没来。
里间人治保持了可贵的沉默，把解释权甩给贝尔摩德，但主厨明显误会了什么，看贝尔摩德的眼神略微微妙。
这也不奇怪，毕竟里间人治一直是蹭饭的身份，之前蹭冤大头的饭蹭了两年，现在突然蹭起贝尔摩德的饭，很难说贝尔摩德没有取代其他人眼中神代的身份……嗯，各种身份。
凭空名声被污蔑的贝尔摩德硬生生捏断了酒杯的细长脚：“……”
不该请客的。
菜品一个接一个上桌，精致到看不出原材料的创意菜品更是龙吟的拿手好戏。
里间人治因为得罪了贝尔摩德，一个劲地劝凡骨先吃。
凡骨本质是系统，现在人类的躯壳只是构建出来的，有脉搏也有心跳，受伤的话还有血流出来，进食的话，他自然也能咀嚼下咽，但消化就不可能了，食物会在落入“胃袋”的瞬间被分解成原子收纳进系统库，同时，食物的成分也会尽数分析解构，是试毒的最优解。
凡骨习惯了试毒工具人的身份，来者不拒，还有心思想这饭还怪有意思的，看起来是鳗鱼，吃起来是鳕鱼，结果最里面的夹心却是青花鱼……套娃可还行。
经过试毒，里间人治也放心地开始用餐，他不像贝尔摩德，普通人的普通身体，自然要多点防备。
贝尔摩德一边食不知味地往自己嘴里送食物，一边看着自己对面的两个人，突然开口：“你带凡骨君到我面前，不只是来蹭饭的吧？”
里间人治咬着筷子：“如果，我说是呢？”
贝尔摩德笑得宛如一朵盛开的艳丽玫瑰：“那我就找美国的税务局举报你名下的公司逃税。”
众所周知，美国税务局比FBI难缠多了，如果FBI是左轮，税务局就是芝加哥打字机，更何况里间人治名下的公司除了一部分洗白的，更多的都经不起查，真被税务局的狗缠上，伤筋动骨不至于，但肯定要被割一块肉出去。
里间人治放下筷子，表情严肃：“贝尔摩德，你觉得凡骨加入组织能成为代号成员吗？”
凡骨：“诶？”
“欸~”贝尔摩德拖长了调子，“那要看他倾向于情报组还是行动组了，只是分担你的工作的话，在你得到代号之前，他就别想了。”
“也是呢，”里间人治摸了摸自己下巴，“在我得到代号前，看着部下得到代号我会超不爽的……所以当务之急，果然还是想办法扳倒琴酒。”
凡骨：“诶？”
话题之间有什么关联性吗？
为什么会扯到最无辜、最事不关己的酒厂劳模？
里间人治跟贝尔摩德都没有解答凡骨的疑问。
尽管他们都看琴酒不爽，但一个是盯上人家的代号，一个是针对琴酒简单粗暴的行事作风，共同点为都是极为自私利己的想法。
杯盏交错，各色餐点下肚，满足身体胃口。
“宫野厚司还活着，”贝尔摩德低垂眉眼，似乎只是随意地提起，语气也是漫不经心，“我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把他杀了？”
里间人治沉浸在美食的抚慰中，迟钝地眨了下眼：“你在问我？”
“不然呢，”贝尔摩德放下餐具，擦了擦嘴角，漂亮的唇妆丝毫无损，“宫野艾莲娜的事我承你的情，是你提前通知我可以清算她，没有让别人插手，算我欠你一次。”
“一事不劳二主，”里间人治明白了，“既然宫野夫人是我送给你的，所以你也希望我把宫野先生也送到你手上，任你处置……不错的想法。”
“那么……”
“但很遗憾，”里间人治打断了贝尔摩德的话，手上的筷子伸进凡骨盘子捡他爱吃的菜放进自己盘子，“宫野先生的价值远高于宫野夫人，而且他对组织忠心耿耿，现在得知宫野夫人被FBI灭口，宫野志保被FBI挟持掳走，正打鸡血地进行研究工作，他的创造力、研究恒心正在为组织创造全新的利益链，你一个人的价值不足以弥补他现在的那部分。”
“综上所述，除非宫野厚司江郎才尽，或者他发现组织一直在用假消息蒙骗他叛逃，否则贝尔摩德，”里间人治吃完最后一块鲜甜虾肉，放下筷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只能对你说，多谢款待，仅此而已。”
贝尔摩德：“……”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条常规在面前这人身上压根不起作用。
索性她也没抱太大期望，只是随手试探一下。
“我还以为身为同类，再怎么讲究利益，你也会对我网开一面呢，”贝尔摩德忧愁叹气，看不出是否发自内心，却足够令人感伤，“结果同类也要为你的利益前让步啊。”
“同类？”
里间人治音调古怪，看贝尔摩德的眼神似乎是搞懂了什么事在恍然大悟，又栽进更加深切的不解中：“原来如此，你一直把我当做同类……真是万分荣幸？”
贝尔摩德似笑非笑：“我以为你是有这个自觉的，作为曾经我每次实验的固定室友，莫非在罐子里泡的时间长了，还会患上记忆消退症？”
“那倒不是，”里间人治偏了下头，“只是觉得，贝尔摩德你比我想象中更长情。”
贝尔摩德：“呵。”
晚餐结束，原本不错的氛围，结尾却惨淡得让凡骨都觉得冷。
里间人治照例打包了一些点心走，回去的路上还跟凡骨嘀咕贝尔摩德脾气越来越差了，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凡骨：“……”
只能说，有些人长嘴就是在缩短寿命，不是缩短自己的就是缩短别人的，毒哑他反而能造几层浮屠。
组织这些年有里间人治，估计也没过得多舒坦……
毕竟，里间人治是利己主义者的上限。
1999别凉啊，网上好多人唱衰，我只是想看维尔汀接下来的故事，运营给我加点油啊！
PS：有人记得“Yapapa Yapapa”是哪首歌的旋律吗？怪熟悉的，但就想不起来。
PPS：晋江连人/妻都禁！分明是黄镜见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