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
“老公在干什么?”
“钓鱼。”
贺暃拿着空钩钓鱼,主打一个愿者上钩。遮阳伞此时用来遮挡密密麻麻的雨点,我伸了伸蹲麻的腿,数了数桶里的小鱼苗,觉得贺暃真是可怜又可恨。
“你用点鱼饵会怎么样?”
“会钓到大鱼。”
“那你钓条大鱼吓死我。”
他叼着烟放下翘的腿,卷了一把饵食扔到鱼钩附近打窝,收回鱼线往鱼钩上钩了一小块烤肉,甩一甩扔到他打窝的那处,甚至有闲心将我脸侧的碎发撩至我的耳后,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我盯着鱼线以及鱼镖附近的水纹,见一圈比一圈大,连忙轻拍贺暃的大腿示意他鱼上钩了,他不慌不忙收线。
盯着鱼钩上的两条大鱼,我承认那刻被他装到了,他钓上了海鱼又扔回海里,见我一脸不解,“鱼没有大虾好吃。”
也是,我和他都不怎么吃鱼。
“你这也掉不到大虾啊?”
“等天晴升温,我俩潜水下去抓虾。”
“比赛吧。”
“你有什么可以跟我赌?”
他把我问得兴致索然,我低头搓了搓沙子不吭声,听到他笑我觉得有些委屈。
“你输了就老老实实叫老公。”
“那你输了呢?”
见他给我台阶,我这才抬头看着他。
“你说。”
“先欠着!”
他眉头微挑,我立刻说绝对不会提非常过分,但他斜睨我轻笑,“说的你能赢似的。”
*
我俩等到天晴纷纷穿上潜水服,拿着一样的抓虾钩往近海区域潜去,我怕他作弊紧跟着他在他附近抓虾。
只看他停在某处手一挥就钩住了一条比他胳膊还长的彩色大虾,浑浊过后他回头冲我挥了挥钩上的还在挣扎的大虾,戴着潜水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肯定很得意。
我游了一阵子好不容易看到一只追着吃小鱼的大虾,手一挥,水流波动将虾一下子惊跑了,贺暃回头看了眼虾,停了片刻手一挥就勾住了,甚至还勾了一个大螃蟹。
一个小时,我实在受不了海底的低温,抱着空荡荡的鱼篓上游浮出水面,摘掉呼吸器走上沙滩,等了二十分钟左右贺暃抱着鱼篓上来了。
我瞄了眼他鱼篓里的大虾、墨鱼和大螃蟹,一脚将我面前的鱼篓踢飞出去,看它在沙滩上滚来滚去,沾了一身的沙子。
“想吃烤的,还是煮的?”
“煮的。”
我一边生闷气一边回答他,见他踩着蛙鞋站在我旁边不走,这才不情不愿地叫了声老公,他笑着摘掉呼吸器,快速脱了减少水流阻力的潜水服。
“我的好老婆,去把你老公的潜水服沙子冲掉晾干了。”
好好的话到他嘴里就充满了阴阳怪气,我接过潜水服冲他说道,“要是林语郡和林止在这,他俩肯定让着我。”
“都让你有什么意思,养猪吗?”
“滚吧,没情趣的家伙。”
我抱着潜水服往淋浴间走,听到他笑,回头就被他用墨鱼喷了一脸。
怒火瞬间填充胸腔,我卷起潜水服狠狠扔在地上,想开口骂他却先哭出了声。
眼泪把墨汁冲刷掉了两条杠,他抿紧嘴唇过来擦我的脸,但我知道他想笑。
“为什么你要呜……这么……对我……你一点呜……都不让我……”
“别生气了,我错了。”
他罕见地跟我道歉,我眼泪稍稍止住,抬头看他,发现他唇角在抽搐,立马又哭了。
“我他妈要和你离婚!”
男人婚前婚后真是两幅面孔,我擦了擦眼泪,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你一点也不好……要是宋绪……”
我的哭声戛然而止,抬头望着贺暃,他已经敛起忍俊不禁的表情了。
“我认识宋绪初的哥哥宋绪宇吗?”
“……”
贺暃缓缓蹲下,他伸手蹭我脸上的墨水,蹭得很轻柔,“有过一面之缘。”
他的语气有些冷淡,我想宋绪宇可能跟我失忆有关,别是个坏人。
我扒住贺暃的手腕蹭了蹭,故意嘟起嘴巴亲他的手,“你让让我嘛。”
447.
身在内陆没经历过台风天气,没想到有一天会如此近距离地领略。
飞沙走石,烧烤架子也被大风卷起吹走,我趴在落地窗边按住不断震颤的玻璃,一边觉得新奇,一边觉得恐怖。
“会把玻璃吹破吗?”
“会,但是吹不走你。”
“为什么?”
贺暃因为岛上台风天气没有网络信号,他倚着枕头翻看财经杂志,偶尔还脚欠夹我大腿肉,这会儿才抬头看着窗外厚重乌云遮盖的天空,与噼里啪啦的雨。
“因为你来岛上胖了五六斤。”
他平淡的语气听得我牙痒痒,“我都没称体重,你怎么知道我胖了?”
“屁股肉多了,坐我大腿不硌了。”
“滚。”
我以为他会说什么精通称重之类的,结果是这种话题。
雨越下越大,海面氤氲出迷蒙的雾气。
我踩着毛茸茸的地毯在房间里转,他放下杂志看我要做什么,慵懒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就要睡了。
“老公,你和我结婚是为了什么?”
我见他放下书看我,便盘腿坐在他面前与他对视,而他则是抓着我的手腕往他腿上拽,我也趁势跨坐在他大腿上,拉近我俩的距离。
“保护你是一方面,觉得你可爱是方面,小小的报复是一方面。”
“报复什么?”
我的问题让他唇角微勾发出一声冷笑,“你最好永远想不起来。”
“你怎么威胁我啊?”
“你的脑子就是摆饰。”
得,开始人身攻击了。
我翻身躺在一边不再搭理他,盯着拍打沙滩的海浪晃动双脚。
总觉得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日常,我在贺暃之前就经历过,也不知是视网膜还是脑子,时不时飘过一个身影,像幽灵似的。
“老公,我不喜欢下雨天。”
这几天连续叫贺暃“老公”已经叫习惯了,脱口而出的不再是“贺暃”。
我说着伸手转动他衬衫的纽扣,见他的注意力又落在了财经杂志上,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胸肌,他吃痛别脸看我,“干什么?”
“我不喜欢下雨天。”我又强调一遍。
他扫了眼窗外越发大的雨势,“我又不是东海龙王,你不喜欢我能怎么办?”
“你真没情调,长着副艺术生的脸,怎么这么无聊!”
“多看看书,你这贫瘠的脑袋需要补充知识。”
他抽出一厚本的《资治通鉴》递给我,看我白眼他,他又侧身去翻床边书柜里的书。
“《孙子兵法》和《性格心理学》、叶真中显的《绝叫》,你看哪本?”
他指着书问我,在我看来这三本书还没他修长手指对我的吸引力大。
“你看的书怎么这么五花八门?”
“又不是我准备的。”
看他真没打算搭理我一时的小情趣,便指着那本明显旧于其他两本的《性格心理学》,“我看那本。”
贺暃眉梢微挑,“不会是想研究自恋吧?”
“你真自恋。”
我接过书先随意翻了翻,却无意间看到了书上有很多粗硬的草书笔记,字体苍劲有力、行云流水,很好看。
“你写的?”
我指着书上的字给贺暃看,他瞥了眼摇了摇头,只不过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
看笔记有种偷窥他人心思的感觉,但我就是这样低劣八卦的人。
从第一处有笔记的地方开始看起:
【谎语癖——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这人在说谎动机里圈画了“保护自我”、“避免痛苦的回忆”和“报复”。
笔记:我更相信是“报复”。
【强迫症——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圈画了:强迫观念、强迫行为和动作。
又圈画了:需要充足的睡眠,经常做运动,积极参加团体社交活动。
笔记:床上运动算运动吗?
【偏执型人格障碍——世上没好人,我只相信我自己】
圈画表现:易产生嫉妒心理、不能容忍他人的错误,记恨在心、过分自负——把错误挫折归咎于他人,自己永远正确、喜欢与人争辩和敌对,固执地追求个人不合理的“权利”和利益、不顾及他人喜怒哀乐,朋友很少,人缘差......圈画了好多。
笔记:操了,这作者瞎J8讲。
又一笔记(好像我的字体):点全中了,你这个变态。
......
翻完这本书,直觉告诉我——这本书,我和谁一起看过。
“我之前肯定来过这里!”
合上书,我起身蹲到书柜前翻其他的,但大多都是枯燥乏味的财经杂志和专业书,就连里面的笔记我都不看懂,只能作罢。
见我将书柜翻得乱七八糟,贺暃趴在床边右手托腮,语气漫不经心。
“一个自恋的人和一个粗暴无礼、蛮横自大的人,必须得选一个的话,你选哪个?”
我想也不想就说道,“哪个也不选。”
他唇角微勾,“那我和林语郡,你选哪个?”
“林语郡。”
得到答案后他“啪”一声把财经杂志合上,一整晚没搭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