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气氛有些安静得过分。
主要是贺词，无论姜绵竹跟他说什么，他都只是心不在焉地回复一个“嗯”或者“哦”，几次对话下来，姜绵竹可能以为他不想开口，也就跟着闭上了嘴巴。
回到旅店房间。
姜绵竹松了口气，随口问道，“你先还是我先？”
贺词反应剧烈：“什么？！”
“洗澡呀。”姜绵竹的神情一派坦荡，“你先去还是我先去？”
“啊？哦……”贺词意识到自己太过一惊一乍，轻咳一声，“你先去吧。”
等到姜绵竹进了浴室，贺词才慢慢坐到了床上。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他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心里有一黑一白两个小人正在激烈交战。
白色小人说：不是说好了，只是以朋友的身份住在一起吗？干嘛这么紧张？
黑色小人说：可是，万一姜绵竹按捺不住怎么办？他好不容易安排两个人住在同一间房，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白色小人说：安啦安啦，他这一路都很淡定，不像是想做什么的样子。反倒是你，表现得这么明显可不好，如果又惹他伤心就糟了——
正想到这里，浴室门开了。
姜绵竹身穿浴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了出来。
贺词倏地瞪大了眼睛。
047
浴衣很宽松，露出了姜绵竹的大片胸膛，他的皮肤很白，隐约中似乎还有一抹红色若隐若现……
贺词只看了一眼，这个场景就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他心跳加速，手心发汗。白色小人拼命说：这、这没什么，只是普通的出浴场景，姜绵竹肯定不是故意的，别多想啊！
“我去洗澡了！”贺词站起身，大声说道。
“嗯。”姜绵竹走到贺词旁边，对他说，“等你出来，我再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贺词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然而，姜绵竹只是催促他快点进去：“等你洗好了，我们再说。”
什么事是这么晚要说的……
贺词的思想控制不住地跑歪了。黑色小人叫嚣着：他果然忍不住了！他要摊牌！他要告白！
贺词紧张不已。
如果姜绵竹真的告白，他该怎么回复，才能不让他伤心？
048
整个洗漱期间，贺词完全心不在焉。
他的脑子里正天人交战，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姜绵竹对他告白，他的响应是……
拒绝？白天在这里看到的姜绵竹伤心失落的脸还历历在目……这肯定不行。
同意？可是自己又不是gay，贺词心想。
但……如果姜绵竹真的那么喜欢他，锲而不舍地缠着他，那他是不是暂时答应下来比较好？
似乎，也不是不行？
贺词左思右想，竟然觉得这是最好的答案。
洗漱完毕后，贺词视死如归地走了出去。
姜绵竹正蹲在行李箱旁边等他，一见他出来，立即招呼他：“你过来看看，明天准备带些什么工具？”
“工具？”贺词眨了眨眼睛。
“是啊，”姜绵竹将东西一样一样地摆放出来，“就是绘画工具啊。你是初学者吧？那我推荐你先从素描上手。这样的话，明天你就带上画板画架、各种型号的铅笔、橡皮擦，还有削笔刀……好啦，差不多就是这些。”
姜绵竹将刚刚提到的东西都整理在一起，示意贺词收好。
贺词懵了。
“你刚刚说有事要找我商量……就是这个？”他慢慢问道。
“是啊。”姜绵竹一口答道。
“……”
一瞬间，贺词心里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失望。
大起大落之下，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下定的决心——不画画，只闲逛——不知不觉就接受了姜绵竹所做的一切安排。
049
第二天，两人早早就来到了昨天选中的写生地点。
——郑丹跟郑玉会直接从家里过来，所以他们只要一边画画一边等着就可以了。
这是桂树林里一处隐蔽的角落，树木环绕间正好有一块小小的空地，适合他们摆放画架，而且一般的游客也不会轻易找过来，很安静。
“幸亏郑玉她们是本地人，才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啊。”姜绵竹感慨道。
“嗯。”贺词应和了一声，整个人还沉浸在昨晚的打击中，有些蔫蔫的。
姜绵竹没太注意。他正在调整画架的位置，冷不丁脚下踩中一根枝丫，瞬间失去平衡往下倒去。
“诶？”贺词就在他旁边，见状条件反射般扑过去，想要接住他，结果却被牢牢压在了底下。
“唔！”
“你没事吧？”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因为有贺词做垫背，姜绵竹毫发无损，此刻他正趴在贺词身上，两人面对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一刻，贺词脑海中闪现出很多偶像剧的经典场景，不过他一点都没感受到浪漫，只觉得——好重！
毕竟姜绵竹是个成年男生，这样完全压下来，贺词受到的冲击并不小。
姜绵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
正手忙脚乱间，一把沙哑粘稠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哎呀！原来你们两个是恶心的同性恋。”
050
是王风！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个地方，此刻正用一种充满恶意的眼光打量着躺在地上的两人。
对了，王风也是本地人，他找到这里也不奇怪了，贺词心想。
姜绵竹从地上站起身，顺势将贺词也拉了起来。从两人交握的双手上，贺词感受到姜绵竹正在微微颤抖。
贺词惊讶地转过头，发现姜绵竹的神情十分严肃，跟以往他看到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这一切……难道是因为王风刚刚的那句话？
051
王风还在持续胡说八道。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呢？不愧是同性恋，太没下限了吧。对了，你们身上不会有病毒吧？就是那个……那个病叫什么来着？”
姜绵竹面沉如水，胸膛剧烈起伏。
贺词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里很不舒服。
这不是应该出现在姜绵竹脸上的表情。
“哦，不该这么说，就算没有那个病毒，同性恋也本来就是一种——”
“闭嘴吧你！”
不等王风说完，贺词忍无可忍，冲上去一拳揍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