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爱我,还要你只爱我。”◎
那些互相错过的时间, 他们都过得好吗?
姜思砚忍不住想。
怎么会好?如果好的话,那为什么依旧沉默冰冷,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其他模样?
那封最后还是没有发送给他的信, 姜思砚读了又读看了又看,始终觉得, 好像贺晏殊真的自己站到了他的跟前, 声情并茂地跟他说出那些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贺晏殊就是个骗子,嘴上说着他是弟弟还说他是自己的亲人, 其实呢,也只是跟他一样的胆小鬼罢了。
眼泪猛地流, 但他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笑。
姜思砚哽住眼泪, 却依旧止不住心里的悸动。
也不知道回忆了多久,好像从相遇开始的记忆就一直在脑海里反复重演, 原本就应该在彼此人生中有交集的两个人因为一场梦有了转折也许说给贺晏殊听他并不会相信, 但太好了, 能够相爱, 太好了。
姜思砚难以想像如果自己还跟以前一样与贺晏殊针锋相对两人最终的结局究竟是为何, 一定不会比现在好的。
起码他会知道贺晏殊也如他甚至比他还要爱吗?显然是不会的。
如果上天让他做梦就是为了撮合他和贺晏殊, 那让他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姜思砚一边想一边感慨。
艾文和小奥回客房睡觉之前还来找了姜思砚一次,只是他们看见——姜思砚哭得鼻尖, 眼周猩红也不知是看到什么电影或是什么感人的东西哭的, 本来想询问, 但看他睡得很安稳,最终还是没打算去打扰。
姜思砚这一觉睡得很沉。
几乎就在睡着的一瞬间, 他就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贺晏殊。
日有所思也有所梦, 梦里他似乎拥有了主观意识, 就像个透明人一样站在第三视角看着自己和贺晏殊相处的点点滴滴, 梦境太过迷幻,仿佛永远停不下来的水晶球,变了个音乐却还在动。
他就跟着梦里的场景一直换,一直走,直到他看见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做着当初自己是书里侵占别人地位和家庭的假少爷,他再也忍不住地想冲过去将梦里面的自己摇醒,试图告诉他,没事,梦里面的都不是真的,按心走。
可梦里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亲手斩断了自己和贺晏殊的情缘,还对他极尽侮辱,甚至冲着他喊出一句:“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觉得你向我求婚我就会同意?你只不过是我人生之路上一个小小的过客,终究会走散,凭什么约束我,靠一纸婚约绑住我!”
姜思砚心里急得要死,恨不能自己冲上去推开他,顶替那个不识好歹的自己,可他是透明的,没人看得到他,他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他能做什么呢?
他能做得有很多——看着自己骂退了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才做出主动行为的贺晏殊,看着真少爷找上门来,父母却见自己的亲生孩子更优秀更有用将他无情抛弃,看着对方强占贺晏殊一步步让心灰意冷的贺晏殊再次犹如他小时候的举动一样,被他敞开心扉,与真少爷联姻,看着梦里的自己一步步走向书里真正的结局。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站在一旁焦灼挣扎,一次次想破开梦境想去打乱梦里的世界,可他却一次次失败。
他只能在梦里亲眼目睹,哽咽不住。
他是梦里随处可见的枯草,四处飘散的云层,掠过贺晏殊耳旁的风。可他没办法开口说话,如果风有声音,吹来的温度会帮他传达想法,可惜贺晏殊只会感觉,天好像又变冷了些。
这对他如同凌迟。
一遍遍说着不要,可只能无声痛哭。
终于在书中他的人生最后,看着自己一步步如同枯槁走向尽头,他终于惊叫一声:“贺晏殊不要!——”
而后惊醒。
心脏还在不停地跳动,仿佛要把寂静冷清的黑夜点燃,意识还未从梦里回笼,梦里经历的一切再度闪现在他脑海里交织。
有时候做梦最痛苦的不是梦醒了,梦里美好奢望的一切都不复存在,而是梦醒了,那些痛苦恐惧的事情全都记得。
如同一根长刺,深深嵌入肉里,无论如何用针挑,只会一次次一遍遍扎肉,刺激痛觉加倍痛苦。
比梦到亲人去世更难过的,是自己带着遗憾和迷茫错过所有去世,而他先前还做过预征兆梦。
就好比在提醒一样。
现实与梦境相融,总有那么一瞬间,你会分不清什么才是虚拟,什么才是真实。
就好像世界意识在对你旁敲侧击,一次次给你预兆,就算你现在幸福,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徒劳。这种握不住,摸不着,看不清,猜不透的感觉,实在是太疼了。
心脏都被紧紧攥着,没办法放松。姜思砚呼吸不上来,心里哽着,乱成一团麻。
后背以及额前都出了冷汗,一只手还保持着想去够贺晏殊手的姿势往前伸着,都不用仔细看就能看见他的手在颤抖,就连他手上的青筋都在跳,他双目瞪着瞳孔睁大又缩小,足足缓了快一分钟呼吸才平稳。
这一分钟里,他都快分不清这究竟是下一个梦境的场景还是现实,他满脸流泪,什么都不知道了。
直到看清房间里还在闪烁的摄像头,他的意识才勉强回归。
太好了......太好了........什么都还来得及,他已经迈过很多坎,他和贺晏殊也已经结婚,没有什么能摧毁他们。
姜思砚这样想着,他突然就掀开被子,慢慢走下床,然后他的步伐越来越快,他几乎就在痛感快要到来的那一刻前夕,够到了开关。
摄像头声音键被他打开了。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在忌惮了。
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感受更重要的?
他靠在墙上,缓冲力气,镜头里通过夜视镜头能够看清姜思砚的背影是如何回到床上的。
他摁开床头边的珍珠小夜灯——这是贺晏殊和他一起去医院回来的时候路过小摊贩买的。
珍珠一点点散发出白色的光,偌大的空房间终于从一片漆黑到有了光亮。
姜思砚一点点擦干眼角的眼泪,勉强挤出精神缓了一下,手指藏在被窝里捏成拳头。
半晌,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这个时间,一般的人都已经睡了,贺晏殊呢?也睡了吧。
姜思砚纠结了一下,还是摁开了电话,拨了出去。
他其实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也许人也不是十分清醒,但他管不了太多了。他脑子里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贺晏殊只能是他一个人,谁也不能抢走。
他们走到如今缘分好不容易聚拢,无论如何都不能散。命运朝他短暂的开了个玩笑,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化为乌有。
他要告诉所有人,贺晏殊是他的男朋友,是他的结婚对象。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姜思砚脑子都嗡了一瞬,嘴巴突然就说不出其他声音了。
电话里传来被子摩擦的声音,几秒后,他听见贺晏殊的声音传来:“喂?思砚,怎么了?还没睡着是不是想我了。”
贺晏殊的声音极具磁性且有些沙哑,也许是刚睡醒的原因。
姜思砚愣了一下,他终于被真正拉回现实了。
单打独斗隐匿人海的爱真的太苦了,他再也不想贺晏殊比他还要苦。
“晏殊哥哥......”姜思砚压了一下声音,眼眶跟着贺晏殊的话红了一圈,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且疼。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哪怕什么都不表达,对方都能感知你的情绪,而到那一刻那句“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才会真的应验。
他毫无征兆的失声抽泣,然后撕心裂肺声嘶力竭,他哭着,像是要把从前以及现在所有的一切错过和明白全都哭个遍。
姜思砚爱哭,但从来不会这么哭,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哭得晕倒,如此绝望,如此伤心,好像他的世界都塌了。
“思砚你怎么了?”贺晏殊的语气又急又快,仔细听还能听见他急匆匆下床的声音。
回答他的是姜思砚的哭声,“做噩梦了,好想你,好想你,晏殊哥哥好想你。”
无数想法都在贺晏殊脑海里面闪过,还好只是做噩梦了,贺晏殊带着庆幸。
“你别怕,先把灯打开,我给你打视频好吗?我陪着你,睡不着我陪你。”贺晏殊焦急的心暂时稳住,他想先让姜思砚别那么哭了。
他不知道现场是什么情况,但听他哭总觉得没他不行。
“你爱我吗?”姜思砚突然止住哭声,就在他想切换视频通话的前一秒。
突然清晰的话语让贺晏殊有些怔,他不能再直白地回他:“我爱你,没人比我更爱你。”
姜思砚听着这些话,他知道贺晏殊说得都是真的,从前他不知其中分量,但现在他对他知根知底。
“我要你爱我,还要你只爱我。”这一刻姜思砚说话的语气加重了些,贺晏殊刚想回答他已经意识到姜思砚做的噩梦和他有光了,下一秒,他又说,“要爱我长久,做不到永远的话,这辈子得是我。”
他说:“我不是在无理取闹,贺晏殊,我想你。”
“我知道。”贺晏殊说,“我知道的,今天思砚很想我但已经非常克制了,只有三通电话打给我,其实我也很想你。”
贺晏殊的声音从电话里头传过来,好像就在他耳边一样,宛若在诉说情书里的话:“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在学校习惯吗?听伯母说你最近很忙,所以我没有打扰你。”
其实他也很想找他吧,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最终还是忍不住的,对不对?
眼里不自觉流出眼泪,瘪着嘴话都说不利索,他跟贺晏殊说:“老公,我都知道了的。”
“你明天可以早一点回家吗?”他耸拉着脑袋,看起来十分委屈。
贺晏殊缄默许久,“可以,当然可以。”
姜思砚得到这个答案,压在他心口的石头才落了落。
“ 那你快点睡觉吧老婆,没关系的,我打视频陪着你,好吗?”
“好......”姜思砚躺下,在电话挂断之前瞄了一眼镜头。
视频通话打进来。
“老婆,睡吧晚安,有我陪你。”贺晏殊温柔的声音渐渐清晰。
姜思砚嗯了一声,闭上眼假装补觉。
他只是使了一点点小心机,说爱很简单,但被所有人认可很难。
但没关系,没人能阻止他们相爱。
姜思砚只是想假装入睡,谁知真的在贺晏殊的陪同下睡着了。
见姜思砚睡得安稳,贺晏殊换好衣服,拿着手机走出来房门。
他一秒也不想等了,他知道也许今天过去一切又是平静,但焦灼的心有了创伤是难以抚平的。
姜思砚需要他,他也需要姜思砚,他们一直都离不开彼此。
凌晨三点十五,贺晏殊乘坐私人直升机抵达了恋综附近的海滩。
【作者有话说】
来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