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红拂夜奔>第34章 樱之杀

  ◎别再回头。◎

  出殡那天, 艳阳高照。

  好似黄金港一行,老天将该下的雨都下尽了似的,我们该流的泪也一并流尽了, 如今剩下了,只有孩子群里似有似无的黯然与神伤。

  红拂自是不用说的, 他站在队列最前头, 一如既往地面如死灰。小豆子埋着头,替他举着送行的经幡, 而猹猹紧随其后,和其余几个孩子拿着阿兰生前的遗物, 打算届时一并入土陪葬。

  我记得红拂很早时说过, 往后死了,要一起葬在那棵参天古树下。当时的我们不以为然, 阿兰还打趣说红拂, 年纪轻轻就忙着安排身后事, 却不知, 命运无常, 一语成谶, 谁能想到,他会比红拂先去一步, 他会比所有人, 都更早地离开橡树庄。

  我默默走在队伍的最后, 并没有选择跟他们挨在一块儿,近日橡树庄气氛吊诡, 大家像约定好了一样, 交谈在此时成了一种不敬。我憋了许多话想说, 却不敢说, 只能闷头缩在后面,甩着棍子,沿路击打着那些七歪八倒的野草,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让大家快些走出这沉痛时光。

  大豆丁陪在我旁边,推着那辆崭新的自行车,那是阿兰留给他的“临别礼物”,晨早刚从威尔逊的豪华小汽车上拖下来,可大豆丁脸上看不出一丝高兴。

  路上我忍不住问:“这车好骑吗?”

  大豆丁无动于衷,只顾摇头,“不知道,只感觉这车没意思极了,若是能够,我情愿不要它,把阿兰换回来。”

  话刚说完,他又叹了口气。这段日子里,这样的叹息我听到了不下一百遍。我很难开口说那些安慰人的陈腔滥词,因为我清楚,这对他们来说,实属多余。

  “对了,火罐呢?”我试图转移话题,尽量别太聚焦在阿兰身上,“这些天,我好像总看不见他。”

  “听说他也病了。”大豆丁自嘲般地笑了一声,摸了摸肚子,说:“说来也是有趣,咱们这院子,是不是有什么邪气?怎么总有人生病患病?我弟弟是娘胎里的老病根,也就算了,猹猹也有病,结果猹猹没好,火罐也病了,依我看,这里头蹊跷得很。”

  “谁说火罐病了,他才不是病了呢!”黑鬼闹哄哄了挤到中间来,看了看大豆丁,又看看我,纠正道:“他那是自己作闹的,那天回橡树庄上楼梯时,说是不小心崴了脚,从台子上滚下来了,把腿给摔瘸了,骨头都折断了.......”

  “骨头都折断了.......?”我不禁皱了皱眉,事觉突然,又觉得有些合理,“难怪许多天没见到他了。”

  “是啊,那条腿怕是废了.......”黑鬼颇为哀怜地瞥了眼前头的猹猹,“你说那猹猹,废老大劲捧他做老大,如今他老大连走路都费劲,真是造化弄人。”

  “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了呢?”我还是有些不肯相信:“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不会有错。”黑鬼满是确切地拍了拍胸脯,“说是因为阿兰去世,他悲痛过度,脚下没注意,一个后仰就从上头滚了下来,足有十多米高咧。”

  “悲痛过度?”大豆丁跟着我一样,一脸怀疑,“阿兰去世,他悲痛个什么劲儿?平日里也没见他跟阿兰关系有多好。”

  “哎,你们不知道,早几天猹猹就来喊人了,叫去帮忙给火罐擦身子,他一人忙不过来。火罐平时又得罪了许多人,其他孩子都不爱跟他来往,他那些跟班里,见他瘸了腿,早就不跟他了,只有猹猹还跟个宝儿似的伺候他吃饭洗澡,火罐如今躺在床上,连翻身都费劲,跟活死人没什么区别。”

  “不然我们回头看看他吧.......”一想到他曾在我面前哭诉着哈吉恶行时的惨痛模样,我终究还是不忍,“很多时候他也不想,不是吗?”

  “克里斯,你当真心肠好极了。”大豆丁停下自行车龙头,定身看着我,“跟阿兰简直一模一样。”

  ........

  “就是这儿吗?”

  红拂停下脚,淡淡然转过身,抬头看向头顶鸿蒙初探的绿芽。

  上回还是枯藤残叶的古树,奇迹般地抽出了点点新绿,看样子春天真的来了,它怎么现在才来。

  “就在这儿吧。”

  红拂抱着那小木盒,围着树,走了两圈。

  其余孩子纷纷停下脚,安静地听候他的差遣,我跟大豆丁也不约而同停下了步。

  “阿兰,原谅我不能如你所愿,将你带去日本,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等我以后,也来陪你......”红拂钝钝地吩咐着送行的话,这些话,想必他已排练了千百遍,可说出口时仍有些哽噎,才止住的泪意,不知不觉又涌上了眼眶。

  “我与你相识多年,情非泛泛,本以为你会是我这辈子陪我最久的人,却还是被老天狠狠捉弄了一把。”

  他抹去眼角将落的泪珠,昂起头颅,看向身后的橡树庄。

  橡树庄修道院掩于密林之间,只露出一角灰黑色烟囱,但这一角残余,足以激发出他心底的恨意。

  “你放心,我一定会走的。像你临终前说的那样,逃出去.......”

  逃出去。

  他闭上双眼,旋身将骨灰盒放下,退回到人群中。

  土坑早在几天前就埋好了,中途下了几天雨,将四周泥土泡得又松又软。

  红拂领着猹猹和小豆丁,齐齐跪下,向那盒子叩了三个头。

  他们叩后,其余人三个一组,循次上前,每一个人拜过去。

  大豆丁悄悄同我说,这在中国,叫“死者为大”。

  轮到我还有很长的队列,我无趣极了,转目调向一旁的山间小路。

  再往前走,就是通往小镇的必经之路,不时有马车路过,而大部分人面对殉葬,都只是匆匆一眼,不问西东。

  “这世道就是这样,我们的命不是命,贵族的命才是命。”

  大豆丁一提到这些,语气变得莫名激动。

  “咱们这儿死了个孩子,就跟家里死了只跳蚤一样,没有人人在意,有时想,这究竟是凭什么呢?我们跟那些穿燕尾服、喝鸡尾酒、吃提拉米苏的有钱孩子们差在哪里?或许只是差在我们没投好胎,生在这大悲大苦的穷人肚子里。可这是我们自己能选的吗?如果能选,我一定要做人上人!”

  大豆丁咬紧腮帮,拳头捏得死紧。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肚子里窝着一大团火。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不在橡树庄,他肯定会是一个英雄,在落日余晖里身骑骏马,拥抱心爱的女人,就像约翰维恩在电影里演的那样。

  可惜,他在橡树庄,在橡树庄的话,就永远只是一个穿着朴素褂子的大块头壮丁,没人会在意他的悲喜。

  思绪云游间,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辆挂着黑色帘布的马车徐徐驶近。

  我原以为又是哪个沿途奔波的过客,正想喊其他人赶紧给别人让路。不想那马车抵近孩子群后,悠悠停下,车上下来个穿着咖色呢子大衣的男人。

  他戴着一副圆圆的包框眼镜,腋下夹着公文包,身后还跟着一只可爱的小柴犬。

  我站定在原处,又仔细看了看他的五官,标准的美男子,五官清秀,眉眼端正,虽有些风尘仆仆在身上,但举手投足间不失文雅,有股地道的东洋气。

  更关键的是,他大衣领口处的印花,是日本国的国花,樱花。

  是阿兰最爱的樱花。

  “こんにちは!”

  那男人说着我们听不懂的日语,我心下猛地一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缓步向前。

  “你们好.......”

  见无人应话,他改口说出一句汉文,虽有些蹩脚,但至少听得懂他说了什么。

  “请问.......请问橡树庄修道院怎么走?”

  那日本男人脱下礼帽,风度翩翩地向在场所有孩子鞠了一躬。

  “你是.......山本?”红拂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将他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

  “你是山本耀一........?!”他没等对方回答,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对方衣领,“你是不是山本耀一?快说!你是不是山本耀一.......?!?!”

  “红拂......”我忙上前将他拉住,无奈他力气实在是大,丝毫不给我靠近的机会。

  “我的确是山本.......”那男人胆小极了,见红拂逼近,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只是......只是我不是山本耀一.......我叫......我叫山本渡一........”

  “山本渡一........?”红拂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惘惘然松开手“你不是山本耀一........你不是他.......”

  “山本耀一是我的哥哥,”男人见红拂情绪稍缓,小心翼翼上前,“我是来替他找一个人的。”

  说没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照片,递给红拂。

  “请问.......请问你们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吗?听说他现在就在橡树庄。”

  我跟随红拂的目光,瞥了眼那照片。那像是许多年前的产物了,一大半的图案早已模糊不清。

  唯独看得清的,是照片中相互依偎的二人,一个是大腹便便的胖男人,眉眼之处与眼前的山本渡一有些许相似。另外一位,则是阿兰,两人就像好莱坞电影海报上的男女主角一样,四目相对,深情凝望,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是山本......山本耀一让你来的?”红拂捏着照片一角,抬起脸时,泪水已凝结一片。

  “他人呢?”他颤抖着手,剧烈晃动着手里的照片,哑声质问,“你哥哥他人呢?你让他来见我........让山本耀一来见我!”

  “额.......我哥哥.......”男人面露难色,垂下头去,“我哥哥他.......怕是来不了了。”

  “什么意思?”红拂咽下一口泪,他像是被掏空了五脏六腑一般,连站都站不稳,只得由我和大豆丁扶着,方才勉强支撑起说话。

  “他为什么来不了?你说........山本耀一为什么来不了?!你说啊!!!”

  红拂欺身上前,抓着他的衣领,面目狰狞。

  我与大豆丁竭力钳住他的双手,众人扭打在一起,周身尘土飞扬一片。

  “请你先冷静.......冷静一下.......”渡一先生抱头求饶,蹲在地上,哀嚎不止,“先听我把话说完.......把话说完.......”

  他将红拂从身上推开,站起身子,将地上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

  没等红拂追问,他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问:“你们不知道吗?当年那场轰动整个西欧海岸沿线的大海啸?足足两百多人呀,开往东京的那艘船上,足足有两百多人,到最后,活下来的不超过二十个!

  很不幸地,我的哥哥,额……我是说山本耀一先生,也死在了那场海难里。临死前,他嘱托一位船员,给了他一张照片,他告诉那位船员,他答应一位在巴黎的恋人,不日将把他接回东京,那位船员最后活了下来,辗转联系到了我,希望我能完成哥哥的遗愿,将他带回日本。可等我去往巴黎,却听说照片上的人去了旧金山。而我也花光了身上的路费,只好一路颠沛,一边打着零工,一边从巴黎找到旧金山。怎么,他在这里对吗?我在镇上打听了许久,听说他现在就住在橡树庄,能麻烦你带我去见见他吗?”

  红拂瞪大双眼,向后跌撞几步,整个身子抖如筛糠。

  “你好.......请问......请问你还好吗?”

  渡一先生见状更不敢上前了,取出一块帕子,轻轻送上前去。

  “你见不到他了.......”

  红拂大口大口呼吸着胸前的空气,眼里似能挤出血来。

  他扶着我的手,尽全力从石头上挺起身,抬起那对泪水纵横的眼:“他死了.......”

  “听清楚了吗?他死了……赞兰阿部月已经死了!”

  红拂直指地上那四四方方的小木盒,热泪泱泱。

  “赞兰,你听到了吗?山本死了.......哈哈哈哈哈......你的山本耀一死了.......!死了……他死了……哈哈哈哈哈……”红拂疯癫大笑,披头散发地晃步在坟前,形容痴醉,“赞兰阿部月,你输了.......哈哈哈哈.......你终于还是输了!!!”

  “你可晓得——”红拂大袖一挥,直指苍天,一身红袍随风滚荡,“你所谓的爱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它是假的,哈哈哈哈....... 它一开始就不存在........老天一开始就不允许你们的爱存在啊!!!哈哈哈哈哈……”

  “你终于还是输给我了.......这就是你不听我话的下场......赞兰.......这就是你不听我话的下场!!!这都是你自己活该!!!”

  红拂一屁股跌坐在骨灰盒前,捂面痛哭。泪水透过指缝,淅沥落下,没有人能看清他此时此刻是何表情。

  “你输了呀……输了的人不应该向赢家低头吗?你为什么还不肯低头……?你为什么还不起来跟我认错服输?!告诉我你错了?!”红拂抱紧骨灰盒,蜷缩成一团,“但我赢了又怎么样啊……阿兰……我赢了又怎么样啊……我就算再赢上一百遍,也再也换不回你了……我再也换不回我的阿兰了……”

  红拂几近崩溃,搂住盒子,瘫在地上不受控制地抽搐。

  一阵风吹过,在场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山谷间满是红拂又哭又笑的声音,他就像一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烈鬼,目眦尽裂,形神俱散。

  “怎么会这样呢?”山本渡一的反应比我们想象得都要慢上半拍,他随手抓了个身边的孩子问,“你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不知道.......”那孩子显然也是害怕极了,使劲儿晃着头。最后是我走过去,将他从山本渡一手里牵过去,扭头对山本渡一说:“就在一个礼拜前,阿兰着了春寒,淋了场大雨,催发了天花,先我们一步去了.......”

  “那那些信又是怎么回事?”黑鬼突然走出队列,点醒所有人,“既然山本耀一许多年前就去世了,那么这些年来,是谁给阿兰写的信?”

  红拂渐止住哭声,缓缓抬起脸,从地上爬了起来。

  “是哈吉!”我灵光一现,不知怎么会联想到他,只觉得是一种使然,“一定是哈吉!”

  “是他一直冒充山本,给阿兰写信,不断吊着阿兰,那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陷入死局,在原地来回地走。

  “他需要钱.......”红拂噎住泪,转身看向地上的骨灰盒,眼神呆滞,“哈吉需要钱,源源不断的钱,用以维持橡树庄的运转。”

  “因阿兰貌美,深得贵族喜爱,所以哈吉不得不想方设法把他留在橡树庄,留在这一亩三分地,供他吸血。因为只有阿兰在,那些贵族才肯捐资……”

  红拂顺着我的思绪,一路往下分析。

  “以阿兰的资本,离开橡树庄易如反掌,何须像你我这样费尽心机?那么能留住阿兰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自己死心塌地守在这儿,而山本,就是拴住阿兰为橡树庄充当摇钱树的最好突破口.......”

  听到这里,在场所有孩子都倒吸一口气,我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背后恍惚有些许寒意。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红拂怒不可遏地捏紧拳头,刚擦去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上眼底,“王八蛋.......这群王八蛋!!!我一定要去杀了他们!”

  说着便要往外头冲。

  “你先冷静冷静.......”

  我和大豆丁双双将人拖住,真怕他会做出些无法挽回的事。即便我对哈吉的恨,一点儿也不比红拂的少,可我依旧明白,来日方长,以后一定会有更好的机会去了结这些冤孽。

  “冷静?”红拂紧咬住唇,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你让我怎么冷静得下来?!”

  “会有办法的。”我扶住他的双肩,认真地看着他,“交给我,红拂,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替阿兰讨回公道的。”

  “真的……?”红拂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在场其余人,无语凝噎。

  “真的。”事已至此,我决定先把人稳住再说。

  其实我哪里有什么对付哈吉的好法子,不过是暂缓之计罢了。但我相信,审判的日子一定不会太远,到那时候,我一定会把刀亲自递给红拂,让他为他最珍重的阿兰,报仇雪恨。

  众人跟着红拂慢慢平静下来,也无心理会山本渡一,任凭他踉踉跄跄地爬回到马车上。

  等入葬结束时,我再看,马车已不见踪影,我原本还想着问红拂,要不要让渡一先生将阿兰的骨灰带回日本,也算了却他一桩心愿。谁想人家走得毫无声息,丝毫不给我们思量的余地。

  “就这么让他走了?”我眺向远去的方向,心有恻隐,“他还会来吗?”

  “鬼知道呢……”红拂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一脸百无顾忌:“随他去吧。”

  孩子们在红拂的吩咐下,开始陆陆续续往回走。我陪在他身边,好几次欲言又止,总觉得再也见不到阿兰了。

  事实上,我的确再也见不到阿兰了。

  ……

  “哎,你们说,这山本先生跟咱们想象得也太不一样了。”

  回程路上,为缓解气氛,黑鬼咿咿呀呀地讨论起这些有的没的。

  “你说他弟弟长得那样俊俏,怎么哥哥肥头大耳,跟猪刚鬣一样。看到照片时我都惊呆了。”

  黑鬼双手走在脑袋后,见猹猹在后头偷笑,又补充说:“阿兰长得那样漂亮,他的爱人,难道不应该也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吗?要我说,我如果是阿兰,还不如选他的弟弟。山本渡一先生可比山本耀一先生英俊多了。”

  “你哪里晓得,”红拂突然插进一句嘴,这一路上他都不大说话,这是他回程路上第一次开口,“阿兰曾说过,他不喜欢胖男人。因为威尔逊爵士就很胖。可看到山本先生的照片后,我懂了,他不是不喜欢胖男人,他是不喜欢除了山本耀一以外的,所有的胖男人。”

  “如果那个人是山本,胖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丑陋、贫穷,四肢残缺,可他依旧是阿兰心中,最好最好的男人。”

  说到这里,红拂幽幽然停下脚,转过身去,冲着阿兰的花冢微微一笑。

  上头插着一只快要凋尽的春棠,加州樱花罕见,只能以春棠花替代。春棠花花型近似樱花,有时也能以假乱真。

  “你们看,太阳快下山了。”大豆丁指向山边一轮耀眼金乌,“咱们得走快些了。”

  “是啊,太阳下山了……”红拂微微一叹,回过身去,喃喃自语,“最早回家的人,请你最好也别再回头了。”

  【作者有话说】

  有关阿兰的故事,到这里就正式告一段落了。最近一直在看大家的评论,发现大家对他的热情超乎想象。我很欣慰,一个结局不那么美好、人设不那么完美的配角,居然也能勾起这么多的哀思。其实在写阿兰时,我脑海中一直浮现的是年轻时的泷泽秀明。他有一双仿佛随时都在哭泣的眼睛,但他又偏偏是笑起来时最好看。我很难形容自己对这个角色的态度,喜爱不必多说,但也怒其不争,更哀其不幸。

  后续剧情虽没有阿兰,但他的影响,会一直贯穿全书。番外也将预留出一定篇幅,填补他在巴黎时与红拂、山本等人风光烂漫的时刻。其余孩子的故事也将继续上演,我打心底认为,阿兰没死,他只是回到了另一个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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