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蒋庭闲不出意料地看见唐澄翎正在客厅写作业。自从上次他们说开后，为了提高蒋庭闲弱势学科水平，两人约好一起在客厅写作业。
听到声响，唐澄翎抬起头，冲蒋庭闲笑了笑∶“先洗澡？”
“嗯，打球出了好多汗。”蒋庭闲路过沙发时卸下书包。
他从浴室出来时头发没擦干，一手拿脖子上的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另一手从书包里拿出作业。他瞄了眼唐澄翎正在做的作业，漫不经心地说∶“钱哥他两个班进度差太多了吧。”
“你们讲到哪？”唐澄翎低头正写着计算过程。
“伏安特性曲线那。”
“后面他讲得比较快，相差不了几节课。”
两人写作业时都不是会说话的人，反而需要周围环境安静才能保持聚精会神。夜里静谧，最喧嚣的是电风扇运作声。
偶尔遇上不确定的题目，两人会凑头讨论，唐澄翎侧重中规中矩的思路，蒋庭闲有时则会剑走偏锋，一条辅助线在四不像的图形里安置得极其巧妙。
蒋庭闲收回画完辅助线的手∶“你再证明△KFC全等试试。”见唐澄翎许久未动，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唐澄翎掀起眼帘，瞥了眼正注视着自己的蒋庭闲，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说∶“我们班有个人做这道题的时候，他画了八条辅助线。”
蒋庭闲有些愣怔，一时不知道唐澄翎说这话的目的，拿捏不准，只好接句∶“他是觉得图形太简单要给老师增加难度？”
唐澄翎语气平淡，没有起伏∶“他自称辅助线小王子，结果做错了，问老师，老师被他气笑了。”
明明班上人都笑了，唐澄翎见蒋庭闲还是一副怔住的模样，感到无比挫败。他抿了抿嘴∶“不好笑吗？其实我也觉得不是很笑，但他们笑得很大声，我就想跟你说。”
蒋庭闲没被唐澄翎话里的内容整笑，倒是被他如实陈述的目的逗笑，于是一手伸在沙发椅背边沿上，笑得乐不可支。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很远，电风扇吹出的风经过唐澄翎吹到蒋庭闲身上。他不久前实在是受不了扎眼睛的头发，就剪了寸头，没了头发遮拦，凌厉凶狠的眉眼暴露无遗，作息规律之后，黑眼圈也渐渐淡了，整个人神采英拔锋芒毕露。
笑停了，蒋庭闲注意到唐澄翎眼神，以为他是听了上午老王训他的话，开口解释∶“老王他就广播里批了，连叫我去办公室都没叫，我这是寸头又不是光头，他管不了我。我这几天都避着他走，没想到还是被他看见了。”
“他说你是劳改犯。”唐澄翎放下笔，不打算再写了。
“进了学校不就相当是了。”蒋庭闲轻笑，把答案写上后，他也放下笔。
“哦对，老王他还送了我一个鸭舌帽，特许我在校内游荡的时候戴上，说怕我吓到新老师。”他从书包里翻出今天老王在班上后门递给他的鸭舌帽。
“他给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又要找我麻烦。”蒋庭闲递给唐澄翎看。
唐澄翎接过帽子后左右翻了翻，又给蒋庭闲戴上了。
“很好看。”
帽子就纯黑的，好看肯定是说自己戴起来好看，蒋庭闲抬起头好让唐澄翎仔细看。
看看，人的参差，当时拿到帽子，依不过陈晓，戴帽子给他看了，这人就只会说看起来很装逼。
“我今天打篮球的时候看到你了，你在跑步。”蒋庭闲嫌热，戴了没多久摘下了。
“我没看到你，跑完我就回来了。”唐澄翎有点遗憾。
“没事，到时候篮球比赛会打好几天，够看了。说你呢，你跑步干什么？”
唐澄翎没想到蒋庭闲说这话是问他，扇子一般的眼帘垂下遮住几分难堪，话语倒是很直白∶“我体质太弱了，想定期跑步锻炼身体。”
蒋庭闲本来没想太多，但是唐澄翎逐渐红烫的耳畔真是引人想入非非，“怎么？是想坚持久点？”
“……嗯。”
像是想回避尴尬，唐澄翎推了推眼镜，客观陈述∶“是你要用的时间太长了。”
草，过分了，没一个男高能忍住。蒋庭闲舌头舔过一圈牙关，意味不明地说∶“等比赛结束。”
唐澄翎看出蒋庭闲最近对篮球比赛的上心，“我相信你。”
蒋庭闲靠在沙发背上长舒一口气，他仰头看着天花板，看了会又转头看向唐澄翎∶“你猜我能拿第几？”
“第一？”
蒋庭闲笑了笑，没有虚夸，如实地说∶“应该拿不到，前三吧，看了下八班打的，确实是厉害，比不过。”
注意到唐澄翎奇怪的目光，他好笑地开口∶“没能拿第一，你失望了？”
唐澄翎摇了摇头，感觉心脏某处空落落地下陷一小块，放在大腿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蜷缩。他只是觉得蒋庭闲很努力，蒋庭闲没说，他也知道他很想拿第一。
蒋庭闲站起身∶“我心里有数。很晚了，回去睡觉吧。”
“好。”
唐澄翎应下，他转头注视着蒋庭闲高大的背影，直至那抹剪影停留在房间门前。
他与蒋庭闲不同，他对于自己追求的事物势在必得。他眼前从无多种选项，他只看中最好的。
他要的，必须是最好的。
蒋庭闲回身，见唐澄翎仍静坐在沙发上。
“晚安。”
唐澄翎眼中的暗色瞬间被搅碎，沉淀消逝，他眨了眨眼也回了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