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已经有几个班的学生零零散散地出来了，蒋庭闲怕被别人注意到后又是一堆麻烦，拉唐澄翎的手改为搭在他肩上，半是强迫地推他回到楼梯间。
唐澄翎没有反抗，甚至有些贪恋。他微微偏过头观察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相较于自己而言，整体偏大，温度偏高，客观评价：摸起来肯定很舒服。
他皱眉想，或许现在暂时无法对关于蒋庭闲的一切做出客观评价，这不可避免会带上主观色彩。
蒋庭闲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介意他人碰他，于是果断放开手。
唐澄翎垂下眼，半截睫毛留在光中。
蒋庭闲抓了抓头发，又是一顿烦躁，却是对着自己。
刚对不起已经说了，现在不用道歉了，解释一下就行了。不就解释一下吗？随便说几句……
低头看唐澄翎垂眼的模样，蒋庭闲竟品出几分委屈的成分在。
这……好烦好烦。道歉梗在喉咙中，上也难受，下也难受。
唐澄翎静静地等着，看着眼前人不规矩地穿着校服，松松垮垮的校服下是一具极具荷尔蒙的身体。
他闻到了，他……
但这可不是个发生生理反应的好时机。
并不是他矫情，只是，蒋庭闲从小到大都不是个容易低头的人。他都可以做到跟至亲倔个十几年，但前提是别人有错在先。
当唐澄翎闭上眼时，蒋庭闲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不是故意不听你讲的，红姐，就刚英语老师，她课我都不听的，不是故意针对你。
“张炎烨那傻逼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回去就……
“对不起。”
蒋庭闲靠在墙上，低头刻意看向别处，眉头还皱着，像只别扭地哼唧的大型犬。
唐澄翎默不作声地注视他，一种别样的情绪在一瞬间冒出头。
好不容易把话说完，蒋庭闲做好一番心理建设才去看唐澄翎。
“你笑什么？”说完，才发现自己语气有些许冲动了。
“好笑吗？”草，怎么还阴阳上了。
“随你。”算了，语气冲成习惯，好言好语已经很难了。
唐澄翎才发现自己嘴角不自觉弯了：“没事，我冲动了。”
“我回去了，你不用教训他。”说完就转过身准备回教室。
蒋庭闲看着唐澄翎转身，宽大的校服衣摆在空中划出弧线。人也道歉了，再怎么生气也不关他什么事。
“别生气了。”
唐澄翎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笑了，他转过头解释：“我没生气，一直都是。”他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刚刚也只是……难受而已。
“你……卧槽！”蒋庭闲反应过来。
唐澄翎立马跑了。蒋庭闲被气笑，怎么跟那天一样。
他仰起头看着墙顶，但好像又不完全一样了。他眉目舒展，长舒一口气。空中尘埃承载着点点碎光，缓缓落下又徐徐上升。
铃响时，蒋庭闲回到班上，陈晓还在为刚刚红姐发火而心悸，虽说红姐发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这次真的好严重啊。闲哥以前再怎么不耐烦也会表面应付几句，这次居然红姐还没说下课就跑了。
他咽了口水，发现蒋庭闲表情还挺放松。
“咋了？我看你还挺高兴的。红姐刚真的是太恐怖了，叫你这节课下课去她办公室一趟。”
“刚陈红红真的是把我们贬得一无是处，自己教得那么烂还好意思说我们。真的是无语，感觉听她课就是浪费时间。”陈晓同桌忍不住插嘴，还在为刚刚红姐的骂词耿耿于怀。
蒋庭闲没了刚才的笑意，又得去办公室一趟，麻烦。
张炎烨一直注意后门，见上课铃响过后蒋庭闲才回来，心慌得不行。好不容易熬过这节课，老师刚说完“下课”，他就冲到蒋庭闲位置上，欲哭无泪。
“闲哥，我真不是笑你，我哪敢笑你。”
蒋庭闲坐在位子上背靠墙，眉目似笑非笑，脸色给人还算平静的错觉。
陈晓发觉了不对：“那你笑谁？笑唐澄翎？”
同学们的目光悄悄移到这个角落。
张炎烨被同学们的目光看得面红耳赤，急于反驳：“怎么可能！我，我……”
“那你到底笑什么？”陈晓好像懂了。
蒋庭闲等得不耐烦了：“怎么？觉得他尴尬你就幸灾乐祸？很有优越感？“他站起身，不屑地俯视着张炎烨被言语羞恼的模样，嘲讽地轻哼一声：“可惜了，他既没尴尬，也不在意你个傻逼。“说完，不再理会可笑的张炎烨。
张炎烨敢怒不敢言。高一新生入校时蒋庭闲的事迹就传遍了整个二中，初中时酷爱打架，曾一人单挑一整条北街的混混们最终获胜，出众的相貌和精彩的过往经历带给同学们仰慕与畏惧。
久而久之，蒋庭闲单挑北街混混的故事传得越来越离奇，被同学们添油加醋后口口相传后，蒋庭闲已然是单挑东南西北区的人了，整片区域的混混都任他叫唤。
二中管教极为严格，打架一经发现就会被开除。有同学说蒋庭闲是怕了，所以上高中以来就再也没打过架。有同学说蒋庭闲是不想混了，打算沉心学习。
“但是这个看法很多人不支持，因为也有些同学说……”女同学看了看周围，小声说，“他经常去酒吧哪的。”
唐澄翎心里补了句：还有网吧。
“除了打架，这事没同学知道。其他事，像抽烟逃课，都有影子，所以老黄一直想抓住他，但是……”女同学扑哧一声笑了，“一直都没抓住过。”
“不过，我听我好多小姐妹说他抽烟的时候帅呆了！哇，他本来长得就是那种丧丧的黑皮帅哥，如果再抽烟……”她小脸一红。
是，很帅。
唐澄翎冷静地想，他一见就心动了。
蒋庭闲沉默地看着地面，红姐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以往无非是一顿顿质问为什么要拖班级后退，为什么上课一直开小差，为什么不学英语。然而这次，红姐重心放在为什么唐同学讲课也不听，不听课是不是故意让他难堪上。
蒋庭闲真不理解红姐的逻辑，他皱眉：“我不听课只是因为我不想学英语，跟谁来教都没关系。以及，让他‘难堪’的到底是谁，老师，我觉得你可以多仔细想想。”
被质疑的红姐勃然大怒，还没来得及疯狂输出，上课铃响了。
蒋庭闲不想再重复几乎每月一次的办公室会谈了：“上课了，我走了，老师再见。”
“蒋庭闲！你现在不学英语看你高考会考上大学不！”
蒋庭闲脚步一顿，回过头：“放心，考得上。”语气笃定。
放心，考得上。
红姐呆住，诧异于蒋庭闲的反应，只不过片刻，又继续轻视这个哪哪都不顺她心的学生。
“考得上还不是个野鸡大学，真当自己了不起啊。你这样的学生我都见多了，最后不还是那副死样……”
作者有话说：
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