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气氛在一瞬间僵硬。

  离弘只是短暂的停了一下,忽地又满脸轻蔑。

  “既然你知道是我给你下的生死符,那你也该知道,我有生死符的解药!”

  “连映荷,你怕是想的太简单了!”

  连映荷并没有理他。

  她走到舒贵太妃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低头说:“云笺,你当初说的那些愿意追随我的话,我都当全部没有听到过。”

  “你是天驰嫡女,是离国现在地位崇高的贵妃,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

  舒贵太妃呆呆地看着她。

  连映荷并没有压低声音,而是光明正大地道:“无论你选择和离弘站在一起,还是选择跟我走,我都不会杀你。”

  “云笺,你不要着急给我答复,想想你的孩子,想想天驰。”

  舒贵太妃直直地站在原地,眼珠子一动不动。

  “先下去吧,回去好好想想。”

  闻言,舒贵太妃才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

  转身,一句话没说,离开了大殿。

  待她走后,连映荷才转身,望向离弘。

  离弘死死瞪着她,“连映荷,你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连映荷展颜一笑,“生死符,是西藩的独门暗器,需要内力深厚的人,才能将暗器催动入穴道内。”

  “我没有内力,你也有解药,在你看来,这生死符是不是一无是处?”

  离弘诧异了一瞬,“你......”

  连映荷:“离弘,你聪明一世,为了江山谋划一世,手中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离弘神色一僵,“我杀的人,难道不都是该杀的吗!?”

  连映荷忽然抬高声调,“可是先帝也是该杀的吗!?”

  离弘难以置信地退后了一步,声调带上了几分颤栗,“先帝的死与我何干?连映荷!你什么事情都要怪到我的头上吗!?”

  “好,”连映荷舒了口气,再次一字一句道,“先帝的死先不谈,西藩国主的结发妻子柳听蓉,上一任少主宴书阅,难道与你无关吗?”

  离弘心头一震,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西藩对离国向来尊敬,西藩国主对离国也是有求必应,你究竟是多狠的心?”

  离弘使劲咬了下嘴唇,慢慢低下头,眉眼隐匿在发丝后,半晌都没开口。

  “天下啊...江山啊...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连映荷苦涩道:“为了这个皇位,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模样了?你......”

  “你又是有什么立场这么说我...”离弘忽然沉着声音打断了她,“连映荷,你又凭什么这么说我...”

  连映荷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离弘倏地抬起头,伸出胳膊指着大殿正门,“那皇城外,是宴书澈的人在包围着!”

  “那御林军,要直面的是云逐渊和郁飞带领的兵马!”

  “那凤仪宫中,是当朝陛下和无双坊主在坐享其成!”

  “难道他们不是为了天下!为了江山吗!”

  离弘面色狰狞,“他们与我当年做的!又有什么分别!”

  连映荷怔愣着看着他,“可......”

  “我若不做这些,我如何稳定这江山,若我还如多年前一般仁慈,你我还有活路吗!?”

  连映荷幽幽地道:“离弘,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为自己开脱。”

  离弘闷闷地笑了,“开脱?做错事需要解释的人才需要开脱!”

  “我没有错!我从来就没有错!”

  离弘表情阴森,似乎快将后槽牙咬碎一般。

  “我早就该杀了林序秋,除掉无双坊!”

  “我早就该将西藩的血脉一网打尽!”

  “我早就该让云逐渊那小野种死在流放的路上!”

  连映荷浑身泛冷。

  离弘这一番话,让她完全不知该从何开口。

  “你们所有人,都只为了自己着想,”离弘一双眼睛充满戾气,“你们又有谁真真切切的做过帝王?”

  “你们又有谁明白,做帝王究竟有多难!?”

  连映荷垂着头,自顾自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离弘,帝王不易,谁都知道,但若不是你咄咄相逼,他们也不会......”

  “不会?”离弘讽刺一笑,“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那西藩少主眼神中的含义?”

  “从他第一次来金銮殿面圣那天,我就看出来了他对我的恨意。”

  “他想杀我,但他势单力薄,所以他首先要倚仗云逐渊的能力,来为他铺开第一条路。”

  连映荷猛地抬头,目光犀利。

  “可是云逐渊的实力并不够与我抗衡,所以他又将目光放到了我的这些皇子中。”

  “理所当然,阿景成了他的目标。”

  离弘略微平静了几分,冷冷道:“可若阿景临阵倒戈该如何?他必须要在阿景身边留下一个自己人。”

  “于是,他精心策划了阿景和林序秋的相遇。”

  听到这里,连映荷惊恐地瞪大眼睛。

  她早知宴书澈聪明,但她不知宴书澈的聪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照离弘这样说,宴书澈就是在以所有人为棋,操控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