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宴书澈就吩咐萧惟准备启程了。

  西藩的所有大臣都在宫门口跪着。

  直直地看着宴书澈。

  宴书澈站在原地,巍然不动,“我此次离开西藩,西藩还要拜托诸位大臣。”

  大臣们齐齐磕头,“少主...”

  宴书澈将目光落到了一个老臣身上。

  这个老臣叫徐源,就是那个他刚回来那天与他说话的老臣。

  宴书澈走上前,双手将他搀了起来。

  “徐先生,我不在西藩这段时间,若宫中有事,你做主便是。”

  徐源一愣,蓦地老泪纵横,“少主...老臣何德何能...”

  “当初离国要父皇将我送去做质子的时候,是您不顾其余人劝阻,执意跪在殿外,反对我离开西藩的。”

  宴书澈苦笑了声,“虽然父皇没有收回圣意,但您当时说的话,我都记得。”

  徐源:“老臣只是...不愿看到国主年岁渐长...却还要亲手送走您...”

  “您对父皇的衷心,我都看在眼里。”

  宴书澈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你们都记住了,有什么事情,都要问过徐先生,再下决断。”

  其余大臣皆垂着头,神色恭敬,“是...”

  “徐先生,我要先回去处理些事情。”

  宴书澈对他微微一笑,“麻烦您了。”

  徐源抬起胳膊,在遍布皱纹的脸上轻轻拭了拭,眼中尽是坚定。

  “少主放心,老臣会等着您回来那一日!”

  宴书澈:“好。”

  他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只转身走向了马车。

  云逐渊站在马车前,对他张开胳膊。

  宴书澈笑着撞进他怀里,“快抱我上去!”

  云逐渊也露出了笑容,“是,少主。”

  “胡乱喊什么...”

  待两人上了马车,萧惟和余风也准备好了。

  “驾——”

  宴书澈这次回离国,再次将那支十三人暗卫带了回去。

  西藩并不需要他们在。

  之所以让他们跟着回来,不过是想让他们跟自己一起,送宴宵最后一程。

  现在尘埃落定,宴书澈还需要他们。

  那群暗卫比回来的时候更沉默了一些。

  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现在更是跟透明的一样。

  马车稳定下来后,萧惟实在忍不住低声唤宴书澈。

  “少主!属下不明白,您将国事交给徐源,不怕等您回来的时候,徐源掌控了朝政,不肯还政与您吗?”

  听到萧惟的话,宴书澈脸上带笑,“萧笨蛋...徐先生今年已经七十七岁了,活不了多久了。”

  萧惟:“属下不明白...”

  “徐源一辈子对父皇衷心,对西藩衷心,临了,他还要前进一步,岂不是将这辈子的名声,徐家的名声,全部败了个干净?”

  萧惟:“哦!!”

  “我对他很放心,”

  宴书澈舒服地窝在云逐渊怀里,指尖把玩着他的发丝,“话说回来,若他真敢如此,我也不介意杀了他。”

  萧惟这才明白过来。

  顿时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他懊恼地垂下头。

  少主向来聪明,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

  与此同时的东宫。

  离弘和连映荷都赶了过来,此时正在离景昏迷的房中坐着。

  连映荷气得脸色铁青,连语气都不复往常的温柔。

  “陛下,此事行径太过恶劣!”

  离弘死死拧着眉,没有说话。

  连映荷顿了一顿,忽又变了个语气,“不过此事还是有几分蹊跷,胡茵好歹也是胡家嫡女,太子侧妃,毒害阿景,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离弘这才开口,“将胡茵带进来。”

  殿外的侍卫们应了声,之后就将还在哭着喊冤的胡茵押了进来。

  一看到两人,胡茵就声泪俱下地开始哭诉,“陛下!皇后娘娘!儿臣冤枉!就算给儿臣一万个胆子,儿臣也不敢给太子殿下下毒啊!求陛下和皇后娘娘明察!”

  离弘看了她一眼,又望向了榻边的太医,“可有查出太子身子是怎么回事?”

  太医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撩着衣摆,在离弘面前下跪。

  “陛下,太子殿下体内并无毒素。”

  离弘一愣。

  胡茵急忙继续哭诉,“陛下明察!儿臣不敢啊!”

  连映荷:“那太子殿下为何会吐血昏迷?”

  太子诡异地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娘娘,太子殿下昨日在定王府喝了许多酒,吃了许多肉菜...但太子殿下身子硬朗,这些东西无碍......”

  连映荷也皱起了眉,“怎么吞吞吐吐的?老实说。”

  太医这才深吸一口气,俯身磕了个头。

  “可侧妃娘娘给殿下的这碗醒酒汤中,掺杂了能使男子身热情动的药。”

  “这药与殿下体内还未散去的酒水相克,才会导致殿下吐血昏迷。”

  一听这话,在场三人都怔住了。

  胡茵浑身一抖,下意识地出声反驳,“我没有!”

  连映荷倏地站起身,“胡茵!你可知给太子用这种药是什么罪名!?”

  胡茵吓得不轻,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儿臣...儿臣不知...不知会与酒水相克啊!按...按理来说,应不会的啊!”

  连映荷转身给离弘行了个礼,“陛下,宫中规矩您是清楚的,该如何处置胡茵,陛下可有决断?”

  离弘烦躁地瞥了胡茵一眼。

  这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糊涂的东西。”

  胡茵爬到离弘脚边,不停哭喊,“儿臣知错,陛下恕罪啊...儿臣知错...”

  离弘烦闷不已,一挥手,唤来了门口站着的守卫。

  “太子侧妃胡氏,藐视宫规,对当朝太子用这种东西,无法无天!”

  “下令,要她在殿门口跪着,直到太子醒来。”

  “待太子醒后,每日在东宫门口跪上三个时辰。”

  胡茵哭喊着,“多谢陛下留儿臣一命...谢陛下...”

  离弘一摆手,“滚。”

  侍卫们又将胡茵拖了下去。

  待殿中安静下来,连映荷咽了口气,幽幽地说:“胡氏好歹是个大家闺秀,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离弘看了她一眼,“皇后想说什么?”

  连映荷:“臣妾只是担忧阿景,陛下。”

  离弘没应声,直接起身说:“朕去看看成贵妃,皇后自便。”

  连映荷也再次行了个礼,“臣妾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