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离弘便在朝堂上,当庭下了旨意。

  太子离景,迎娶无双坊坊主林序秋为太子妃。

  无双坊至此以后,彻底并于皇宫。

  ——为朝廷所用。

  门下省胡侍郎的嫡长女胡茵封为侧妃。

  三日后便成婚。

  听到这个消息,饶是离景都怔了好半晌。

  三日之后?

  这么快?

  虽然他很心急将林序秋娶回来,但也没想到离弘的旨意下的这般快啊!

  “陛下好面子,必须让你在离仟面前成婚,”

  连映荷坐在一旁,淡淡道:“若离仟在你之前成婚,定会出现很多风言风语。”

  “他早想什么去了?”离景纳闷不已,“前几年没见他这么心急。”

  “前几年离仟也没长大啊...”

  连映荷白了他一眼,“成婚来的突然,不过你尽可放心,宫中忙得过来。”

  “是...”

  离景欢欢喜喜地拿着圣旨跑到林序秋面前。

  胳膊一伸,“你看到没!你看到没!你看到没!”

  林序秋“......”

  他不聋。

  刚才宣旨的太监声音可不小。

  只是确实有点儿突然。

  还以为要很久才能说动离弘同意。

  没想到舒贵妃几句话,场面急转直下。

  ——看来有些话,真的需要对的人去说。

  “我看到了...”林序秋故作平静。

  “你怎么都没一点儿开心的?”

  离景一脸幽怨,“嫁给我你很不开心吗!”

  林序秋顿了顿,望了连映荷一眼。

  “没有。我很开心,很兴奋,很激动。”

  离景:“......我可一丁点儿都没看出来...”

  林序秋抿唇笑,“那是你的问题。”

  “切......”

  “序秋,你过来。”连映荷忽然喊道。

  林序秋乖乖走到连映荷身边,“皇后娘娘。”

  “三日之后就要和阿景一样,唤本宫为母后了,”连映荷笑盈盈地看着他,“母后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林序秋惊讶不已。

  他看着连映荷从手腕上撸下一只玉镯,扯着他的手,将玉镯塞到他掌心,“日后跟阿景好好的,若他惹你生气,你只管来找母后。”

  林序秋还没等说话,离景忽然从一边探出个头,“母后,这玉镯是一对吗?”

  连映荷怔了怔,“不是。你怎么会这样问?”

  离景登时又开心了不少,“那宴少主没有咯?”

  连映荷简直哭笑不得,“阿宴有别的,这个玉镯不适合他,母后便没送他玉镯。”

  “为什么不适合?”

  林序秋默默抬手,在两人肩膀上比了一下。

  “阿景...书澈太...小了...”

  离景眉开眼笑,“我懂了!”

  ——因为宴书澈比林序秋矮上许多。

  身形也没有林序秋大。

  所以这个玉镯不适合给宴书澈。

  “真好看啊!”

  离景飞快地将玉镯戴在林序秋手腕上,左看看右看看。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子戴玉镯,比想象中好看!”

  连映荷笑道:“母后本是打算,你将来娶亲,将这玉镯送给儿媳妇儿的。”

  “谁知道你小子,偏偏喜欢上男子。”

  离景一扁嘴,“那你不还是送了?”

  连映荷一滞,“你这小混蛋...”

  她复又将两人的手牵住,握在一起。

  “母后曾经想过,将来阿景成婚,有了孩子,会是多美好的画面。”

  “但现在,母后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平平安安一辈子。”

  说着说着,连映荷的嗓音还哽咽了起来。

  “阿景,序秋,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我们会的...”

  离景忍不住抱住了连映荷,喃喃道:“母后,我一定不会让您忧心。”

  “好...”连映荷一脸欣慰,“好......”

  林序秋也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

  他已经很久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种亲情了。

  乍一看到连映荷和离景母子情深,他心里十分有感触。

  “皇后娘娘,我以后一定和阿景好好孝顺您。”

  “好.....”

  ......

  今天是赶路的第一天。

  余风和萧惟轮番驾驶马车,愣是一刻都没停过。

  只因为宴书澈说,必须要最快的速度赶回西藩。

  在马车中待上几个时辰还好。

  待上一天,便有些难受了。

  虽然云府的马车足够大。

  但宴书澈还是有些不舒服。

  在一处山间,他吩咐萧惟停了下来。

  “牵着马去吃些草,我们也下来休息片刻,半柱香后出发。”

  萧惟:“是!”

  云逐渊心疼地抱起他,“阿宴,是不是很累?”

  “很累倒不至于,就是有些心烦。”

  两人顺着山间往远处散步。

  宴书澈一直很沉默。

  云逐渊也不敢开口。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宴书澈才忍不住说:“我想回去,但我又怕回去见到父皇死。”

  云逐渊点了下头,“我知道。”

  “我很矛盾。”

  宴书澈随手揪了一根树杈,在手中把玩着。

  “阿渊,我真的...”

  云逐渊没说话,只顿住脚步,俯身给了他一个吻。

  宴书澈揪着他的衣领,被亲的哼哼唧唧。

  “唔...”

  “阿宴...”

  云逐渊挪开脸,深深望近他的眼底。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你难受的时候就哭出来,我不会觉得你矫情。”

  宴书澈鼻尖一酸,别开脸。

  “我才没想哭...”

  “我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我心里的感受,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

  云逐渊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但我想告诉你,我愿意成为你的依靠,成为你能放下心来依靠的人。”

  宴书澈控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云逐渊总算是说出一句温情话了。

  半年多了。

  他终于从云逐渊口中听到了他的真实想法。

  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

  云逐渊探着指尖,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想哭就哭出来,没人会笑话你。”

  宴书澈终于趴在他胸前,啜泣了起来。

  “阿渊...我真的好难受...我...”

  云逐渊满眼都是心疼,手掌一下一下在他的背上轻抚。

  宴书澈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其实他就是在忍。

  因为离景和林序秋在。

  他不想在他们面前哭出来。

  他倔强的很。

  “阿宴,我会陪着你的,”云逐渊心疼不已,语气都带上了几分苦涩。

  “永远都会。”

  宴书澈揪着他的衣领,嚎啕大哭。

  一阵接一阵。

  十分悲戚。

  如果他的父皇死了...

  那他在这个世上,真的只有云逐渊一个亲人了。

  世事为何这般啊......

  云逐渊眼中也很痛苦。

  宴书澈难受,他比宴书澈更难受。

  尤其听到他的哭声,更是心绞着疼。

  云逐渊只能一直温升安慰着他。

  直到萧惟驾着马车追上两人。

  云逐渊才轻声说:“阿宴...”

  宴书澈吸了吸鼻子,将头埋在他胸前,不说话。

  云逐渊笑了笑,将他怀抱起来,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