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景并没有先来找两人,而是先跟郁飞碰了面。

  一直到大婚典礼结束,郁飞和桑寄都被送回洞房了之后,离景才单独来找了两人。

  他的话说的很是直接,“宴少主,快一个月了,你可有想到办法?”

  宴书澈坐在摆的满满当当吃食的桌案前,往自己嘴里塞糕点。

  闻言含含糊糊地说:“太子殿下,此事不能心急,你应该...嗝...很清楚...”

  离景一脸黑线,“宴少主,你还是少吃些吧,你没发现你最近胖了吗?”

  宴书澈动作一顿。

  云逐渊立刻一个眼刀剜向离景,“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滚出去。”

  离景一怔,“云逐渊!有你这么和亲哥哥说话的吗!”

  云逐渊:“这么不会说话还是闭嘴吧,真不知道......”

  说到这里,云逐渊忽然愣在了原地。

  他想起来,他曾经和连映荷说过一句:“他不会说话,只会惹宴书澈生气。”

  现在想想,他当初得是多不会说话...

  还好宴书澈没有生他的气...

  宴书澈压根没理会离景的话,“婚宴上的菜啊,太难吃了!我都没吃两口,现在多吃点儿有什么问题?”

  离景坐到宴书澈对面,再次开了口,“宴少主,我知道不能心急,但是我心疼序秋,我不能让他就这样跟着我,这对他...”

  “序秋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

  宴书澈接过云逐渊递来的茶杯,一饮而尽。

  之后才继续说:“与其现在这么不稳定的情况下给他名分,倒不如等你坐上皇位,正大光明的娶他。”

  离景咬了咬牙,“可......”

  “不信你就去问问序秋,看他是选择现在嫁给你,被人戳脊梁骨,还是将来嫁给你?”

  离景沉默了下去,半晌都没开口。

  “比起现在就做承诺,不如用你的行动向他表明。”云逐渊竟然难得的认认真真跟离景说了一番话。

  “让他陪着你,从太子一步步变成皇帝。”

  “到那时,不是皆大欢喜?”

  宴书澈意外地看了云逐渊一眼,接过话,“殿下,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对序秋的了解,还不如我和逐渊。”

  听到这话,离景倏地抬起头,“我......”

  "你只想着如何将他拴在你身边,可你有没有想过,序秋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闻听此言,离景忽然想起,立嗣大典那天,林序秋在东宫说的一句话。

  ——他说会看着离景一步一步坐上皇位。

  那话里,其实也包含了他的期许吧?

  “我明白了。”

  离景霍地站起身,后退一步,抱拳,对宴书澈行了个礼。

  宴书澈瞪大眼睛,“倒也不必...”

  未来皇帝给他行礼,他还怕折寿呢!

  “多谢宴少主指点了,我太心急了。”

  宴书澈眯起眼睛笑起来,“殿下明白就好。”

  离景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宴书澈倒是心内有些感慨。

  离景这个人,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什么手段都能用。

  他最开始,对林序秋或许只是好奇,或许只是一种莫名的骚动。

  时间过了这么久,他或许都没有注意到,他对林序秋早已不是最开始的想法。

  从他御书房公然抗旨那一刻开始——

  他和林序秋,就注定有了斩不断的羁绊。

  也是因为那件事,林序秋接受了他。

  因为林序秋看到了他的认真。

  时间慢慢过去,离景终于成为太子。

  他又想稳住太子之位,又想握住林序秋,自然会急躁了些。

  不过还好,林序秋很清醒。

  不然,宴书澈今日这一番话,也没有办法彻底点醒离景。

  宴书澈笑着垂下头,抓了一把花生,放在自己面前,准备剥开尝尝。

  云逐渊直接伸手接了过去,边剥边说,“离景隐忍了这么多年,一朝得势,还得到了心爱之人,当然控制不住。”

  宴书澈忽然扭头问了一句,“那阿渊当初知道陛下让你我成婚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花生忽然从云逐渊的手中掉了下去,云逐渊没有弯腰去捡,只是淡淡地说:“没什么感觉。”

  宴书澈:“再给你一次机会。”

  云逐渊停了几秒,“感觉跟做梦似的。不敢想,甚至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我好像还在梦中。”

  “傻子,”宴书澈伸手够他剥好的花生仁,扔进嘴里,“你这个人真的好独特好奇怪...”

  “嗯?”

  “说你傻吧,你比谁都聪明。”

  “说你聪明吧,你又总是犯傻。”

  云逐渊弯唇看他,“西厂督主云逐渊,阴狠无情,手下人命血债无数。可自从成婚后,就在府中守着夫人寸步不离。想必是被那西藩少主迷了心智,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宴书澈:“哈?”

  云逐渊笑了一声,将一堆花生仁推到他面前,“这便是现在天下人口中对我的说辞。”

  宴书澈呆呆地看着那堆花生仁。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云逐渊现在根本就是在养精蓄锐,将自己的锋芒隐藏起来啊!

  难怪自从东厂被灭之后,云逐渊就在府中哪也不去。

  他根本不是没有事情做。

  相反,他是要将他的存在感逐渐抹去,无论是天下人眼中,还是——离弘眼中。

  难怪!难怪那次凤仪宫走水,离弘都没有怀疑他!

  因为云逐渊现在的形象在离弘眼中!已经成了个天天围着自家夫人转,烂泥扶不上墙的人了!

  宴书澈盯着面前的人一言不发,恍若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云逐渊不是池中物!

  他终有一日!会凌驾于万人之上!成为这离国,乃至天下!举足轻重的人!

  宴书澈忽然起身,上前狠狠抱住了他。

  “阿渊...”

  云逐渊含笑着抱回他,“嗯?”

  “若有朝一日,离景知道了你不是太监,担心你跟他抢江山,对你起了杀心,怎么办?”

  云逐渊的眸中划过一道利芒,开口却还是淡淡的语气。

  “他可以试试。看是他死,还是我死。”

  宴书澈倏地笑出声,“我真是...好喜欢你啊...”

  云逐渊轻抚着他柔顺的发丝,低声说:“阿宴,你会不会觉得我心思重?”

  “不!”宴书澈猛地摇了下头。

  “我就喜欢你聪明,喜欢你厉害!”

  云逐渊闭眼,吻在他鬓边,“回家?”

  “嗯~”宴书澈一直在笑,笑的眼眶都泛了红。

  他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