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惟今日的心情看起来不怎么好。

  他坐在廊檐下的凳子上,歪着头,盯着院中的树。

  那树似乎发芽了。

  春天真的来了。

  宴书澈偷偷从门缝里探出个头,“萧惟,你在做什么呢?”

  “属下在看这槐树,少主您看,它好像在冒嫩芽了!”

  顺着萧惟的目光望过去,宴书澈笑出了声,“在这里睹树思人呢是吧?”

  萧惟“......”

  他急忙反驳,“哪有!思什么人!花公子吗?太荒谬了!属下怎么可能......”

  宴书澈被萧惟这副蠢蠢的模样逗得不行,“我可没说,是你自己承认的。”

  萧惟瞪大眼睛,好半晌才垂下头,嗫嚅着说:“少主...宫中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了,林公子还不回无双坊吗?”

  “序秋就算想回去,太子也不允许啊...”

  宴书澈偷偷摸摸从房间内走出来,在萧惟身后站定,“你是不是担心花愁啊?”

  “倒也不是担心...”萧惟扁着嘴,“只是花公子在无双坊很久了,总不能以后一直这样吧?再怎么说,林公子才是坊主啊...”

  “别急,你少主正在想办法,让序秋坐上太子妃,尘埃落定,花愁自然能回来了。”

  萧惟:“那要等多久啊...”

  宴书澈沉思了片刻,“我也不知道。”

  他自从重生回来,到现在离景坐上皇位,已经过去快半年了。

  时间过得太快。

  快到他都觉得有些不现实。

  不过还好,事情的变化很多。

  离弘接连失去皇子,离景顺其自然成为太子。

  林序秋也接受了他。

  云逐渊现在也不像最开始那么不会说话了。

  所有人都在改变,都在为了亲人爱人努力。

  他更是没有懈怠的理由。

  萧惟懊恼地看了他一眼,没再作声。

  宴书澈叹了口气,“哎...其实你若喜欢花愁,少主可以帮你...”

  “帮他什么?”

  云逐渊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一旁的廊檐下,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

  宴书澈瞬间转身,飞快地冲进了房间。

  云逐渊微微勾唇,走到萧惟身边,“阿宴要帮你什么?”

  萧惟的神态十分恭敬,“少主说...帮属下看看花公子最近怎么样了...”

  “想看就自己去看,”云逐渊冷哼一声,“大男人,扭扭捏捏做什么?”

  萧惟浑身一震,“督主......”

  云逐渊绕过他,端着托盘进了房间。

  萧惟攥了攥拳头。

  云督主说的对!

  他又不是女子,那般别扭做什么!

  萧惟泄了气,脚步飞快地冲出了院外,直奔着无双坊。

  ——云逐渊刚一进屋,就看到宴书澈躺在榻上,缎被裹得紧紧的。

  见他进来,还露出了个乖巧的笑容,“你回来啦!”

  云逐渊不冷不热地说:“我不回来,你打算在外面站多久?”

  宴书澈还没等辩解,云逐渊又继续说道:“你刚才连外衫都没穿。”

  宴书澈:“这有什么关系?我和萧惟一起长大,以前洗澡水都是他给我放的。”

  一听这话,云逐渊重重地将托盘砸在桌案上,里面的糖蒸酥酪都差点溅了出来。

  宴书澈伸长脖子,有些心疼地瞄了一眼糖蒸酥酪,完全没注意到某人越来越黑的脸。

  云逐渊的声音忽然拔高,“宴书澈!”

  这一声,让宴书澈差点从榻上弹起来。

  他震惊地看着云逐渊,“啊?怎么了啊?”

  云逐渊从来没有这样生气的唤过他的名字。

  “你再说一遍?”

  闻言,宴书澈转了转眼珠,猛然反应过来了。

  糟糕!又吃醋了!

  他急忙从榻上跳下去,几步撞进云逐渊怀里,轻声说:“萧惟是我的贴身侍卫,照顾我的日常起居是正常的。阿渊,余风难不成不照顾你吗?”

  云逐渊:“余风连我的房间都不敢进。”

  宴书澈“......”

  “萧惟也只是帮我放好热水而已,并不是你以为的,连什么擦背之类的都帮我...”

  云逐渊半信半疑,“当真?”

  宴书澈猛点头,“我何时骗过你!”

  云逐渊这才反手搂住他,声调柔缓了好几个度,“那你快来吃...”

  “不吃,”云逐渊不生气了,宴书澈反倒来了小脾气,“你刚才凶我,我也生气了。”

  云逐渊一愣,嘴唇抿了又抿,“我...我...”

  宴书澈眼巴巴瞅着他。

  “我我...我错了...”

  宴书澈“!”

  云逐渊会道歉了!

  会道歉了!

  宴书澈欣喜地捧起他的脸,大眼睛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我的阿渊会道歉了!我很开心!”

  云逐渊懵了懵,“阿宴,我以前是不是总是惹你生气,还不道歉?”

  “是,”宴书澈笑着松开手,转而端起那碗酥酪,“你以前说话特别气人来着。”

  云逐渊沉默着,忽然抓起宴书澈的手,放到他自己脸上,“下次我再惹你生气,你就打我好了......”

  宴书澈噗嗤一乐,“我可不舍得。再说了,你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很少会惹我生气了。”

  云逐渊没再说话,端起了酥酪。

  宴书澈就笑着看他。

  看着看着,就亲到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的。

  于是理所当然的,那碗酥酪连带宴书澈,都被云逐渊吃了。

  干干净净。

  宴书澈红着脸,盯着云逐渊看,“你哪学来的?”

  云逐渊:“离景说的。”

  宴书澈深吸一口气。

  离景懂得可真多!

  还好林序秋现在不让他碰,否则以林序秋的身子,还得了?

  云逐渊拿着热巾帕,在宴书澈腹间擦来擦去,“阿宴,萧惟走之前,花愁递来了个消息。”

  “什么?”

  “江上青带着顾淮之,去了镜村。”

  宴书澈迷茫了几分,“镜村?那是哪里?”

  “是林序秋出生的地方。”

  宴书澈一愣,“江上青去那里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调查序秋?”

  “暂时还不清楚。”

  云逐渊收回手,再次换了个软帕。

  “不用擦了,”宴书澈飞快阻止了他,“等下你抱我去泡澡。”

  “好。”云逐渊吃饱喝足,乖的不行。

  “宫中消息,离湛死讯传来之后,离弘追封了他为荣瑨太子,那个有喜的女人,也抬了正室,成了荣瑨太子妃。”

  “哈?”

  宴书澈实在是有些不理解。

  离湛死了之后追封皇太子就算了,那女人凭什么成什么荣瑨太子妃?

  这恐怕...

  表面上是离弘仁慈,实则,这是在敲打离景啊!

  哪有当朝太子还没娶亲,便出现了另外一个太子妃在宫中的事情?

  这不荒谬吗?

  “离景不但没有反对,还积极的请求离弘将荣瑨太子妃接回宫中静养。”

  闻言,宴书澈低声道:“她生下孩子之后,还能留在宫中吗?”

  云逐渊忽然一勾唇,“你觉得离景会让她继续留在宫中吗?”

  宴书澈也笑了,“太荒谬了,她就算得了封号,也不应该在宫中居住,这太离奇了。”

  “但离景不能反对,至少现在,他得顺着离弘的意思。”

  “没错。”宴书澈应声道。

  离景现在正处在飘摇不定的阶段。

  他的每个想法,每句话,都有可能影响他的地位。

  毕竟他刚坐上太子也没几天,根基实在太过不稳定。

  郁飞只能在暗中帮衬,并不能直接助他。

  不过...

  若余风平平安安和陈将军的那支亲卫回京,他们的助益会瞬间增长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