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立嗣大典。

  宫中所有人都被允许去参加大典。

  ——包括林序秋。

  林序秋虽然是江湖中人,但他那夜医治了陛下和皇后,也算是有功之臣。

  离弘破例让林序秋也去了立嗣大典。

  他站在宴书澈旁边,一直沉默不语。

  宴书澈轻轻碰了一下云逐渊的衣袖,“阿渊,你看序秋,好像不太开心。”

  “他不是不开心,是矛盾。”云逐渊轻声说,“他现在的心情应该很复杂。”

  这次,云逐渊猜对了。

  林序秋的心绪确实很复杂。

  他看着台阶上,那道杏黄色的身影,久久移不开目光。

  那是他喜欢的男人。

  离景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序秋一怔,墨色的眸子里熠着光,连身后的暖阳都显得黯淡失色。

  离景对他笑了一下,又扭过头,继续立嗣大典。

  林序秋垂下头,深呼吸了一口。

  今天的离景,是他见过的,最帅最英俊的一次。

  不知道将来有一日,离景接过皇位,成为皇帝的时候,会不会比现在更夺人眼球。

  林序秋甚至听到了不远处一些人的窃窃私语。

  不少人聚在一起讨论,说太子殿下玉树临风,看似慵懒随意,却有一股睥睨天下之气。

  林序秋勾了勾唇。

  他看上的男人,自然非比寻常。

  宴书澈歪头看他,“序秋,你在想什么?”

  林序秋回过神来,笑了笑,“我在想,这家伙恐怕又要嘚瑟好几日了。”

  “他只在你面前嘚瑟,”宴书澈幽幽地说,“他们两兄弟还有个很像的地方。”

  “他们在外人面前,和在亲近的人面前,宛如两个人。”

  林序秋笑着点头,“这我倒是承认。”

  其实离景和云逐渊的性子真的很像。

  同样能隐忍,同样聪慧。

  这一点,和连映荷也很像。

  那女人隐忍了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的。

  想到这里,林序秋将目光放到了连映荷身上。

  连映荷正看着离景,眸中尽是宠爱。

  察觉到林序秋的目光,连映荷对他微微点了下头。

  林序秋怔了怔,也回点了一下。

  “皇后娘娘很喜欢你,”宴书澈一脸八卦地往林序秋身旁凑了凑,“若是以前,皇后娘娘可能不会允许自己亲儿子喜欢男子,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皇后娘娘也已经看开了。”

  “她只希望自己孩子能好好的,安安稳稳...”

  话还没说完,宴书澈就被身旁某个大醋坛子拽了回去。

  云逐渊揽着他的腰将他扯了回来,咬着牙说:“阿宴!”

  宴书澈无奈地捏了他的手臂一下,“别闹,大庭广众的。”

  云逐渊冷哼了一声,手却压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立嗣大典结束的很慢。

  一群人站了足足一整个下午。

  到最后,连宴书澈都有些坚持不住。

  他略有些担忧地问向林序秋,“你还好吗?冷不冷?身子有没有不舒服啊?”

  林序秋:“不冷。自从上次死里逃生之后,我感觉我身子好了很多。”

  宴书澈这才放下心来。

  一直到黄昏,立嗣大典才结束。

  一行人总算是能散了。

  离景带着一群下人,往东宫走。

  宴书澈三人就跟在后面,跟着他一路进了东宫。

  离景目光专注地盯着高台上的那张椅子,手在身侧摆了摆,“都下去吧。”

  “是。”

  下人们全部撤了个干净。

  离景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忽地转身走向林序秋。

  林序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离景抱了个满怀。

  那男人低声说:“好累。阿序,累死了。”

  林序秋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阿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离景闷声闷气地说,“那张椅子是很重要,也确实是我梦寐以求的位置,但现在,我只想抱抱你。”

  林序秋阖上眼,嘴角勾起,“真是败给你了。”

  宴书澈对云逐渊笑着眨了下眼。

  云逐渊一愣神,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离景终于坐上了太子之位。

  可他没有心急地先坐上东宫之主的椅子,而是先跑去跟林序秋撒娇要抱。

  无论谁看在眼里,都会有丝丝感动吧。

  林序秋也一样。

  他牵起离景的手,沉声说:“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向那张椅子,再一步一步坐上皇位。”

  离景笑着摇了摇头,“不,我要你和我一起坐。”

  林序秋:“这不合规矩...”

  “但合我对你的心意。”

  离景拽着林序秋的手,大踏步走向高台。

  林序秋被迫被拽着向前走。

  看着两人的背影,宴书澈感慨道:“别说,他们两人真的很般配。”

  云逐渊扭头看他,“你之前不是说,他们都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在一起的路不见得会顺风顺水吗?”

  “可我与你不也一样吗?”宴书澈缓缓地笑,“总要有一个人先服软,先主动的。”

  云逐渊的眼中泛出了丝丝缕缕的笑意,“阿宴,谢谢你。”

  宴书澈白了他一眼,“今天是太子殿下的重要场合,你可别喧宾夺主。”

  云逐渊乖乖地闭上嘴,不再作声。

  离景两人已经一起坐在了高椅上。

  那张椅子很大。

  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离景深深望着身边的人,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改天,我让下人将这张椅子换成小一些的。”

  “为什么?”林序秋有些不解。

  离景小声说:“这样你也能坐在我腿上了~”

  林序秋失笑不已,“幼稚。”

  离景笑着移开目光,看向宴书澈,“宴少主也累了。互市已经商讨完毕,两位也可以回云府了。”

  “是啊...”宴书澈毫无形象地靠在云逐渊身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听到这话,离景哈哈大笑,“宴少主,你就像个活宝一样,难怪叫阿渊欲罢不能的。”

  宴书澈:“多谢太子殿下夸奖~”

  云逐渊看了离景一眼,没开口。

  宴书澈拉着云逐渊给离景行了个礼,“那臣等便回府了。”

  “嗯,回吧,别在宫中打扰我和阿序了。”

  林序秋忽然说:“既然你的伤已经好了,立嗣大典也完毕了,我是不是也该...”

  离景猛地掀开衣袖,递到林序秋面前,“没好。你看,纱布还渗血呢!”

  云逐渊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就是不想你离开,故意让自己的伤口不好。”

  被云逐渊拆穿,离景也不心虚,反而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我就是不想阿序回无双坊。”

  说着,他又垂下头,“我现在成了太子,只能在东宫留着,并不能像以前一样,在宫外的府邸。若阿序离宫,我多久才能见他一次?”

  云逐渊丝毫不为所动,“可林序秋是无双坊坊主,他有他自己要做的事。”

  “逐渊,你也是西厂督主,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可你不依旧在宴少主身边,一步也不想离开吗?”

  闻言,云逐渊哽了一下。

  说得有理。

  第一次被离景怼的说不出话。

  “而且阿序离宫之后,并不能随意进宫了...”

  另外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离景成为太子,确实有这方面的桎梏。

  毕竟林序秋现在在离景身边,属于无名无分。

  他没有身份能随时进宫,哪怕是当朝太子允许。

  见殿中气氛太过诡异,宴书澈深吸一口气,开了口。

  “既然如此,我们就...直接让你们大婚!”、

  离景和林序秋:“啊??”

  “没错。让序秋以太子妃的身份留在宫中,日后他想出宫也能方便些。”

  离景倏地站起身,“宴少主,你可是有了办法?”

  “办法需要想,切不可操之过急。”

  宴书澈吐了口气,“我们先回府,给我些时间。”

  “好!”离景忙不迭地喊道,“来人!”

  殿外立刻冲进来两个太监,“太子殿下。”

  “将本宫赏给云府的东西给他们带回去。”

  “是!”

  看着眼前大堆大堆的礼物,宴书澈笑了,“多谢太子殿下。”

  “客气了。”

  两人带着一堆金银珠宝,回了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