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书澈飞快地站了起来,等着那只白鸽慢慢悠悠地飞到桌案上。

  萧惟拿过白鸽,拽下白鸽腿上的纸条,递向宴书澈。

  宴书澈的眉头越皱越紧。

  “果然。”

  萧惟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少主,您最近在做什么呢?”

  “有一句话叫:‘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宴书澈叹了一声,“离景终归还是棋差一招啊...”

  萧惟完全听不懂,“少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宴书澈瞟了他一眼,笑了笑,“你想知道啊?”

  萧惟猛点头,“想!只是少主您总是不同属下讲!您是不是嫌弃属下笨!”

  宴书澈顿了顿,“是啊!”

  萧惟“......”

  他懊恼地噘起嘴,“可是少主,属下看您这么累,属下也想为您分担一些啊!”

  “有你分担的时候,现在还不急,”宴书澈将纸条拢进袖间,将白鸽放走,“不过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

  萧惟倏地抬头,期待的不行,“那少主您说!”

  “李常李公公,表面上是太子离湛的人,实则是宣王离景的人。这件事,离景以为天衣无缝。殊不知,陛下早就发现了,并且准备用这件事,摆我们一道。”

  萧惟瞪大眼睛,“哈?”

  宴书澈继续说道:“他派出千人精骑出宫,想让我们先着急。只要我们主动传消息去边关到陈将军手中,陈将军必定准备应对之策。”

  “到时,陛下就有理由,治罪陈将军。”

  萧惟:“哈?”

  “我用白鸽向李常递了一个假消息,我在纸条上说:我们已经知道了,且已经派人去了京中,准备将那支千人精骑一网打尽。”

  宴书澈慢条斯理道:“李常的传信中说:陛下什么反应都没有。”

  萧惟:“哈?”

  宴书澈沉默了两秒,“你听懂了吗?”

  萧惟先是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听懂一点点...”

  “听懂哪里了?”

  “李常是王爷的人。”

  宴书澈“.......”

  他浪费了好一会儿时间,结果跟一个笨蛋说了些废话!

  其实他就是想说,离弘的这支千人精骑,根本就没有离开离京。

  他就是想让他们知道,知道他对陈穆有了杀心。

  让他们先心急。

  但宴书澈现在一丁点儿都不着急。

  他不能让这些人先被离弘抓住把柄。

  而且,他也根本没有派人去围堵那千人精骑。

  开玩笑。

  他们的人现在加起来都没有千人,怎么能敌这千人精骑?

  真的派人去,不是送死吗?

  忽地,又有一个小丫鬟,从院外跑了进来。

  宴书澈眼睛一眯。

  那小丫鬟看到他,蹭蹭就跑到他面前,行了个礼,小声说:“宴少主,坊主让我告诉您,宣王殿下已经回了宫。”

  “我知道了,下去吧。”

  小丫鬟又蹭蹭地跑走。

  萧惟这回反应过来了。

  他压低声音,“少主,王爷此次回宫,陛下一定会治罪他,我们该怎么办?”

  宴书澈沉默着,盯着石桌上的围炉。

  忽然,他伸手摸向了那个围炉。

  萧惟一惊,“少主!烫!”

  “有一个词语,叫釜底抽薪。”宴书澈的手停在半空中,“想要让水止沸,就要将燃烧中的柴火,从锅底抽出来。”

  萧惟好不容易听明白,现在又懵了,“您的意思是...”

  “逐渊去了凤仪宫这么久都没回来,我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宴书澈沉声道,“走,我们先去御书房!”

  萧惟乖乖起身,末了还追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因为我要和他双管齐下,将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做一个了断。”

  说完这句话,宴书澈就踱步走向了殿门口的方向。

  萧惟懵懵地跟在后面。

  .......

  两人到御书房的时候,离景正巧刚刚赶回来。

  三人在殿外碰面。

  离景首先无奈地笑了一下,“宴少主,让本王猜猜,你可是来帮本王说话的?”

  宴书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王爷心里很清楚,此次你的罚是逃不过了,我只是来看热闹的而已。”

  离景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其实宴少主不必来。”

  宴书澈看也不看他,“我乐意。”

  离景一愣,失笑着往殿内走。

  御书房内只有离弘和桑寄。

  两人似乎就互市这件事有些分歧。

  愣是好几日都没谈妥。

  看到离景和宴书澈进来,离弘转头对桑寄说:“桑姑娘回去休息便好,明日再商议。”

  “陛下请便。”桑寄带着贴身侍女,从两人面前走过。

  忽地,她看了宴书澈一眼。

  宴书澈怔了怔,没有理她。

  待桑寄的身影一消失,离弘的脸色就瞬间沉了下来。

  “阿景,你可知罪?”

  离景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宴书澈虽然人跟着离景一起下跪,但脑中却一刻不停地在思索着。

  连映荷应该很清楚宫中发生的事。

  离景今日必回宫,必受罚。

  她那般在意自己的两个儿子,怎么会将云逐渊叫走,这么久都不回来?

  且以她的性子,早就来御书房为离景说话了,怎么直到现在都没来?

  除非......

  ——她和云逐渊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

  这也是宴书澈为什么要来御书房的原因。

  他冥冥之中觉得,他该为云逐渊和连映荷拖延时间。

  她们一定有她们要做的事。

  而他要做的,就是先帮离景熬过去。

  这般想着,宴书澈也磕了个头,“陛下说的是。宣王殿下公然违抗皇命,将陛下的脸面置于何地?”

  离弘倒是愣了一下,“你这是......”

  宴书澈抬起头,“陛下,王爷这般藐视皇家规矩,应予以重罚!”

  离弘挑了挑眉,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两人身后的太监。

  那太监对离弘微微点了下头。

  离弘这才继续开了口,“那依宴少主所言,朕该如何罚他?”

  宴书澈故作沉思的模样,再次拖延了一会儿才说道:“陛下,臣并不知离国皇家规矩该如何惩治,不如陛下同臣讲讲,臣也好为您分忧。”

  离弘一挥手,对着那个太监说道:“你来同宴少主讲讲。”

  太监听话地走上前,抄着一口尖利的嗓音开始慢慢地说。

  “王爷犯法,与庶民同罪。对陛下不敬,违抗皇命,轻则杖责,重则杖毙,全家流放——”

  离弘忽地露出笑容,“宴少主,你觉得这般惩罚,可好?”

  宴书澈轻声道:“陛下,王爷若在宫人面前被杖责失了态,丢的是您和离国的脸。臣觉得,不如让他跪在御书房外。”

  “至于跪多久,陛下说了算。”

  离弘意味深长地望向离景,“阿景,宴少主的办法,你可赞同?”

  离景:“儿臣愿受罚,只希望父皇息怒。”

  离弘眯起眼睛,“来人。”

  殿外冲进来两个侍卫,“陛下!”

  离弘:“宣王离景,公然藐视宫规,罚他在御书房外跪六个时辰。”

  宴书澈心内一抖。

  这外面还有些冷,跪在青砖地上六个时辰,怎么受得了?

  可是他现在不能阻止。

  只希望云逐渊那边的动作再快些!

  离景倒是没什么反应,“儿臣多谢父皇。”

  看着离景和侍卫出了御书房,宴书澈咬了咬牙,“陛下,臣也告退。”

  “下去吧.......”离弘刚说完这三个字,殿外就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太监,迅速跑到离弘面前,梆地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伸手指着外面。

  “陛陛下!凤仪宫走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