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雪下的很大。

  宴书澈迎着雪花,在长街上慢吞吞行走着。

  他要做两件事。

  第一,他要试探这些白鸽传的消息,离弘是不是都知晓。

  这个很好试探,只要他用个假消息,就能试探出来。

  第二,他要知道为何千人精骑忽然去了江府。

  江上青明明前几日说,不会对林序秋下手。

  那么这些精骑的目标,又是何人呢?

  他们之所以不担心林序秋,是因为云府附近,可不止有云逐渊留下的人。

  离景的人,包括西藩暗卫都在。

  云府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林序秋会很安全。

  至于江上青,他很聪明。

  他知道他根本杀不掉林序秋,干脆借坡下驴。

  一方面显得他守信,一方面又能激起离弘的杀心。

  能借刀杀人,何乐而不为呢?

  宴书澈边走边琢磨。

  结果一不留神,又被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在身上,硬生生撞退了一步。

  “谁敢撞本公...”

  对面的声音刚响起来就戛然而止。

  宴书澈抬头,默默看着对面的人。

  离鸢先呆了呆,后又咽了下口水,“是你呀,你没事吧?”

  宴书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离鸢怎么走路从来都!不看路!

  他老老实实靠着一旁走,离鸢也能这么莽撞的撞上来!

  “无事。”

  离鸢小心翼翼地向前一步,“抱歉哦,我没有看到你,你真的没事嘛?”

  宴书澈倒是怔愣了一瞬。

  两次被撞,离鸢两次的反应简直天壤之别。

  不过这小姑娘本就是从小被宠惯大的公主,娇蛮一些也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他弯唇笑笑,“真的没事,和安公主这般焦急是要去哪里啊?”

  “去找二哥呀!”离鸢嘿嘿一乐,“二哥往常并不常入宫,不过每次入宫都会给和安带好吃的呢!”

  “这样啊...”宴书澈向一旁挪了一步,“公主请。”

  离鸢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说:“不用这么客气啦...”

  “你是公主,我是臣子,应该的。”宴书澈道。

  “好叭!”离鸢蹦蹦跳跳地从他身旁走过,“再见!”

  宴书澈:“再见。”

  看着离鸢走远,宴书澈无奈地摇了摇头。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

  那支御林军,就交给无双坊去查吧。

  毕竟,京中的消息,很少能逃过无双坊。

  宴书澈加快脚步,回了居住的宫殿。

  ......

  彼时的云府中。

  林序秋也准备赏雪。

  他特意吩咐下人,将院中打扫干净。

  石桌上摆上了热气腾腾的围炉,林序秋也里外里裹了好几层。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

  下人有些为难,“林公子...夫人走之前吩咐过,必须时时刻刻在您身边的。”

  “放心,”林序秋摆了摆手,“我只是坐上片刻,没事的。”

  “可是......”

  “下去便是。云督主和宴少主不会惩罚你们的。”

  下人这才躬身行礼,“是...”

  随后,院中的所有下人都撤了个干干净净。

  院内恢复了一片寂静。

  只有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

  林序秋怀中抱着汤婆子,将手塞进袖中,阖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已经是他们入宫的第三日了。

  也不知道宫中情形如何。

  什么消息都没有传过来。

  真是叫人没法不担心。

  林序秋就这么沉浸在胡思乱想中,足足在院外坐了半个时辰。

  等到他回过神来,石桌上已经落了一层积雪。

  林序秋活动了下略有些僵硬的胳膊,准备给自己倒杯热茶。

  可刚刚抬起胳膊,心口处就传来了一阵剧痛。

  林序秋的脸色刷地一片惨白,人也控制不住趴在了石桌上。

  “嘶....”

  林序秋满脸痛苦地抓紧胸口。

  这病又犯了。

  可是药在屋内。

  而他现在痛到浑身无力,张了好几次口,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啪嗒一声,林序秋跌在地上。

  剧痛一阵一阵传到四肢百骸。

  他平躺在地上,绝望地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

  真没想到,他林序秋的生命,会终结在今日。

  偷来的四年光景,终究在今日结束了。

  林序秋渐渐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离景那个登徒子,在他面前对他笑着说:“林公子,你生得与我心上人一模一样。”

  真的一模一样吗?

  林序秋已经没有能力再思考。

  风雪漫卷,冷风横扫。

  衣袂被吹得翻飞作响。

  ......

  正在御书房内,与桑寄和离弘谈论互市的离景,忽然站了起来。

  离弘脸色很不好,“怎么,你有意见?”

  离景大手抓住一旁的椅背,摇了摇头,“父皇,儿臣有要事,请父皇允准儿臣先行一步!”

  离弘面露不虞,“有什么要事,比两国互市还重要?阿景,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清吗?”

  离景霍地双膝下跪,重重磕了个头,“父皇!儿臣必须现在离开!若您生气,便请明日再降儿臣的罪吧!”

  说完,他就飞快起身,往殿外跑。

  云逐渊和桑寄都愣了愣。

  离弘正欲发作,桑寄突然开了口,“陛下,臣以为,有关互市,还有这个地方...”

  离弘的注意力成功的被吸引了过去。

  云逐渊蹙着眉,看着离景离开的方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离景竟然不顾离弘的脸面,当场违抗皇命。

  离弘现在不发作,是因为桑寄在场。

  恐怕明日,离景这个罚,是逃不过了。

  可他现在不能离开御书房,没有办法给宴书澈递消息。

  只能待晚些,再去与宴书澈和连映荷商议一番,该如何为离景说上两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