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个叫桑寄的天驰使臣落座,宴会便正式开始了。

  离弘倒是没先说什么,反而是离景起身行礼,“桑姑娘远道而来,小小接风洗尘宴,望姑娘喜欢。”

  桑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王爷说笑了,臣受宠若惊。”

  见状,宴书澈也急忙揪了云逐渊一下,“到你了到你了!”

  云逐渊阴着脸,慢悠悠起身。

  殿内的目光瞬间全部集中了云逐渊身上。

  宴书澈也有些紧张地等着云逐渊开口。

  没想到云逐渊顿了好一会儿,说了一个字,“嗯。”

  所有人“......”

  宴书澈“......”

  他目瞪口呆地望向离景。

  离景也目瞪口呆地回望着他。

  反倒是桑寄惊讶了一瞬,脸上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见殿中气氛太过诡异,宴书澈立刻站起来,说:“桑姑娘莫怪。云督主向来沉默寡言。此次云督主与王爷共同操办接风宴,可谓是尽心尽力。”

  桑寄淡然的目光放到了宴书澈身上,“西藩少主宴书澈,聪慧机灵,饶是天驰也略有耳闻。”

  宴书澈微微一蹙眉。

  桑寄却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宴少主的嚣张跋扈,天驰更是听说过。”

  殿中再次响起了阵阵窃窃私语。

  就连离景身边的侍卫都小声说了一句,“王爷,这个天驰使臣很是狂妄!”

  离景笑而不语。

  这个桑寄确实很狂。

  就冲她一个女子敢从天驰一路到离国,还在大殿上出言果断,就能看出来。

  这个桑寄,绝非普通女子。

  天驰国君派她入京,绝对不是 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不过离景可不想琢磨那么多。

  这件事对陛下造成的影响,比他要大得多得多。

  至少现在,脸色最不好的不是云逐渊,而是陛下。

  宴书澈反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因为这是他意料之中。

  舒贵妃看他和云逐渊不顺眼。

  天驰作为舒贵妃的母家,自然与她同气连枝。

  莫说桑寄在殿中指桑骂槐。

  便是她真的指着宴书澈鼻子骂,他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于是,宴书澈只是笑了笑,回了一句,“舒贵妃娘娘温婉娴雅,宫中上下无不夸赞。现在看来,这是天驰女子独有的性子啊?”

  桑寄一怔。

  宴书澈望向离景,微微一笑,“王爷,臣今日倒也算是涨了见识了。”

  接触到宴书澈的目光,离景憋着笑,点头,“宴少主说的是...宴少主说的是...哈哈哈..”

  这个宴书澈,真是不肯吃亏。

  桑寄话里话外说宴书澈嚣张。

  宴书澈直接将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她了。

  恐怕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个桑寄说话要斟酌再三了。

  离景实在觉得好笑。

  他知道宴书澈厉害,但没想到他也敢在大殿上直接说出来。

  这性子当真是有趣。

  殿中寂静了片刻,连映荷忽然开了口,“宴少主不必站着。你贵为西藩少主,不必如此重视规矩。”

  宴书澈笑着看了连映荷一眼。

  他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位母亲了。

  连映荷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她是说,以桑寄的身份,不配对宴书澈不敬。

  这话宴书澈听得懂,桑寄自然也听得懂。

  桑寄的脸色不太好,但还是没再开口。

  宴书澈也乖乖和云逐渊坐了回去。

  刚一坐下,云逐渊就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骂得好。”

  宴书澈失笑道:“不吃醋了?”

  云逐渊别开脸,哼了一声,“不影响我宴席结束就把她杀了!”

  宴书澈笑盈盈地摇了摇头。

  接风洗尘宴之所以叫接风洗尘宴,便是因为这场宴会最少要举办三天。

  第一天接风,第二天洗尘,第三天才会正式开始商讨两国互市。

  宴书澈担忧的也是人最多的第一天接风宴。

  不过至少目前为止,这场宴会没出什么问题。

  可这个想法一出,殿外就出现了很多婢女。

  每个人的手上都端着一盘方方正正的糕点。

  连映荷好奇道:“这是?”

  叶盈盈恭敬行礼,“臣妾知道,京中的寻芳斋,有一道八珍糕味道很好,便吩咐人去寻芳斋取了些来。”

  八珍糕?

  宴书澈想起来了。

  这个东西,离景曾经赏赐给过萧北雁。

  可八珍糕不是御赐糕点吗?

  叶盈盈贵为妃子,不该不知道。

  她此举难不成是...

  果不其然,离弘开了口,“朕记得,八珍糕并非随时随地都能取的糕点。”

  叶盈盈:“是。所以臣妾在半月前,便吩咐了寻芳斋赶制,这才能在今日做出这许多来。”

  宴书澈和云逐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不解。

  离弘的脸色已经弥漫上了怒气,“盈妃莫不是忘了,这八珍糕乃是...”

  “盈妃妹妹好生细心,”连映荷飞快地打断了离弘的话,“竟提前吩咐寻芳斋赶制,用心良苦。饶是本宫都有心疼了。”

  离弘恼怒道:“皇后,你这话是什么意...”

  没想到下一秒,离弘的话再次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竟然是桑寄忽然起身,边行礼边说,“臣未曾想,陛下竟能以御赐糕点招待臣。离国国君不拘小节,英明神武,臣佩服。”

  “臣必定将在离国所见所闻都告知天驰国君,天驰上下,必感念陛下恩德。”

  ......

  宴书澈数不清是第多少次目瞪口呆。

  这次不止宴书澈。

  全殿的人都愣住了。

  就连刚刚在身旁散发冷气的云逐渊都怔了好一会儿。

  离弘今日可不是第一次失面子。

  从得知天驰派女子入京开始,离弘就十分不满。

  现在因为桑寄,离弘的面子更是在一寸寸掉。

  宴书澈别提心里有多舒服了。

  该!

  爽!

  云逐渊偷偷看他,“阿宴,你在笑什么?”

  "我觉得很痛快,阿渊,"宴书澈轻声说,“离弘若有天成为万夫所指,我会更痛快。”

  云逐渊抓紧他的手,“离弘本想今日借着这么多人在,向你我乃至离景发难。”

  “可他没想到,天驰使臣不但是位女子,还是位说话这般直接的女子。”

  “他现在心里应该很愤怒,但又说不出别的话。”

  “因为他是皇帝,他必须要喜怒不形于色。”

  宴书澈:“哼!气死他!狗皇帝!”

  云逐渊忍不住弯起唇角,同他一起说。

  “嗯。气死他,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