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容晨看醒花表情不对,微微皱着眉,“何事?”

  “无,无事。”最后还是不敢问,醒花躬身退下。

  江之晏坐在床边等洗脚,见容晨端着水盆进来,有些奇怪,“醒花呢?”好像自从天冷下来,就是容晨一直给他洗脚。

  “醒花不周到,夫人别受凉。”容晨挽袖,双手握住小夫人的双脚按到水里。

  小笨蛋低头看为自己洗脚的容晨,满心欢喜道,“我今天画了很好看的一副画,是大雁南飞,很好看。”

  “那待会儿洗好脚让为夫观赏。”

  醒花在纱帐外听两人说话,心如刀割。小夫人什么都不知道,大人怎能辜负小夫人。

  这件事压在心头两日,醒花还特地去注意那个抱着琵琶的乐师。听说每日都进府,听到这些,红了眼。

  在书房附近听到琵琶声,醒花眼眶一红转身要走,却遇到少爷。

  “你在此处作甚?”容名带着凉桥过来,是打算送几篇文章给父亲评价。却远远看到醒花躲在朱红色的柱子后边抹眼泪。

  醒花不是一般都跟着他的吗?

  “大少爷。”醒花福身行礼。

  容名看向书房的位置,皱起眉头,“怎么有琵琶声?”父亲喜欢古琴,闲暇时会抚琴,却从未听过琵琶。

  “这几日大人天天传同一位乐师进府听曲。”醒花咬牙低下头解释,为小夫人不值。

  这话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容名皱眉,半晌后豁然,“凉桥我们走。”

  “少爷,您去哪里?”醒花追过去。

  小笨蛋在院中画画,今日要再画一副给容晨。

  “少爷!”

  江之晏在院中听到声音转头,却看到男主就在门口。吓得毛笔脱手,一小步一小步往后退。

  为什么男主会在这里啊!

  容名的右脚还在门槛外边,看到那人后退的动作,像是被迎头浇一盆冰水。心中翻滚起来的情绪瞬间被抹平。

  巨大的失落涌出来,容名往后退,退出门槛。

  “少爷,您来这里做什么?”醒花追赶上来,还觉得奇怪。怎么少爷听说这事儿之后,马上就跑回这里。

  “无事,无事。”容名摆摆手,带着书童转身离开。

  也不知男主怎么回事,来又走。江之晏见人走之后才放下心来,拾起地上的毛笔,画画的心思都没有。

  “夫人。”醒花跑进来,想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小夫人,那抱琵琶的人又来了。可看夫人懵懂的样子,最后还是把话咽回去。

  该怎么说?醒花不知道。

  “你怎么了?”江之晏坐到石凳上,有些奇怪。他就算再笨,也看得出现在的醒花表情不怎么好,肯定是有什么话没说出口。

  醒花把话咽回去,低头道,“没,没什么。”

  “嗯。”

  “那容名来做什么?”江之晏想,昨晚容晨还说容名三日后要去贡院考试,不知是不是因为此事来找容晨的。

  醒花:“不知。”

  她也不知方才大少爷听说此事后就突然疯似的跑到这里,又莫名其妙的转身离开。

  实在诡异。

  “算了,定是来找夫君的。”小笨蛋没往心里去。

  醒花看小夫人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都膈应死。不知该怎么提及这个乐师的事,小夫人定会伤心。

  “对了醒花,明日陪我去栖音阁。”江之晏进屋前突然转身嘱咐道。

  昨晚容晨突然说要他后日去栖音阁看看,说是有什么东西在等他。小笨蛋记着容晨的话,嘱咐醒花明日要记得。

  “是。”醒花听这话心凉半截,大人是要把那乐师给小夫人认识吗?

  该死的,小夫人怎么受得了内院这些斗争。

  翌日醒花没提醒,但小笨蛋记在心里,用过早膳到时间就主动提出要去栖音阁。

  “夫人,一定要去吗?”醒花第一次不想夫人出门。小夫人知道肯定会难受的,大人为何要做这种事情!

  江之晏:“是呀,因为容晨叫我去。”

  走近栖音阁,能听到琵琶声,弹得是《春江花月夜》,弹得不错,是那位乐师弹的吗?醒花心如刀割。

  她一时间不知怎么应对小夫人。

  “是谁在弹琵琶啊。”江之晏加快脚步走过去,有点好奇。

  “不,不知道。”醒花不敢说话。

  “走吧。”满心欢喜的江之晏走近去,隔着竹屏风往里看,想看看里面是谁。听容晨说弹琵琶的是熟人。

  醒花拦住要过去的小夫人,“夫人!”你别去!

  “怎么了?”小笨蛋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好奇怪啊,醒花今天好奇怪啊。但是为什么奇怪却不知道。

  “奴婢。”醒花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怎么说。

  小夫人必定是不知这屏风后是什么人,为什么大人要那么做啊!

  “没事的。”

  江之晏安抚醒花,容晨说是熟人一定是熟人。转身越过屏风,也看到弹琵琶的人。

  “呀!”

  “夫人您别气,大人那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醒花怕小夫人伤心,也不知该怎么安抚,一股脑的都倒出来,“夫人,您别生气好不好?”

  “夫君!”

  醒花话说一半,听到小夫人唤夫君又是一愣?啊!

  “夫君。”江之晏未曾想这屏风后弹琵琶的居然是容晨。更惊讶的是容晨居然会弹琵琶!这太厉害了。

  听见夫人唤夫君,醒花忙探头去看。

  屏风后大人坐在交椅上,右手熟练的拨弄琵琶弦,看着小夫人浅笑。这一曲《春江花月夜》已到尾声。

  这时候醒花才明白,原来是这样啊!

  那乐师招来,大人并非是宠幸的,而是因为前几日夫人说喜欢琵琶,大人招来教他弹琵琶的。

  哎呀呀,她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啊!醒花懊恼:她便不该如此揣摩大人,大人对小夫人是真心的,怎么会叫他难受。

  “夫君,你还会弹琵琶啊。”江之晏等这一曲弹完再走过去,伸手抚摸琵琶,满脸笑意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呀。”

  他从未听过容晨玩乐器,有时候也觉得一个男子又那么忙,不会乐器很正常。

  “都是琴弦,一通百通。”容晨擅古琴。

  那些谱子和韵律都是一样的,并不需要多学其他。他招宫中最有名的乐师过来教授,也不过两日,学会指法之后也能上手。

  “你居然真的会乐器啊。”江之晏双手接过容晨怀里的琵琶,在手心把玩。他未曾想容晨会剑术还会乐器。

  “夫人,为夫虽说出身寒门,但也需习君子六艺。”说罢,将小夫人揽在腿上按坐下,叹气道,“为夫在夫人心目中,竟是一位不学无术之人?”

  “不是!”

  江之晏咬着下唇,他在思考要怎么解释对容晨的误解,半晌后才软声道,“我不知道容晨会琵琶,但我觉得容晨是最厉害的人。”

  “我的夫人呐。”容晨凑过去亲一下小夫人的嘴角,“为夫希望夫人所有喜欢的,都是我。”

  你就算喜欢琵琶,也该是我弹得琵琶。

  小笨蛋:“我当然最喜欢容晨啊。”

  被哄好的容晨签过小夫人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夫人喜欢什么,为夫都可以去学。等年尾,封笔之后为夫再去学古筝,可好?”

  “不用了,琵琶就很好啊。”江之晏抱紧琵琶,轻声道,“只要是容晨,我都会很喜欢。”

  容名得知此事时正在准备进贡院的东西,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他明日就要过去,笔墨纸砚这些都需要亲自准备,确定无误。

  “大少爷,砚台几个,墨条几个?”凉桥在收拾,一时间拿不准注意。

  “都要六个。”

  容名正在洗笔,听到父亲的声音抬头,正好看到夫人带着那人一起过来。

  江之晏躲在容晨背后,他本不想过来,但听说醒花说,科举考试可是举子一生的大事。就跟高考一样。

  小笨蛋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容晨过来,表达一下祝福。结果想的挺好,一对上容名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敢躲在夫君身后瑟瑟发抖。

  “笔墨砚台都要六个,以备不时之需,也算是个好意头。”容晨左手背在身后,握着小夫人的柔荑给予安抚。

  “是。”凉桥马上着手准备。

  容名将洗好的笔挂到笔架上,绕过书案走过去,作揖请安道,“父亲。”

  “明日便要去贡院,要注意身子。秋日里晚间最冷,多带一床被子,两个护膝,知道吗?”容晨去过一次,但那一次是正月十六。

  那一年本应科考,但京中秋日就起瘟疫,死了不少人,一直到冬天才消停。那一年也是大雍朝开国以来,第一次科举延误。

  容晨记得那几日一直在下雪,很冷。

  “是。”容名拱手应答。

  江之晏躲在容晨背后,瓮声瓮气祝一句,“祝金榜题名,蟾宫折桂。”这是方才就想好的话。

  “嗯。”容名低头,垂眸遮住深深目光。

  “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再问,要带什么要拿什么,我也已经叫熄墨给你准备好。不要太着急,也不必太紧张,知道吗?”

  言罢,容晨回头温声问一句,“夫人有什么对名儿说的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