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朕没有!”

  皇帝被一言戳破,整个人都泄了气没有方才求饶时的勇气。缓缓缩成一团,眼神闪烁都不敢与容晨对视。

  那时候皇帝确实想杀那个人,他不敢杀容晨。他对容晨有从心里长出来的恐惧,那种害怕已经足够让他窒息。

  他本是风光无限的太子,身份尊贵,甚至能说是为所欲为。其他的皇子都被母后害死,他是父皇唯一活过十岁的皇子。

  后来先帝病逝,皇帝以为自己熬出头,可以成为皇帝。可以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他是皇帝,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谁杀谁。

  他年幼,本应该母后垂帘听政,可是容晨却在不知不觉已经掌控整个朝堂。先帝一驾崩整个朝堂都被容晨控制。

  外公曾经想要反抗,将容晨困住差点就得手却还是失败.最后顾国公被诛九族,主犯的尸骨被挂在城门示众。

  皇帝现在还能回想起容晨悠然坐在一旁,而那些人把母后按在地上灌毒,他差一点也要死。

  如果不是因为容晨需要一个傀儡皇帝,他也要死。

  皇帝知道容晨前一位夫人就是被母后害死的,而且还想要让容名死,这样母后才会生皇子,可惜没得逞。

  母后做的所遇事情,皇帝都知道。母后杀人害死那些孩子,从来没有避讳。皇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后宫之中尔虞我诈很正常。

  可是没想到,居然会有容晨这个人。

  容晨自从把持朝纲之后,他就是个傀儡。从此之后,就是个听容晨摆布的木偶。

  可皇帝还是不敢反抗,他知道容晨真的会杀他。

  “没有?”容晨微微点头,迈着小四方步走到椅子上坐下,“陛下知道臣要找一个傀儡很简单,你们赵家有的是这种废物。”

  “不!”

  皇帝知道这是他唯一的价值。如果不当皇帝的话,他就会死,像是母后那样被灌毒毒死。

  “容晨,不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皇帝没有皇帝的尊严,跪地一步步的朝容晨爬过去,想要去捧起这双鞋子都不敢。他不能碰到,否则也会死。

  “臣说你是皇帝你就可以是皇帝,臣说你不是你就可以不是。”容晨看着面前的九五之尊,这样卑贱的跪在脚边,笑得越发温润。

  “陛下啊陛下,人要找死,神仙难救。”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皇帝一次次磕头,他现在后悔了。他真的后悔,那个时候不知到底想的什么,就想要让容晨难过。

  可是到最后,什么都没有。

  磕头的声音很响,门口的朝云都能听见。

  这样的求饶容晨总是能听到,已经见怪不怪。这个皇帝,当太子时便是飞扬跋扈,杖毙的奴才更是数不胜数。

  如今这般田地,实在是可笑。

  “想来是陛下吃的太多,闲得慌。”容晨心系家中的小夫人,怕小夫人半夜起来没看到人,也不愿再与这小皇帝纠缠。

  “朝云。”容晨撑着扶手站起来,左脚迈下脚踏正好踩在小皇帝的手背上。恍若未觉直接碾过去,走到门口吩咐朝云,说道,“吃太饱容易闲得慌。另外,后日叫人拟旨,周家流放。”

  朝云拱手,“喏。”

  门被关上,跪伏在地的皇帝知道容晨走后才整个人瘫倒在地,浑身汗津津的,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

  不知该庆幸自己没死,还是该哭以后的日子。

  容晨戴露而归,到院中时被风一吹觉察出一丝凉意。心道:明日该给小夫人换个院子,毕竟秋凉了。

  “大人。”醒花上前更衣。

  “夫人醒过吗?”容晨隔着屏风看向床帐,有些担心。

  醒花为大人更衣,恭敬道,“回禀大人,不曾。”

  更衣后熄墨双手端来一个玉做的三足小香炉,在大人身上转几圈,驱走寒气。以免将寒气沾到小夫人身上。

  “明日河清海晏打扫好,天凉了要搬过去。叫尔等准备的灯会也都要准备好。另外熄墨,你去选两个言官弹劾周家,罪证都准备好。宫里会下旨流放,途中再找个风水宝地。”容晨嘱咐完就将两人挥退,绕过屏风掀开纱帐上床。

  江之晏睡得迷迷糊糊时觉得身边一沉,习惯性翻个身钻进容晨怀里,半梦半醒问道,“你去哪里了?”

  “去给夫人准备明日灯会。”容晨轻轻拍着小夫人的后背,温声安抚道,“睡吧,为夫在。”

  本来江之晏就没醒,被这一哄又睡着。

  翌日江之晏醒来的时候容晨居然还没醒,顿感意外。

  小笨蛋很奇怪,因为之前容晨都是很早起的,就算是休沐也不曾睡懒觉。倒是他,天天睡懒觉到十点,再被容晨叫起来吃饭。

  第一次醒来容晨还在睡,小笨蛋有些好奇,抬手去戳戳下巴,心里暗叹道:果然是我画出来的,我画的真好。

  “夫人。”容晨被闹醒,揪住下巴肆虐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咬一口,“夫人醒了?”

  “你今日起迟了。”

  江之晏半撑着容晨的胸口坐起来,长长的墨发披在身后朝外看,“醒花和熄墨估计都等久了。”

  “想着偶尔一两日陪夫人起来,也极好。”容晨也跟着坐起来,睡得舒服精神头也不错,“熄墨。”

  外边的人听到声音才敢进来服侍。

  “夫人。”容晨但凡有空休沐,都是亲自给小夫人束发。手熟练的挽个发髻,说道,“今晚我们去赏灯。”

  “肯定很多人,我不要去。”江之晏垂眸,昨夜就已经很烦,好不容易熬过去,以为今后能高高兴兴待在家里,怎么又要出门。

  容晨:“今晚只有你我。”

  “嗯?”

  本来小笨蛋是不太信的,但是又觉得容晨不会骗他,还是点头应下。

  “夫人真乖。”

  说是赏灯,但昨夜的灯会已经过去,还能赏什么灯?

  入夜,用过晚膳后江之晏才和容晨出门,两人坐着马车出去。

  也不知去哪里,江之晏也不知容晨要到哪里去,就只是全身心的信赖跟着过来。

  最后,马车停下,但外边除了风声外便没有声音。

  “夫人,到了。”

  江之晏钻出马车,被容晨半抱着下来叫踩到地上,腿肚子发软。半个身子靠在怀里,轻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湘子湖。”容晨牵着小夫人到岸边的渡口。

  江之晏小步过去,看渡口停着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一位持竹竿的艄公。艄公猛地回头,把小笨蛋吓一跳。

  “容晨。”小笨蛋垂头,不敢与艄公对视。

  “夫人,那是熄墨。”容晨拍拍小夫人的后背以示安抚,“今日赏灯就在此处,只有你我。”

  “是啊,夫人!”熄墨为今晚,特地学了两三日撑船。

  小笨蛋点头,跟着容晨上乌篷船。

  这湘子湖不大不小,就在城北。昨夜小夫人没赏灯,心里多少有些可惜,所以今晚容晨特地备下这一湖。

  等小笨蛋上船,船破开平静如镜的湖面,一点点到正中间时,才知道容晨做了多少。

  一圈的灯笼把湖边围住,一串串的好看极了。湖面上是河灯,三俩结伴在水面上悠闲的飘着。偶尔乌篷船过来,把灯分开。

  “夫人,喜欢吗?”容晨牵着小夫人坐到船另一边,两人盘腿坐下。

  老实说,江之晏没想到容晨会费那么多心思。一湖的河灯,跟天上的星星似的,还有那灯笼围成的墙。

  “容晨,你是不是做了很多啊?”江之晏感动,眼眶红红。

  “夫人,为夫做这些是叫你高兴,不是叫你落泪的。”容晨亲亲小夫人的额头,“这灯再怎么样,也没有夫人你美。”

  江之晏没说什么,只是感动,把眼泪憋回去。风吹过来带着声声丝竹乐声,有些奇怪,视线在岸上搜寻,“容晨,你有没有听到乐声?”

  “夫人你看。”容晨引着小夫人的目光到西北方向,“今日吹的西北风,若是叫乐师在船上演奏,太闹太吵。这样远远的听着,听着风送乐声到耳朵里,影影绰绰。时远时近。也不会坏了这月色。”

  “原来如此。”江之晏是不懂这样风雅的事情,慵懒的躺在船上。把头枕在容晨的腿上,赏灯。

  随着乌篷船一圈圈的绕,江之晏也能看到灯笼上都有题字。

  “夫人,那一句是为夫写的,好看吗?”容晨也不是什么都交给下人,他的字极好。

  “你的字很好看哩。”

  月色朦胧,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的。

  容晨盘腿坐着,小夫人枕着左腿,右腿搭着手,右手端着一杯桂花酒。左手时不时抚过小夫人的头发,与他讲着一些趣事。

  “夫人,都说这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容晨仰头望天,将杯中半满的酒饮尽,突然笑道,“为夫何德何能,赏着明月拥着婵娟。”

  “容晨很好的呀。”江之晏撑着半坐起来,也仰头望天,“你看天上那颗星星很亮啊。”是北斗星。

  不知道哥哥能不能看到北斗星。

  “夫人,为夫送你一颗星星,可好?”容晨掰过小夫人的脸,凑过去轻笑道,“夫人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