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要留,都是宰辅大人一句话的事情。

  周围的寂静压在江之心头,越压越重,喘不过气,此时只觉得脑袋昏沉,再没有能力去思考,只知道肯定是会死。

  但奇怪的是,男人恍若未闻。牵着新娘踩过匕首走进大门。

  江之晏本来就怕,被这一牵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到那双大掌上,抖得连迈台阶都不太利索。一步台阶跨两次,最后还是靠身边的男人半扶着才顺利进去。

  那把从新娘身上掉下来的匕首,就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没人敢上去拿可也忽视不了。

  整个过程,江之晏都处于混沌之中,周围的嘈杂声喜乐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杂糅一起,搅得脑袋比一千只鸭子还要乱。只能依靠身边的男人来指引。

  迷迷糊糊间嘈杂的喜乐声渐远,取而代之的是悦耳丝竹之声。轻快悦耳的丝竹之声反倒安抚好江之晏不安的神智。

  等真的意识到自己处境时,才恍然此时已经被按坐在新房里,隔着盖头听到一堆人起哄。

  江之晏屏气,听那群看热闹的人在说什么。

  “都说这江侍郎的继子是长安第一美人,无人能及。宰辅大人,这新娘子盖头掀开叫我们看看,沾沾喜气。”

  “是啊是啊!”

  大家也都只是听说这江家大公子美貌堪比仙人,却不知美成什么样子。

  能让寡居十八年的宰辅大人突然求娶,必定是绝色。

  江之晏是社恐,去到人多的地方有时候严重时还会晕倒,本来还有盖头遮掩一下,可这下唯一的遮掩也被夺走。

  眼前红色猛地消失,入目的是一圈人。

  吓得抬起头,一头撞进新郎官的眸子。

  这是江之晏第一次看到新郎官。

  这个男人实在贵气儒雅,天庭饱满,面若中秋之朗月,剑眉凤眸,眼神应是锐利深沉的,但此时因笑掺杂入几分温柔,倒不是那么凌厉。

  这一身艳红新郎官的衣裳穿在容晨身上,雍容华贵之下又平添几分烟火气。

  “夫人。”容晨额首,低低唤一声。

  低沉带着成熟男人魅力的磁性嗓音化成羽毛挠过江之晏的耳膜,慌忙垂头,不敢再与容晨对视。

  男人笑了,江之晏也恍惚,这就是我画出来的?

  容晨,现在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个在画风上倾注了所有美好的男人。

  众人看着掀起盖头的新娘子都惊艳得愣在原地,都知道是美人,但任谁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绝色。

  新娘子哭过,凤眸红彤彤的装着雾气,鼻头也略红。肤若凝脂似雪如玉,红色的嫁衣衬得跟天上的仙人似的。

  最绝的是新娘子惴惴不安的眼神和动作,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惹人怜惜,叫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哄着顺毛。

  “仰冬梅,睹春日,不及夫人美矣。”

  社恐的江之晏被那么多人看着,已经呼吸不畅,下意识抓住最近的那个人的手。就是这一抬手,袖子里的毒药也掉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眼瞧着这瓷白塞着蓝色瓶塞的药瓶子骨碌碌的滚到地上,还正好落到新郎的脚边。

  原本热闹的气氛又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