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里似乎有绝望,癫狂,还有一丝愧疚,只是那愧疚占比实在是太小了,一眨眼,什么都看不到了。

  路过的一孩童,被这笑容给吓得,手里的糖葫芦都掉在了地上。

  封霆回了家,到家门口的时候,东西恨不能全塞怀里,避开了娘和妹妹,直接钻进了屋子里。

  这个点,妹妹和娘都在灶间和沈常念做糕点,倒是方便了他藏东西。

  “哥,你回来啦,嫂子今天做的新糕点,可好吃了,你来尝尝。”

  封霆皮笑肉不笑,带着点紧张的,去了灶间。

  沈常念塞过来一颗丸子,封霆咬下去,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丸子里流出来。

  惊奇的口感,加上绝对适中的调味,让吃了这么多天美味的封霆也惊讶赞叹。

  沈常念笑笑:“如今材料不多,只能将就来。”

  一盆丸子,你几个我几个的,就下去了一半。

  沈常念总觉得今天封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还一直偷偷看自己。

  他冷不丁转过脸去,果然又和对方的视线对上了,封霆竟然还避开,诡异的很。

  沈常念几次想问他到底怎么了,却每次都找不着机会,终于两人对坐在炕头,绝对没外人打扰了,封霆却一下磕了上来,撞在了他的嘴唇。

  封霆皮糙肉厚,什么事没有,沈常念却伤了。

  “呜,呜呜呜?”我怎么你了,你要这么伤害我???沈常念摸着上唇出血的位置,控诉的盯着封霆。

  封霆也不知道大家平日说的先亲后脱再深入,怎么到他这里第一关就卡住了。

  笨拙的他没亲过别人,缺乏经验,又冲动不已,竟是将亲吻变成了磕碰,把沈常念弄出血了。

  虽说这种事最后也是要出血的,偏生,他还没开始呢!

  心里憋着一股火,迟迟消散不下去,那五瓶油也不好意思掏出来说事了,只能一个劲儿的道歉。

  一场封霆的蓄谋,以沈常念给上唇抹了点药油告终。

  次日,封霆将一肚子的尴尬都泄愤在了地里头的活上面,中午翘首以盼还想多道歉几句,发现来送饭的是弟弟。

  封霆失望打开挎篮的布,却发现今天的菜色是:干辣椒鸡丁、辣椒油鸡蛋卷饼、姜汤……

  “噗。”封霆一点都不觉得这点小动作恼人,反而施施然笑了,觉得沈常念真性情。

  辣味午饭,是单单给他一人做的,顾老爷那份可依旧是色香味俱全,具有闽地特色的菜肴。

  连续做了三天,等沈常念的嘴唇好了不影响吃饭喝水说话了,针对封霆的“折磨”才结束。

  沈常念明明知道,封霆和自己亲近甚至亲密,无可厚非,可他还是退却了。

  因为这份退却,一切又变得糟糕起来。

  可自己继续亲近他,才是新的不幸,他本就是个不幸的人,不是吗?

  爹娘归西,至亲疏远,他特立独行于一群循规蹈矩的人群中,挣脱不得,超越不得。

  这天之后,到了饭店,沈常念照常送饭,除了做饭之外的事情,就是整顿一下自己的万物生,没少给鸡鸭猪羊们加餐,连长生和小狗崽们都受益,一天天长得壮壮的。

  而沈常念,又在这段时间研磨出了一批香料,用密封的瓶子保存着,都保存在新柜子里,封家人日日和他相处,其实都不知道他具体做了这些不同搭配的香料作甚。

  沈常念在一张纸上又划出一道,告诉自己,已经很努力了。

  “赫~”没来由的心悸,让他控制不住抓紧了手中的纸张。

  但只是一瞬,这感觉又很快消失,像是错觉。

  随着五月的到来,各种蔬菜齐齐冒头,山林野物也成了猎户和胆大的汉子们的囊中物,街市上不难看到售卖它们的。

  皮子,肉,或者皮肉都完成的猎物,家庭主妇们在其中挑选,因为是无本的买卖,因此讨价还价就被允许,一时间,萧条了半个月的街道热闹非凡。

  沈常念穿梭其中,看到合适的食材就添加到篮子中,行走时,和旺财爹,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小叔子擦肩而过,对方神色萎靡,似乎根本没认出从自己身边过的是便宜兄长的媳妇。

  他时不时颤抖一下,这模样,看上去倒像是久病。

  巧合的是,沈家人今天也上街了。

  来买菜的是沈常念的伯娘,她并不像沈春儿刚出嫁的时候那般一脸风光,也是避开人群的样子,见到沈常念,撇撇嘴,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再看沈常念篮子里几乎堆满了各色食材,咽了咽口水,转身在一个野物摊子停下了。

  可叫价了好一会,人家也没两文钱卖她一条腿。

  沈常念收回视线。还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不是吗?

  比如他们期待自己会落魄,凄惨,其实落魄凄惨的,是本就心怀恶念的始作俑者。

  “铛铛!快来看快来瞧,告示出来啰,家家户户都有关联,不看你就吃亏啰。”

  告示栏那边忽然响起了锣鼓声,众人闻讯挤过去,因为之前脚步停驻没向前,所以沈常念此时出不了包围圈了,被人群裹挟着,一点点朝着告示那边去。

  他索性不和这股力量对抗,顺着这股力,被挤到了告示前排的位置。

  民众们叽叽喳喳的,问谁认识字,问告示上内容是什么,也有人催促狱卒别卖关子赶紧和大家说说,到底什么告示会和家家户户有关。

  “好好好,大家先安静,我来说与诸君听。”敲锣打鼓的狱卒,高声压制了众人的聒噪:“你们不安静,我可说不过你们一群人,要不要快点听了好回家商量,你们自己选哦,反正我说完就走。”

  周遭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就听狱卒继续说道,河道那边要做个工事,大量挖渠、填坑的活分配,去干活的人每家可以参与抓阄,头奖是大米一千斤,最次也是工做完领银子走人。

  而且这次挖掘工事,不要一个人累死累活的干,他可以代表全家人来做工事的活儿,家里人也可以代表他帮他完成相关任务,这样,不但家里不会折损掉一个劳动力,还可以有钱领,有粮食拿,一时间,众人讨论纷纷。

  也有聪明人觉出味儿来了,这确实不是强征,可本质上还是招募劳动力,甚至将结算报酬,变成了一种鼓励参与的意味。

  到底是谁,想出的这般法子,着实机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