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被献给病娇美人后>第105章 反方向的钟

  秦柔手机又响了,居然是曾在商学院结识的男同学。

  这位男同学条件非常优秀,秦柔收到对方的表白信时,都觉得是不是给错了人。

  散着一头海藻般浓密柔软的长卷发,秦柔穿着淡紫色棉质长裙,垂着眼睫看他打过来的电话自动挂断后,又跳出来的一条短信。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

  这位男同学人很好,长相也很英俊,还有雪国男生特有的绅士风度,只是秦柔对他没有什么想法,故而也不希望这样好的男孩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

  曾经她做了一场长达数年的噩梦,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接触异性,她变得自卑,敏感,怯懦,甚至在明白别人对她的爱慕时,心里会十分恐慌,并且涌现强烈的不配感。

  她不值得这样优秀的男生去喜欢。

  直到有一天,她又回到那个无边无际黑暗的梦里,她被关在布满荆棘的铁塔里,有一位骑士破窗而入,带着黎明破晓之光,顺利拯救了她。

  走出铁塔,荆棘开出蔷薇花。

  梦里的她勇敢表达了自己的思慕之情,骑士握住了她颤抖的手,英俊的脸庞面带微笑。

  梦醒时分,除了残留的愉悦梦影,更多是恐慌和颓然。

  【心情不好的话,聊聊天也可以。】

  这条信息将秦柔拉回现实。

  秦柔犹豫着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态度温和会给对方希冀,过于冰冷又会让人伤心。

  她最终谨慎回复道:“谢谢关心,我很好,最近很忙,不要联系了。”

  秦柔不太敢看回复,连忙扔掉手机,跑进了盥洗室洗了脸,镜子里的她脸上滴着水珠,看上去茫然无措。

  这不该是她的状态。

  必须振作起来。

  她用冷水洗了好几遍脸,慢慢清醒下来。

  死者阿尔瓦虽然臭名昭著,但仍然是帝国知名的烟草大亨,她需要邓律师的帮助,无论是过失杀人还是蓄意谋杀,她都要想办法给哥哥争取到最轻量刑。

  门铃响了,秦柔看了下时钟,已经是夜晚九点四十五分,猜不到是谁回来,其实心里仍由模糊的期待,但不敢多想。

  打开门,果然是蒂尔站在门外。

  一瞬间心跳如雷鸣,震得人手脚发麻。

  他穿着墨蓝色风衣,里面是一件雪白衬衫,晚秋的夜晚风潇潇,玄关灯光却温暖,洒落在这样一张轮廓英朗的脸庞上,锋利上扬的浓眉,深棕色的眼眸正认真盯着她。

  这一切像个梦。

  秦柔握着门把的手捏的很紧——但这个梦里,蒂尔.洛克菲勒是个意外因素。他应当只存在那个惊心动魄的海边夜晚,出现在大洋彼岸独自一人她孤寂的梦里,而不是她的门口,可以触及的咫尺之间。

  蒂尔声音低沉动听,犹如无数次梦回幻想里。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秦柔抬头望着他:“什么?”

  蒂尔拧眉,面色严肃的打量着她,左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她看刚刚未被接听的聊天记录:“不想接的话,挂断就可以。我担心有事,所以过来看看。”

  “怎么会不想接?!”秦柔脱口而出,立马后悔到想要找地缝钻进去,她清晰看见蒂尔眉宇间也闪过一丝惊讶。

  脸烧的滚烫,秦柔羞愧在他面前垂下头,不经意露出脖颈后一截光洁漂亮的雪色,她只顾着轻声解释道:“抱歉,刚刚在洗脸,没有听到。”

  有一种奇怪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蒂尔忽然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他喉头发紧,不自在地侧头看向门边种植的小桂花树,它已经悄然绽放,在秋天夜晚香气萦绕。

  蒂尔认真的说:“那你好好休息。”

  秦柔缓缓点了点头。

  蒂尔想了想,将手机握在手里,朝外走去。

  “只要是你的电话,我都会接的。”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好似即将消散在桂花香气里,只需要晚风随意一吹,就听不清其中蕴藏滚烫的情绪。

  但听力一向极佳的蒂尔听见了。

  他被突如其来打乱的心跳惊悚,好似触电一般,手掌一松,握在手里的手机砸在地砖上。

  他倏而回头——

  没有暧昧的语气,没有模糊的音调,狭小门框里框着一个可爱的女人,一双莹莹如水的眼眸里盛满了坚定。

  这次重逢是因为兄长杀人被捕入狱,如果法庭倾向于阿尔瓦方,那么她将是一名杀人犯的近亲。

  悬殊的身份会让距离无限拉远。

  秦柔悲哀的想,明明是最糟糕的时机,一切都和梦里不同,她不该如此鲁莽:

  没有黎明的光,只有黑漆漆的夜。

  没有开满铁塔的荆棘和蔷薇。

  但是她真得很想当一个勇敢的自己。

  无法言说的爱慕困扰太久,自他们再遇重逢后便无法自拔,她忍受不了漫长等待,幻想过无数答案,不如豁出去等他一个真切回应。

  在蒂尔的视野里,秦柔那黑色卷发在灯光下跳动着迷人漂亮的光芒,她温柔又有些倔强,长久地注视着他。

  在静谧无声里,秦柔的勇气如退潮般渐渐散去,露出伤痕累累的河床。

  她仓促的说:“谢谢你,那么,晚安。”

  门被关上了,灯光暗淡。

  蒂尔的手机掉在地上,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捡起来。他陷入另一种难题里,高大笔挺的身影直直伫立在原地。

  长久孤寂,好似无事发生,只有开着金黄色米粒般花朵的桂花树目睹了这一切。

  风卷着桂花香,漫无目的在黑夜中行走。

  “呼——”

  秦墨从噩梦中醒来,额头布满冷汗,睁开干涩双眼,陌生的天花板上残留着霉迹。

  秦墨喘着气坐起身来,手撑在眉头处,紧紧闭着眼。

  狭小囚室内没有窗户,只能听见换风机的微小风声。

  许久,秦墨发出一声叹息。

  在这个阴冷黑暗的夜晚,他的左眼一阵阵跳着疼。

  原来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兰斯菲德。

  在监狱里没有明确的时间概念,前不久秦墨接受了最后一次审讯,很快就是法庭宣判的日子了。

  响当当的烟草大亨不明不白死在杜邦家族的星岛晚宴上,无论是对阿尔瓦的公司还是杜邦家族而言都实在是一桩丑闻。

  外界的消息他无从得知,只能原地等待审判。

  死刑?枪毙?无期徒刑?

  如果给他第二次机会,秦墨仍然会选择为沈嫣然报仇。

  放松身体,让背脊靠在墙壁上,鼻尖下是石灰墙沾染水渍发霉的怪味。

  他在昏昏沉沉间,又回到了那个梦里。

  他是个卧底,埋伏在将领身边已然数年。

  他们亲密默契,规划战略,赢下一场又一场胜利。

  ——要攻城了。

  是时候了,卧底身份还未暴露,接到上级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需要在天亮前,杀死将领。

  那个夜晚,轰轰烈烈的火光燃烧一片,嚣张肆意的火舌吞噬着士兵的衣服,号角声不断传来。

  他是个听话的棋子,却在没有去执行最后一个任务。

  战场上,兵刃相接,他被人从背后击穿了肺部,咳出血来。

  城墙要被攻破了,四处是尸体,他昏迷后醒来,周围被点起呛咳难闻的黑烟,艰难去翻看尸体的面容——幸而没有看到他。

  血液从伤口处不断流淌,他最终无力瘫倒在地上,火花在噼里啪啦燃烧,他勉强抬起头去看,遥遥望见城角那里有一小队人马突围了。

  应当是他的部队,危急时刻,那个人一向是果决的。

  疲惫的放下心来,闭上了眼。

  盟军胜利,他被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自此,他苟延残喘过了一辈子。

  至于那个人,城破的那夜没有见过,以后也没有再过面,谁也不知道他的消息。

  于是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黑暗中,秦墨缓慢睁开眼,晕眩感迟迟不退,他捏了捏眉心,清醒了一瞬间。

  他想,如果真如梦里暗示的结局,那么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在一个春日里,帝国最高法院开庭了,法官举起右手,带领大家庄严宣誓。

  秦柔坐在听众席上,只能看到秦墨的背影。

  她戴着一层毛绒手套,双手紧紧交握着,冷汗从手掌心里冒出来,手套里始终冰凉。

  阿尔瓦作恶多端,但人脉广阔,秦家本不是对手。

  在焦灼之际,邓律师收到不少来自北方的信件,幕后人非常低调,辗转多次打听,才了解到这居然是崇家的手笔。

  邓律师联系秦柔,她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兄长同大名鼎鼎的崇远航运集团也有关系?

  他们联系不上崇家,对方此刻也传递来警告:请保密他们之间的联系。

  在这紧要关头,不借助这样大家族的力量自然是扳不过阿尔瓦那方的,因此也顾不得崇家此举的动机和目的,谜底只能等见到秦墨才能知晓。

  在崇家暗中帮助下,他们搜集到了不少他残害人命,违法犯罪的证据,其中有被蒙骗到家破人亡的投资者,也有子女被虐杀迫害而无处伸冤的可怜父母,数家被恶意竞争而倒闭的烟草公司等等。

  阿尔瓦方的家属和辩护律师本来胸有成竹,直到在证人席上见到某些熟面孔,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那是不是景旺烟草公司的老板,你之前不是说花钱摆平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那些该死的人!你们难道没有及时清理掉?”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他们对秦家过于轻视,没有想到秦家有这般能耐,居然翻出他们之前的腌脏事,而这在法庭上对他们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庭审正式开始,一场不见血的较量拉开序幕。

  双方不断拿出证据,证人一一阐述供词,法庭气氛激烈,剑拔弩张,在场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这场庭审耗时过长,中途不得不休庭半小时。

  秦墨被带下去休息片刻,秦柔想要靠近被告席,却被工作人员阻拦,仅仅能看到几眼他疲惫的侧脸,秦柔心中酸涩难忍,不禁潸然泪下。

  最终在铁证面前,阿尔瓦方没有如愿弄死秦墨。

  帝国最高法院依法对秦墨此案进行公开宣判,对被告人秦墨判处罚款五百万,剥夺政治权利,驱逐流放帝国边境,永久不得返境。

  媒体早已拥挤在法庭外,他们不知内里的波涛暗涌,又有多少讯息是不能被放在明面上说的。

  能保全性命,这处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庄严肃穆的法庭上,秦墨站在狭小的席位里,许久未修剪的胡茬冒了出来,他的眼神坚定地看向前面正上方悬挂的徽章——一座金色的天平。

  秦墨被流放驱逐的消息引发了短时间的轰动,秦家两任接班人均是在大好年华锒铛入狱。

  秦墨刚上任时秦家不少老相识对他仍抱有希冀。如此一来,秦氏集团负面消息缠身,股票暴跌,已经有不少研发中的项目被投资方撤资。

  秦墨的亲妹妹,现任秦氏集团CEO秦柔站在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她闭门谢客,媒体在她家门口堵不到人,此时有新的传闻说她早已在华国购买房产,以供兄长安顿。

  押送秦墨出境的防弹车已经准备完毕,率先启程。

  秦墨坐在车厢角落,手腕拷着手铐,对面是两位全副武装的警察,眼神戒备,这样的气氛里他只好选择沉默。

  玻璃窗外,是一片草长莺飞的春日美景,高大的杉树郁郁葱葱,在路边整齐排列,飞速掠过车窗一隅。

  车开得平稳,很快路过帝都郊外,秦墨眯着右眼静静看着,突然记起这就是去年冬天,他开车载兰斯菲德去往淮城的路。

  时过境迁,银霜雪景不现,故人亦如是。

  一路向南,路过了淮城轮渡港口,秦墨想起了兰斯菲德坐在后排睡着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

  三天后,他们抵达帝国与华国的交界处,这是一道绵延悠长的海岸线,傍晚时分,余晖金灿灿洒在海面上。

  从车下来后,他们办完手续,解开了秦墨身上的枷锁。

  依据流程,押送官员需要监督他登上前往境外的交通工具后方可离开。

  秦墨此案深受大众广泛关注,有人宣称他是惩恶扬善的英雄,也有人痛骂他意气用事,自毁前程。

  因此仍有不少媒体记者等候在这想要得到秦墨出境时的第一手资料。

  “秦先生您好!请问您之后有何打算,能否透露一二?”

  “秦氏集团交给了您亲妹妹秦柔,您觉得她是否可以胜任总裁一职?”

  “有消息称兰斯菲德.杜邦先生也被捕入狱,你知道他的消息吗?和此案是否有关联?”

  “听闻你是为了替某女子报仇才动手杀人的,请问是真的吗?那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你后悔吗?”

  秦家早已派陈叔在码头接应:“谢谢!我们暂不接受采访,感谢各位让让路!”

  秦墨低头跟着陈叔往里走,他们已经走到了船舱入口,记者纷纷拍下他的背影。

  这时候有一位年轻的女记者不顾阻拦大声喊道:“秦先生!您此行后终身不得返回帝国,难道没有想对大家说的吗?”

  秦墨弯腰的动作微微一顿,女记者紧张的看着他:“你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难道没有一点留恋的人吗?”

  秦墨回首,漆黑的眼眸扫过面色各异的众人,他的面容依旧英俊不凡,但若离得近了仔细端详,便能发现他的左眼颜色偏浅。

  镜头前的他只是回望了这片土地,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但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几分沉重的情感,难得安静的目送他转身离开。

  船舱包间内,秦柔坐在座位上早已等候多时,她一见到秦墨便扑在他怀里哭个不停。

  秦墨在心中叹息,任由妹妹在胸口哭湿了衣衫,他轻笑着安抚她:“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出来了。”

  秦柔双眼通红的凝望着兄长,哽咽道:“好,不哭了。”

  他们并排坐下,秦柔给他泡了一壶茶,问道:“这次多亏崇家帮忙,哥哥,你和崇远集团的人也有来往吗?”

  秦墨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瓷杯,挑眉道:“崇家?”

  秦柔从身侧的蓝色皮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我挑了一些,这都是崇家送来的关键证据,否则我们根本找不出阿尔瓦家族这么多罪证。”

  秦墨放下杯子,打开纸袋,里面俱是整理妥当的详细记录。

  他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崇雪猎。

  秦墨眼眸微沉:“崇家没有提报酬的事吗?”

  秦柔摇摇头:“没有提过,而且要求我们保密。”

  没有明码标价的债务最为高昂。

  秦墨在心底叹息,也不知道崇雪猎意欲何为,打算出什么难题。依照他目前的能力暂时也还不了,只能先欠他一笔人情账。

  “算是我的一位朋友,没关系,我到时候会和他联系。”秦墨将纸袋交给秦柔:“收好吧。”

  秦柔目露担忧:“哥哥,如果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

  秦墨忍不住朝她温柔的笑笑:“好啦,知道。”

  留给妹妹的烂摊子已经够多的了。

  秦墨垂下眼睫,思忖片刻,道:“集团如果经营困难,就甩卖掉部分资产吧。”

  秦柔抿唇,点了点头,故作轻松道:“嗯,我会量力而行,不会硬抗的。”

  秦墨满怀歉意,只能揽着妹妹的肩头,两人轻轻依偎在一起,感受到至亲血脉之间的联系。

  船平稳行驶在海面上,远方的落日前,飞起一群海鸥。

  “对了,”秦柔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二姑给的......她说钱不多,是一份心意。”秦柔抿唇,将卡放在秦墨手上。

  秦少婷是个趋利避害的人物,每当秦氏集团有了麻烦,她人已经在奥国避风头了。

  秦墨心里有数,问道:“家里其他人还好吗?”

  秦柔垂下头,叹气道:“四伯酗酒,前段时间住院了。”

  秦墨无言。

  过了会儿,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和一串崭新的钥匙:“这是大姑姑寄给你的,钥匙是她在华国的一套房产,说买下来送给你。”

  秦墨接过钥匙和信封,雪白封面上是秦少卿龙飞凤舞的字迹,写道:你和他的照片。

  原来秦少卿还记得,那晚他和兰斯菲德共同赴宴,她在华国神庙撞见他们,还拍了照片。

  秦墨拆开信封,引入眼帘的第一张就是兰斯菲德熟悉的冷艳侧脸,照片里的他正漫不经心的扬首看飘落的红色枫叶。

  秦墨心脏不受控制的疼痛起来,他深呼一口气,继续翻看下一张。

  这是他们的背影,兰斯菲德走在前面,他紧随其后,两人距离很近,他的左手牵着兰斯菲德的右手。

  秦墨忍不住笑了,他眼尖的看到自己手腕上戴着一串沉香佛珠,现在却想不起来是何时买的。

  秦柔安静的陪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

  对于兰斯菲德.杜邦,她更多是畏惧,以及怨恨。

  至于兄长和兰斯菲德之间的恩怨纠葛有多深刻,她无从获知,也不想了解。在经历劫难后,只求兄长往后的生活平安顺利。

  无论他选择谁作为自己的伴侣,她都尊重他的决定。

  航行中,时间在悄然流逝。

  秦柔垂下眼睫,转头去看窗外渐渐暗沉的黄昏。

  门突然被敲响,一个瘦高挺拔的人影推门而入。

  秦墨抬起头来,有些讶异:“殿下,您怎会在此。”

  他不动声色将照片反扣在桌面上,缓缓站起身来。

  厉身量很高,站在狭窄低矮的包间内,顿时让这个空间显得更为拥挤,何况他那把黑色长刀向来不离身,更显得气势凌人。

  他那凌厉飞扬的眉眼扫过秦墨手掌下的照片,沉声道:“我有事问你。”

  秦墨笑笑:“殿下请问,在下知无不言。”

  厉的视线落在秦柔身上:“秦小姐,请你回避一下。”

  秦墨却道:“不必了,有关秦家的事情,是时候让她知道一些了。”

  厉没有反驳,径直坐在秦墨对面:“请坐。”

  秦墨和秦柔这才坐下。

  秦柔小心的打量着这位贵客,哪怕心中有一万个疑问,此刻也只能保持沉默。

  秦墨率先开口道:“我大约猜到,您为何而来。”

  厉看向他。

  秦墨平静的说:“我父母遇害一事着实蹊跷,我回淮城老宅查阅编号为DFP1023的所有相关资料,也找到了了他们当年留下的初始记录和手稿,与集团内部存档文件相比较后,我的结论是——这份S级最高机密档案曾被人替换过。”

  秦柔悚然一惊:“哥哥,你在说什么?”

  秦墨幽深的眼眸注视着秦柔:“这件事之前我从未告诉过你,现在我无法再返回帝国内,所以后续的调查恐怕得交托给你。”

  秦柔良久无言,郑重点头:“好。”

  缠着黑布的左手抚摸着刀柄,厉若有所思道:“他们替换资料的目的是什么。”

  秦墨:“这个研发项目的真正目的可能不是如同文件中所说,针对COV-德尔塔-2变异病毒研发疫苗,而是——制造病毒。”

  厉瞬间握紧了刀柄,眼神凛然:“你有证据吗?”

  秦墨点头,认真道:“我将所有记录全都查阅过,里面涉及的计算也重新研究,你可以让我妹妹带你去拿。”

  他转头看向秦柔:“在淮城南郊的别墅内,保险柜需要人脸识别,我曾录过你的信息,所以你可以打开,第一道识别锁开后,会弹出键盘,需要手动输入密码。”

  秦柔连忙掏出纸笔,只见秦墨写下一行英文和数字:“LAN0930”

  厉倏而站起身来,肃声道:“事不宜迟,秦小姐,待会船到了下一站,就同我下船吧。”

  秦柔皱眉,欲言又止,她私心想陪秦墨一起到华国。

  “去吧,小柔,”秦墨鼓励的对她笑了笑,用力握住了秦柔的手:“等你有空,再来看我。”

  秦柔又红了眼眶:“好。”

  ——但是她已经不想再当一个只能躲在兄长背后的小女孩了。

  秦柔快速利落的收拾了东西,跟随厉身后准备离开。

  厉刚要拉开房门,就听到秦墨突然出声道:“殿下!”

  厉回眸,只见秦墨低下头,拿起桌上的照片,一股脑将它们全部塞在了信封里。

  秦墨走过来,眸光微动:“拜托您一件事,能否将这些照片帮忙带给他。”

  厉垂眸,扫过那厚厚的信封,拒绝道:“抱歉,有规定。”

  秦柔握住包带的手紧了紧,她忍不住出声恳求道:“殿下,我们不全部带,就挑个几张送过去,可以吗?”

  厉面色冷酷,毫无动摇:“不可以。”

  秦柔被他冷淡的语气噎住。

  她本以为蒂尔不近人情,刻板冷酷,没想到这位殿下更甚。

  捏着信封的指尖微微发白,秦墨沉默片刻,侧过脸去轻轻一哂:“算了,不给殿下添麻烦了,你们还有要事在身,快些走吧......我父母的事情,凭我的力量只能查到这里,剩下的,还请您多费心。”

  厉颔首:“我会的。”

  秦柔见哥哥脸色惨淡,心下窜起无名火,她突然将包丢在地上:“殿下,不过是麻烦您捎几张照片而已,您都不愿意帮忙,那我也不必下船了。”

  “别胡闹!”秦墨一惊,连忙对厉解释道:“舍妹久未见我,她只是想陪伴我一同去华国,有些闹脾气罢了,殿下见谅。”

  秦柔冷哼一声,只偏过头去不作声。

  气氛僵持。

  厉抬头,浓黑的瞳孔看向墙上时钟,与此同时船上响起播报,通知三分钟分钟后船将到达下一站,届时停泊十分钟。

  “五张。”

  厉冷不丁开口,对秦墨摊开缠绕着黑布的手掌。

  秦墨闻言,这简直是过于惊喜!他生怕这位冷血殿下反悔,果断从相片里随机挑出了五张二人合照,小心翼翼放在厉手中,真切感激道:“多谢殿下!”

  厉低低“嗯”了一身,他单手拉开黑色上衣的外套拉链,将照片放入口袋,对秦柔道:“走吧,秦小姐。”

  秦柔见好就收,她已经将包背在肩上,用力抱了抱兄长:“哥哥,珍重。”

  秦墨将她的鸭舌帽戴好,此刻漆黑眼眸里终于有了些神采:“好。”

  等到他们离开,包间里重归寂静,夕阳已经沉落在了海平面下,只留下最后的余光,他打开电灯,为自己倒上一杯热茶,静静翻看着相片。

  时钟里指针转动,发出“哒哒”轻响,相片里秋意正浓,漫漫红色枫叶像是无声燃烧的爱意。

  秦墨的身影被无限拉长,身后的咖色墙壁逐渐融化在灯光之中,变幻为一望无际的红色枫树林,他坐着的皮质沙发已然变成石椅,鼻息之间是微凉清新的树叶香味,他的左肩轻轻搭上一只白皙清瘦的手。

  秦墨缓缓勾起唇角,他知道是他,于是抬起左手,带着温情,反握住了对方的手。

  作者有话说:

  悄悄告诉你们:秦总保险柜密码是他老婆的生日。